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琥珀湖，水下基地底层。
青龙洞众人屏息盯着中央大屏，基地内静得出奇，都没人大声喘气。
Led屏幕画面里是一片冰蓝色、漫无边际的水域。水域里，以侦查队长喻子晴为首的十多名青龙洞运送员正在运送异能载体。
他们的动作的不慌不忙，井然有序。但从他们身上安装的定位装置传输的数据来看，上潜的速度明显很慢。
宋一一着急地转身，折回了主控制台。
他三下五除二调出了供氧系统的界面，此时屏幕上出现一条条带着百分比的进度条。他稍微把数据过了一遍脑子，就意识到不对。
“来不及了……”
他闭上了眼。
按照目前喻子晴他们的上潜进度，等携带氧气耗尽了，人还在水中漂着，根本够不到岸边。
此时的华哥在一层的吧台位置打了个哈欠，悠哉地磨了一杯咖啡。
他小抿了一口，发现Led屏幕前，习均和闻妆面色凝重，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他一转头，在主控制台那边居然还有个人。
他端着咖啡走近。
“氧气含量……”华哥把手上的咖啡杯往桌上一压，“关心你的大姐姐？”
宋一一没闲工夫跟他瞎扯，正色说：“他们这次氧气的使用远远大于测试的所有数据，再加上运送异能体能消耗巨大，再这么下去……”
他不是杞人忧天，水下基地的大多数设备都是宋一一的父亲按照他游戏喜好的界面设计和改造的。
可以说，青龙洞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了解控制系统的人。
“喻队是侦察队的队长，常年出入危险的地方。你要相信她的能力，她可以化险为夷的。”华哥虽然话说的轻飘飘的，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他忐忑不安地抄过咖啡杯，在手上摩挲着。
显然，语气都虚了。
“水下环境，能力再强，在缺氧的情况下，都撑不住。”宋一一舒了口气。
华哥也深深地吐了口气，宋一一说的虽然残酷，却是现实。
宋一一双手紧抓着金属操作台的边缘，仿佛能抠出一个洞：“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
华哥的咖啡终于喝不下去了，他啪地一声把咖啡往桌上重重压了下去，转身就冲Led大屏的方向走去：“真的？那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脚步还没踏出去，就被一只手攥住。
“没用的……”宋一一语气虚浮，“这是唯一的方法，但这个方法不可能实施。”
“都没尝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华哥声音比之前更大了，但他还是刻意压了嗓子。
没有完全确定可行的方案，让所有人知道了，除了会自乱阵脚，于事无补。
宋一一手指在操作台上啪啪打字，很快，操作台的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简易的模拟动画。
动画里，几个小人两两搬运着货物，缓缓上移，每个模拟小人背后，都有一个白色的进度条。随着小人上移，无论他们做出任何上潜的姿势和动作的改变，都会在水里缺氧而死。
“动画模拟了所有的可能性，无论如何，他们必死无疑。”宋一一揉了揉太阳xue，“除非，做一个大胆的改变。”
“什么改变？”
宋一一点击屏幕，模拟动画里的小人在水里丢弃了异能载体，这一回全员都可以安全上岸。
宋一一扭头，无奈地扫了一眼华哥：“这样就可以成功。”
华哥更纠结了，他一会儿原地绕圈，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又抄过把椅子坐下，烦躁的情绪到达了巅峰：“不是，我就搞不懂你这个所谓的方法了。既然异能在半路都扔了才能安全上岸，那还有上岸的必要么？！物资都没了。”
宋一一语气平和：“所以我说，这个方案不可能施行。”
“什么破办法。”华哥低声骂完，一拳头砸在宋一一的胸口上，被他给气笑了，“你怎么跟弟弟一样，尽给人出难题呢？关键出了也就算了，也不给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愁死人了。”
宋一一随手一拉，华哥屁股底下的椅子一滑，华哥一个踉跄，吓得起了身。
换成宋一一坐了下去：“我刚算了一下，其实不上岸，沿途返回也行。顶多距离水下基地10多米的距离大家会因为缺氧而陷入昏迷，水下十米，我们的人安全有能力把他们救回来。可这样……异能载体就运不出去了。”
“你也知道啊。”华哥一巴掌削他脑袋上，“这叫办法？尽打退堂鼓。”
“我觉得可以！”
一个浑厚有力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宋一一一怔，立马就猜出来者是谁。
他立马起身，头也没转，就开始叫人：“习叔叔。”
华哥朝习均行了个微笑礼。
“习叔叔，你认同我的做法？”宋一一其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今天是和外界约定的转送异能载体的时间，如果今天没把异能载体运出去，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
习均在名宁是出了名的商业大亨，做事的第一准则就是确保利益最大化，这种折返的做法显然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不回来就能按原计划完成任务么？”习均轻飘飘的一句反问，霎时间堵了他们的嘴。
对哦，不折返，硬着头皮往上运，任务完不成不说，还得折几个人在水里，费力不讨好。
宋一一挠了挠头，尴尬地说：“好像……不太能。”
“所以，为什么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习均说，“商人逐利，与其铤而走险，求稳取胜，也是一个法子。”
“学到了。”宋一一答应。
华哥把习均的话听了进去。习籽从进入千域岛开始，自己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两人不是兄弟，更胜兄弟。起初，自己是习均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全程盯着习籽的一举一动。可后来，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华哥这才试图摆脱了习均的控制。
