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九夜：感激
王佳佳并不清楚姜文雅对于她和淳勉之间的关系到底了解了多少，但此刻的她很清楚她对于三角关系，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三角关系，是非常地讨厌的。更何况，她与淳勉还处于说不清道不明的阶段。
姜文雅似乎并不在意王佳佳的出现，乃至于王佳佳身着在她看来是奇装异服的装扮她都像是没有看见似地，一丝一毫的讶异都没有表现出来。她跪坐在书案的一角，正好处于王佳佳和淳勉中间的位置，大大方方地给他们倒上她端来的酒水。
三杯酒，一人一杯，包括她自己的。她一边满上，一边淡定地说：“北冥这几日连着都是大雪天，气候寒冷，夜里更甚。喝点酒，可以暖身子。”
大殿里很安静，气氛仿佛是凝结在了酒水中，姜文雅说完话后，他们谁都没有回应。
淳勉不知道这究竟是闹得哪一出，他看着姜文雅，只觉头疼。“酒就不喝了，表妹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休息。”他口气不算好，算是明着在赶人。
“殿下，酒是热过的。”姜文雅答非所问，她看向淳勉，话中有话。
好一个表妹深夜给表哥送热酒，王佳佳觉得现在的她像是个插入这对表兄妹的棒槌，滑稽又尴尬，多余又好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她，只能端起酒杯打算喝一口，用以缓解她无奈的境地。
也许是不信任姜文雅，也或许是对深宫之中的隐晦腌臜心有余悸，淳勉当瞧见王佳佳要喝酒时，他一把握住她端酒的手腕，并将她手中的酒杯强势拿走。他没有解释他的行为，反而是再次问姜文雅，“谁让你来的？又是谁和你说我这里有人的？”
比起刚才，此刻他的语气更是冷上了几分，连着眼神都不善了。他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叫姜文雅来的，只是尚且还不知此番的目的。
姜文雅和淳勉的接触并不多，她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位高权重的太子表哥。所以，当他表现出了不耐的态度时，她整个人稍许抖了一下，有被震慑到。不过，毕竟是丞相府的千金，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且不卑不亢地回答：“是姑妈让文雅来的，说是殿下这里有贵客要招待，让我来帮忙一起。文雅不懂道理，给殿下添麻烦了。”
姜文雅的姑妈是谁？王佳佳的脑子里顿时就飚出了一出宫斗戏码。她恶寒地看向这个娇俏的小表妹，仔细品对方这番挺阴阳怪气的话，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宫斗废物，连听人家说话似乎都听不明白。
淳勉听懂了，这是间接透露王佳佳在北冥皇宫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他没想到他的母后会派姜文雅过来探虚实，心里觉得烦躁，便直问：“母后让你过来是想知道什么？”
姜文雅的目光看向王佳佳，她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一看便知这并不是北冥的姑娘。想来，太子殿下定是被这外族的女子勾去了心魄，新奇之下便将佳人藏于东宫之中。可能是她对王佳佳没有敌意，所以她能心平气和地笑着打招呼说：“王姑娘，深夜打扰您与殿下，多有冒犯，还请您多担待。”她直白表示今夜前来并非她的意愿。
出于礼貌，也同时是为了消除淳勉的猜忌之心，她还特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展现出罚酒的姿态，浅笑说：“我敬王姑娘一杯，您随意就好。”言毕，她仰头一口闷。
“这……姜姑娘你太客气了……我……”王佳佳被姜文雅架起来了，她不上不下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竟然当着她的面把酒干了，她不知所措地想要从淳勉那边拿回酒杯，可淳勉却不放手。
他的不放手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不给姜文雅面子，也同样是在让王佳佳难做。王佳佳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面色不好看，眉头之间隐约藏着怒意。
