第199章
小镇这会儿依旧荒无人烟，只有远处还有几只外出觅食的野兽，它们一看到人，一溜烟跑没了影。
格尔纳小镇好几天没有人出没，连野兽都在人类地盘上肆无忌惮了。
游客之前在小镇呆过，对里面的情况相对熟悉，他领着习籽和白霜走进一户虚掩的房屋。
厨房里，地上一片狼藉，游客轻舒了口气：“大家只能忍一忍继续赶路了，整个镇子这几天怕是被附近的野兽洗劫一空了，找不到什么吃的。”
常年在黑森林里厮杀的野兽，它们的鼻子都异常灵敏，就连游客他们都能找到的食物，这些野兽肯定早就光顾过了。
没法，一行三人也不能在小镇里干耗着，毕竟这一片几乎全是暗夜阁的眼线，现在又是大晴天，很容易被发现。
地图上显示，苏格里尔确实离格尔纳小镇不远，绕过一个小山包，看到一个大碑门就是了。
赶路前，白霜和游客把储物区里剩余的肉干分了，又在小镇里找了口干净的井，打了点水，才重新踏上征程。
习籽感觉现在他的肚子很奇怪，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觉得大概率是饿过头了。
一见吃的就流口水，可没吃完的格尔纳牛肉干一进嘴，他就没了食欲。他一路上只好跟着他俩一起喝水润嗓子。
赶到苏格里尔时，习籽那半块硬得跟鞋垫似的牛肉干吃完了，肚子瘪了一圈。
三人宛如行尸走肉。
几个当地人纷纷侧头打量他们的奇怪服饰，习籽一点不怯场，直接反盯回去。
其中一个头顶银饰，脖间缠了条一米多长的赤头黄金蟒的本地小女孩被习籽这么一看，羞涩地把头扭过去，跟她的好姐妹打打闹闹跑远了。
“赤头黄金蟒以三角头的红色明艳程度区分品相……”习籽盯着那小女孩的背影，此时那条缠绕在她脖间的蟒蛇好像察觉了什么一般，正立着头，诡异地凝视着习籽。
习籽笑了笑：“这一条，红色已经接近血液凝固的暗红色，算是品相最好的赤头黄金蟒，一米多长已经成年了。”
“有什么问题？”白霜在繁华的集市上走走停停，对摊位上特殊的当地银饰，香料和珠宝爱不释手，若不是着急赶路，她都能看上一天不眨眼的，“哇塞！这儿居然产这种超级好闻的小众小梨香！这里是好地方啊！”
习籽觑了一眼白霜把玩的小梨香，心想着：这里地处高原，小梨木就爱这种低温缺氧的环境，苏格里尔盛产上好的小梨木，顺带着，小梨香可不就多了么？
游客则看中了地摊上的一串手珠，眼珠子都不带动的。
习籽打趣道：“喜欢？”
他轻嗯了一声后，就把目光收了回来，那眼睛都能拉出丝了。
习籽看出了他的依依不舍，大气道：“你不是挺有钱的吗？当初在千域岛开豪车，穿西服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噎住了：“我忘了……你的卡被联盟给冻结了。”
习籽走到那小摊位前，蹲下身，抄起那串木珠在手里掂了掂，“包浆不错，手感也挺厚实，喜欢的话，给小爷我笑一个，我帮你买了。”
“你有钱？”游客随口一问，这可把习籽的话匣子给打开了。
他整个人趾高气昂的，屁股后头那骄傲的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你忘了，我可是习家财团的第一继承人。我爸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他的私人银行、小金库、私人医院什么的，全都签上了我的名字。”
“走吧……”游客一把挽着他的脖子，领着他从人流密集的集市穿过。
通衢地区有很多小种族和部落，越是偏远的地方风俗民情更是和市区天差地别。苏格里尔作为格尔纳附近小种族聚集而形成的小镇，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这么热闹。
不过，以习籽以前看过一些杂七杂八的纪录片的经验来看，八成是只有盛大节日来临，这些当地人才会带着自己最珍爱的宠物，盛装出席。
“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队伍里唯一的女生！”还没逛够集市的白霜气鼓鼓地跟在两人身后发牢骚，“都到了目的地了，赶忙这么着急？”
游客一个字回绝了她：“饿。”
习籽眯着眼，缓缓地扭过头，小声嘀咕：“其实我能理解你，我想给你俩花钱，可你师哥不让，我也没办法。”
这时，听得一清二楚的游客缓缓地低下头，给了习籽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
习籽：“……”