在进入水下基地之前，华哥对习均的感情更多的是厌恶。可习均刚才那番话，又让华哥对他有所改观了。
华哥说：“这是你的决定，还是他们也这么想？这一个选择很可能关系着青龙洞的生死！”
习均转而用一种好奇，甚至是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华哥：“我记得你。”
“我是习名的大学同学，也是习籽最好的朋友。”
华哥说出“最好的朋友”五个字时，习均没忍住笑了。
这一笑，让华哥心脏上如同被射了一箭。
“你笑什么？”华哥质问。
“还记得当初你对我的承诺么？”习均冷声说，“做我的眼睛，帮我在千域岛时刻盯着习籽的一举一动。虽然后来你变了，不愿意跟我透漏情报了。可是像你这种愿意为钱出卖朋友的人，你敢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么？”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华哥转头，目光没有直视他。
在某一个瞬间，他确实心虚了。
他知道当初这事儿自己不在理，可现如今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自己了。他和习籽之后同生共死了这么多次，他相信，如果再一次做选择，习籽还是会毫不保留地信任自己。
“是啊，我说了不算。你说得难道作数么？”习均回眸一转，“青龙洞和暗夜阁的大战一触即发。看在你曾经救过小习的份上，我会找机会送你安全上岸。上了岸，你和我儿子一别两宽，小习和我们水下基地的一切，就都跟你没有了任何关系。”
“凭什么听你的？”华哥难得的在习均面前爆发出来，“既然我走到了这一步，我就没打算独善其身。我不会走！也不能走！我会留下到战斗最后一刻。”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宋一一都被他的帅气所惊叹。
可习均完全不为所动，他冷笑了一声，对这种表演不屑一顾。他是人精，在商界内斗里，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于是，他抽出一方白色的方巾，擦干净手背上华哥因为过激从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顺手掷进了垃圾桶。
“你和江子芸是什么关系？”
习均突然提起的名字，彻底打乱了华哥的节奏。
他先是一怔，既而质问：“我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在进水下基地之前，就已经跟st警署秘密取得了联系。他们会以机密身份监视着外界的一举一动，我最近得到了他们的消息。边陲的芷族暗流涌动，偷偷摸摸地进入了名宁的地界。”他摇了摇头，“我发现，从我离开名宁起，芷族人居然在秘密监视习家，还掌握了管家的一举一动。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芷族是雨亦奇的种族……”华哥骤然擡头，“不可能！弟弟对整个芷族有救命之恩，他们不会恩将仇报，不会！绝对不可能！”
“是啊，小习是救了雨亦奇。可人心叵测。”
“游客是雨亦奇的老师，他最了解雨亦奇的心性！雨亦奇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华哥冷静地思考完后，立马意识到不对，“这件事这么古怪，你为什么不找人去查？既然st警署能查到芷族近来有异动，就肯定还能查出点别的什么。”
“是查出了点什么。”习均喃喃地说，“芷族里有人冒头了，他取代了雨亦奇在芷族的族长地位，领着芷族人返回了人类的领地。芷族人都亲切地叫他——上主。”
“芷族异动果然跟雨亦奇无关。”华哥跟雨亦奇相处太久了，他知道对方的为人。
“雨亦奇现在受了游客的嘱托去黑森林深处寻找焚火了，他是游客认定的人，我能完全信任。”
“你究竟想说什么？！”华哥听出了习均的言外之意。
之前铺垫了这么多，现在又说他能完全信任雨亦。
所以……他就是暗戳戳地在说，他不信任我？
“你说的没错，我之前也觉得雨亦奇不会干这种事，所以我找st警署去秘密调查。后来，调查处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是她跟芷族串通好了，才让类人族顺利地攻破了我在名宁和习家别墅设下的层层机关。你猜，这个跟芷族秘密的串通人……是谁？”
一阵寒凉直钻后脊背，华哥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习均没有指名道姓，可他的暗示已经具体到就差喊出这个人的名字了。
华哥崩溃了：“不！不可能！不可能是江子芸！她是千域岛警员江子宴的妹妹，当初她的哥哥在黑市被追杀，是我们舍命救下了她哥哥！”
华哥突然拉着宋一一，凑到习均的跟前：“兄妹俩人的工作还是宋一一帮忙搞定的，他俩都是苦命的好人！你说，你说……是不是？”
华哥一个劲儿地拉扯着宋一一，发了狂般让宋一一帮他解释。
宋一一帮着搭话：“习叔，这事儿会不会搞错了？他们兄妹确实不像是有所图谋的那种人，我跟他们打过交道。”
“江子宴不是，但江子芸……”习均呢喃道，“未必。”
“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什么叫未必？”
“江子宴去黑市出任务，也就是你们在黑市遇到雨亦奇那天。江子芸独自一人去了趟金宝阁。就是金二爷开的金宝阁。期间，她在金宝阁呆了两个小时，而后才回家，当晚就被你们偷偷摸摸护送回了名宁。”说罢，他挑了一句，“金宝阁是私人银行，去金宝阁的不是取钱就是存钱，需要在里面呆两个小时这么久么？”
宋一一转念一想：“习叔的意思是，这两个小时里……”
华哥回神：“金宝阁的少奶奶是阙家的阙乐瑶。”
“阙家可没有男人，芷族是唯一拥有雌雄同体属性的类人族。所以理论上，所有的阙家人繁衍后代，都是和芷族发生关系。如果这两个小时里，阙家人顶替了江子芸，假冒的江子芸跟着江子宴一起去了名宁，那这次，芷族能这么顺利地进入名宁，就完全说得通了。华花，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