到底是看少了《甄嬛传》呀，王佳佳心想，她是一点儿都瞧不出这对表兄妹有什么矛盾，也猜不透这里头压着什么纠葛破事儿。不敢再吱声，她选择闭嘴做个透明人，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学言情小说里的大女主揽麻烦事儿到身上。她是要上班的人，没工夫招惹这群王公贵族。
“人你见到了，回去和母后交代去吧。早点交代好，你可以早点回去休息，别太劳心我的事儿了。”淳勉厌烦姜皇后事事都要监视他的行为，故而说话的口气更加不耐，连面子都不想给。况且，他觉得他与王佳佳之间的事情没有必要和他母后解释，也无需仔细交代，因着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淳勉一直在赶人，姜文雅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她如今吃着宫里的，用着宫里的，丞相府又回不去，处境着实尴尬，只能听命于姑母姜皇后。她不是不想帮淳勉，也不是自愿来这里讨人嫌，她有她的无可奈何。
目光看向她带来的酒水，她余光瞥向那两杯一口都没有动的酒，心里暗暗叹息，强装镇定地说：“殿下救了文雅，文雅感激不尽，十分不愿给您添麻烦。今日这一壶酒算是文雅的一点儿心意吧，也算是赔罪，我敬您。明日一早，我便就从东宫搬去淳悦公主那边，以后就不再打扰殿下了。”说完，她便自斟自饮，又是一杯下肚。
真是一个知书达理又豪爽懂事的千金小姐，王佳佳看着姜文雅这清冷的面孔上展现出的无辜和忧愁，她想起了大热琼瑶剧《还珠格格》里的知名人物：知画。
尽管她不了解姜文雅，可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个女孩的气质很有知画当年刚嫁给五阿哥的那味儿。同样的为男人着想，类似的身不由己，几分耿直与得体让人难免要产生同情的情愫。
并且，王佳佳还有种自己是不是给对方添麻烦的错觉。就好比，刚才那一番突如其来的敬酒，要不是淳勉拦着，恐怕她就给人套进去，真要给对方赔不是了。
不得不再次暗叹，深宫里的套路她是一点儿都玩不来。比起办公室里的那些人事斗争，这才是真正的没有硝烟的战场。眼下看来，她的水平连个炮灰都算不上。想到这里，她的后背隐隐发凉，连带着看淳勉都有些害怕了。
“我不过是想帮姜氏一把，你不用放在心上。”淳勉三言两语就把姜氏摆在了姜文雅的前头，明说姜文雅是沾了姜氏的光。而且，他的本意其实是不想害人，不过是救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罢了。他不动面前的酒杯，连眼神都不送给表妹分毫，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
“如若表妹没有别的事儿，就回去吧。明早我安排梨花帮你一起收拾，淳悦那边我想母后应该都安排好了。”还是赶客，淳勉对于意外出现的姜文雅并没有多少耐心。有的没的说了一堆，他只想她快些走，别打扰他与王佳佳。
很显然，王佳佳是重要的，至少比姜文雅重要得多。姜文雅要是再听不懂淳勉的话，那她就真是要惹人嫌了。不再自讨没趣，她低头回应说：“文雅不懂事，还望殿下和王姑娘莫要怪罪。殿下放心，文雅不是惹事的人。文雅记得殿下的恩情，此生不忘。”
这番话说完，她就起身告退了。
大殿里的三人世界又恢复到了两人世界，王佳佳细品姜文雅的那句‘记得殿下的恩情，此生不忘’，觉察到了一抹温柔的倔强。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调侃说：“你这表哥挺不解风情的，人家姑娘又是敬酒又是放软，你油盐不进呀。”
“佳佳这番话是真没有良心。”淳勉拿过她手中的茶杯，给她添上热茶，擡眼笑问：“若是我怜香惜玉，油盐都进，佳佳不得打翻一屋子的醋坛，将我淹没于醋水之中？”
这说的是什么话？谁吃醋了？王佳佳对上他调笑的眼神，她立即别过脸，梗着脖子否认道：“我吃哪门子醋呀？烂桃花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干嘛要……”
“还说没吃醋？”淳勉打断王佳佳，完全不听她这越描越黑的解释。他似是看穿了一般，盯着她发红的面颊，故意说：“我从未说过我与表妹有情，而表妹也未曾明示她心悦于我……这烂桃花的说法是佳佳你心里想骂我的说辞，对吧。”
如若不是喜欢，为何要骂呢？
虽说姜文雅的突然出现很是惹他厌烦，可借由此事，王佳佳的心开始越发地向他靠近，也越发地藏不住。他心中暗暗得意，一切都在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