习籽只觉那个眼神能直击心灵，他只好擡起头，尴尬地冲游客笑了笑，随后对身后的白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哎，小弟弟，你还没回答呢。你说那小姑娘脖间那一米多长的赤头黄金蟒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吗？”白霜购物兴致大减，只得悻悻然地回归正题。
“一般来说，像这种小种族组建的小镇集市上，贩卖的都是当地特色，比如你看中的小梨香，游客看中的那一串不知道什么品类的手珠。”习籽放眼望去，赶集的人手里大多都栓着一种金毛狮狗，他摸了摸一只刚好钻到他脚下的狮狗，“呐，像这种金毛狮狗，是当地的土狗和野生金毛狮杂交出来的。很多地方的土狗基因很强大，几乎没有生殖隔离，别说跟狮子，我之前还在一个科学杂志里看到土狗和一个人□□后，生出了一只半人怪物呢，没什么特别稀奇的。”
那只刚在习籽脚边蹭过的狮狗，脚步一颠一颠地在拥挤的人潮脚步下绕来绕去，最后顶着一头茂密的金毛去拱白霜。
白霜被那长相奇异丑陋的物种吓得躲远：“畜生，你给我滚远点！”
“它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性格很温顺的。”习籽抚了抚那狮狗的脑袋，“我的意思是，赤头黄金蟒不属于苏格里尔，算外来物种，一只外来物种长这么大，不觉得奇怪吗？”
“只要有钱，商会别说运赤头黄金蟒了，就算运输异能，他们都敢铤而走险！”白霜觉得习籽的说服力不够。
“赤头黄金蟒得靠新鲜人血的哺育才能存活，喝了谁的血，赤头黄金蟒就认谁做主人。看年限，刚才那条赤头黄金蟒和那小女孩已经形成了共生关系。”习籽意味深长地说。
“共生关系？”
习籽点了点头：“赤头黄金蟒要想从其他地方运送到苏格里尔，必须要主人的陪同，并且定时喂血，不可能是出钱让商会独自运送活体赤头黄金蟒来这里的，因为根本撑不到目的地，蛇就死了。”
三人离开繁华的集市，一路北上。
按照习均的指示，接头的地方是一家实木神龛店，好在苏格里尔地儿不大，找起来并不费事。
起初，习籽提议找当地人询问，被游客婉拒了。原因是他们不是本地人，一进小镇就迫不及待地找神龛店会引起当地人的警觉，万一出了事，商会和警署的驻扎地随之要更换，这样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名宁商会和警署选择驻扎在这里，一是这里离格尔纳很近，行事方便。
二来，这里有人烟，有人的地方衣食住行就要便捷很多。
这附近全是荒原，要不是住在这里，就得在荒郊野岭搭帐篷四处觅食，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长就是个大麻烦。
拐过繁华的石头街，就能看到一排排规整的矮泥巴房，土灰色的木门上家家户户都挂了两根藤条，左右各一枝，异香刺鼻，是用来驱赶野兽的。
看来，这一排排的矮房子就是居民区了。
夹在两个不起眼的矮房子中间，有一家门顶挂了个破烂木牌，油漆写着“申龙占”三个字。
三人读了好几遍，难道这就是习均所说的……神龛店？
习籽脑子里还在想那个脖子上缠赤头黄金蟒的女孩，冷不丁地，她听见前方传来丝丝的异动，他僵着脖子，慢慢顺着声音的方向把头一擡。
他的眼睛直接对上了一个巨大的暗红色三角形的蛇头！
那蛇睁大圆眼，瞳孔竖立，嘴巴里露出两颗尖锐的毒牙，正冲他丝丝地吐信子。
赤头黄金蟒！
“哟，吓着你了吧？”一个洪亮的嗓音从屋里传出来。
一个男人夹着人字拖，嘴里叼了根劣质的香烟，说话时，烟头还一上一下地掉灰。他冲三人笑了笑，最后向习籽微微点头示意，把缠绕在门把手上、立着头的赤头黄金蟒抱在怀里：“你怎么在这儿啊，快，让我抱抱。”
习籽这才心里踏实了。
“不好意思啊。”男人把嘴里的烟随手在墙壁上一摁，摁出一个黑印，把烟蒂扔到门后，轻咳着说，“这小东西淘气，闻不得烟味，自己在门口透气呢，没吓着你吧？”
习籽吐了几口浊气，眼珠子都差点吓掉。
那可是赤头黄金蟒，被咬一口能直接毙命，压根没有治愈的可能！
习籽表面摇了摇头，说没事，可身体还是实诚地往后退了一步。
游客察觉出男人的说话和打扮不像是本地人，刚想问他的祖籍，没成想那男人没搭理他们，慵懒地往小马扎上一坐，把蛇缠在脖子上，重新握着锥子刻神龛。
习籽大着胆子，绕到男人对面去。
男人正在神龛上刻字，刻的应该是……
“靔埊”二字。
习籽愣是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读，侧头冲游客挥了挥手。
游客正色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是一种古字，‘天地’的意思。”
男人手上的锥子一顿，思考了片刻，用手拂去木屑：“懂得还挺多。”
游客答：“大学时闲着无聊，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古文。这种古文最早可以追溯到整个世界的版块运动之前，那时候天地间各类异能充裕，暗夜阁还没有成为一方势力。”
“是啊……”男人深深地感慨了一声，手随意地点了点周遭其他几个已经雕刻完成的神龛，上面刻字都是清一色的古文，“自从暗夜阁得势，知道古文的人就寥寥无几咯……”
不知怎么的，习籽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大叔，听您口音，看您的打扮，应该不是当地人吧……”
白霜这话刚问出口，门口就传来少女清澈的嗓音：“哥哥，今天的库卢节好热闹啊，好多人，我看到了一个超级好看的小哥哥……”
女孩看到正回头的习籽，笑容立马僵在脸上：“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此时，习籽正被庞大的信息量所轰炸。
第一，这个看起来年过四十的大叔居然是一个十多岁小女孩的……哥哥？
第二，脖间缠绕赤头黄金蟒的小女孩和神龛店的大叔居然认识？
刚叫完大叔的白霜嘴巴都差点合不拢了。
习籽心里波澜万丈，脸上却处变不惊：“啊，我们刚好路过，看到神龛上的古字挺有意思的，就进来参观参观，好巧啊。”
“太巧了！”女孩脸上的笑容都没有退下去过，立马要去跟习籽握手，“我哥哥是古字的狂热爱好者！你也喜欢古字吗？！”
女孩一靠近习籽，习籽就被她脖间那条一米多长的赤头黄金蟒吓得往后一挪。
小女孩嗐了一声，摩挲了蛇的脑袋：“元宝不咬人的。”
说罢，她把赤头黄金蟒往地上一搁，男人脖间的那条也顺着后背爬到地上，两条蛇去一个金属笼子里缠缠绵绵去了。
“真乖。”女孩拿了点生肉放进笼子，看两条蛇吃得津津有味。
“彩衣，给三位从名宁来的客人弄点吃的。”男人把刚打磨好的神龛往陈列柜上一摆，招呼道。
习籽几乎是同时和游客白霜两人打了个对眼，他是怎么知道他们从名宁来的？
虽然习籽是名宁的，可游客操的一嘴标准五大主城区通用语，白霜则带了点夏瑜口音。他们这个组合怎么猜都像临时组建的，男人一猜就准，除非……
“哦。”彩衣蹦蹦跳跳地进小屋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习籽问。
男人打断他：“先吃点东西吧。”
彩衣准备的吃食很丰盛，各类肉堆得满满当当的，三人吃得饱饱的，游客和白霜两人喝了口当地的松香茶时，一碗香气扑鼻的羊乳茶就放在了习籽的眼前。
“小哥哥，快喝！”彩衣鼓着大眼睛，两手撑着腮帮子，“这是我特意找隔壁小婶要的，用新鲜羊奶配合着松香茶叶熬煮而成的松香羊乳茶，可香了！你试试？”
习籽实在招架不住，喝了一小口。
既有奶香，又有茶香，新鲜顺口，一点也不腻，确实好喝。
“好喝吗？！”
“好喝。”习籽认真地回答。
“我超级喜欢喝的！”彩衣喋喋不休地说，“我小的时候，哥哥就经常这么做给我喝的，当饭后甜点。”
“那我们的呢？”白霜有种自己被边缘化的感觉。
彩衣古灵精怪地觑了她一眼，兀自欣赏起习籽来：“我哥哥说，给自己喜欢的人喝松香羊乳茶，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
习籽差点噗出一口奶。
“小哥哥，不好喝吗？！”彩衣连忙在他后背上顺了顺。
习籽被他摸的后背伤口一阵疼，连椅子都坐不稳了。
“啊……”彩衣把手一缩，吓得花容失色，“我不知道你后背上有伤，对不起哦。”
习籽下意识地搬着椅子想离她远一点，就对上了正在憋笑的游客。
彩衣抱着习籽刚喝过的奶茶碗，一口干了，把嘴角的奶沫一抹：“好喝的啊！为什么要吐出来呢？小哥哥是喝不惯吗？”
“彩衣，没羞没臊的！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男人一把抄起彩衣，两人很正式地冲习籽鞠了一躬。
“没什么，小孩玩闹嘛……”
“童言无忌，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没有那种意思。”男人又说，“还没给大家介绍，我叫彩旗，这是我妹妹彩衣，我们是从名宁来的，至于原因……不太方便说。你们是来找接头人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