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验尸
◎少女挣扎之际,她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她是王嫣然!◎
正值晌午,府内一片幽静,甬路小径相携,绿柳清风,白帷翻飞。
柳依依迈着步子跟在几人之面,娇俏少女清丽的秀眉微微蹙着,她自知公子留下来用膳便是要查魏继的尸首,可魏夫人言明不予开棺,这如何去查?
少女擡眸望了眼正行于前面的俊拔身影,抿了抿唇,随后擡起手儿微勾了勾男子的宽大袖袍。
“公子。”
少女甜糯的嗓音仅两人能听得见,孤淮凛微微侧眸,道:“跟紧我。”
“公子打算如何验?”少女顿了顿,继续道:“午膳时分,堂内应是没几个人。”
她想公子便是要趁这个节点前去验尸,可公子身份使然,他走不开。
“不如……”少女眼眸坚定,“让我去。”
而今公子留在魏府用膳,最好的办法,便是由她这个侍女偷溜过去。
然话音刚落,孤淮凛便是凝着眉拒绝,“依依,你不能去。”
男子面色有些低沉,冷冽的嗓音有些浸人,柳依依微垂下了头,闷闷道:“为何?”
良久,行于她面前的清隽男子却是不再言语,俊逸的眉眼微敛着,似在考量。
在这魏府,他倒是不怕有人打小丫头的主意,他怕的是那魏继的尸身已过去一日,而今定是僵白怖人,从棺材里查验死人的尸首,一番动作下来,小丫头定会是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公子……”少女又软软唤了一声。
她想她是猜到公子拒绝她是何种缘由,说不怕自然是假的,可只有她去是最好的办法。
“可没有其他办法了。”
孤淮凛叹了口气,“乖,待会我找个理由离开,你便留在偏厅等我回来。”
“我不要,”少女摇了摇头,“公子你身份不便,离开了极易惹人耳目,由我去是最合适的。”
孤淮凛清冽的眸微敛,小丫头说的却为如此,她以一个“侍女”的身份离开确为最好的办法,可死人的尸首着实不堪入目,小丫头若是见了……
两人步子越走越慢,已与前面魏府一众人等有了些许距离。
柳依依见男子迟久未答,蹙着眉道:“公子,来不及了。”
公子为她做过许多事,待她也是好到及至,而今好不容易有她能为公子做的,纵使此事危险十分,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少女瞥了一眼行于面前的魏府一众人等,见没人注意,她擡起纤纤素指,又扯了扯随着男子脚步而不停翩跹翻飞的鸦青长衫。
孤淮凛回过头来,少女未施粉黛的芙蓉面在泠日辉映下,白皙润透的惊人,而那双潋滟清眸里满是坚定和决断。
“好。”
男子终是点了头,“我与他们周旋,你若是害怕,便唤我,两地相处不远,我定能听见。”
“若是……”似是想到什么,孤淮凛幽深的眸一挑,“不甚叫出声来被人发现了,也无碍。”
男子清冽的桃花眸沉稳的令人心悸,柳依依心中那仅余的惧怕此刻也已是消失殆尽。
她凝重点了点头,“好。”
孤淮凛凝着瓷娃娃的眼染着笑意,随即他移开视线叫停了前面的一众人等,“魏夫人,敢问贵府如厕在何处?”
男子的嗓音落地,魏氏止住了脚步,其身旁的老婆子及时应答,“孤大人,左转过了一廊桥便是。”
柳依依顺势福了个身,“公子,魏夫人,奴婢先行一步。”
凝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魏氏虽有些疑虑,但也敛住神色转过了身,一个如此柔柔弱弱的侍女怕什么?难不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
柳依依敛声屏气一路疾行,顺着原路抵达大堂时,却见内里并无一人。
少女不敢稍作停留,环顾四周待确定确实无一人影时,少女连忙提着裙摆跨了进去。
甫一入内,一股诡异的幽僻之感扑面而来,柳依依不禁打了个寒颤,少女屏住呼吸提着心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直觉使然,她觉得有人在她先一步已经进来过。
魏大人的尸首!
少女神色一紧,连忙朝那正中置着的楠木黑棺而去。
是盖置好的。
随即,少女擡起柔夷将那棺材板用力推开,刹那,魏继的尸首赫然映入眼帘,虽也才逝去一日,可也是白的发僵,甚至那双眼睛是直辘辘的圆瞪着。
少女猝不及防骇的面色煞白,抑制不住的尖叫被她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粗喘了几口气,少女白着脸儿颤着呼吸欲壮起胆子再次将视线落入棺材中时,这才发觉自己已是全身发软,她擡起眼儿朝里看了看,却见尸体无任何异常,没有人来过?
柳依依蹙了蹙眉,莫不是她多虑了?
然少女没有时间思虑这个,她得速战速决,按照公子所说,她看了看魏继交叠在腹间的双手,没有黑紫之色,而他的颈部也是无任何异色。
柳依依吸了口气,魏继除了嘴唇乌紫的中毒迹象外无任何异常,虽这毒与长乐公主所中的毒一般,可他到底如何中的毒,又在何时中的毒?
少女将棺材板移了回去,如花瓣般的嫩唇一张一阖,嘴里念叨有词,“魏大人冒昧了,罪过罪过。”
登时,一道嗓音却是落在了耳边,“念叨啥呢?”
“啊!”柳依依面色煞白,登时滞了呼吸,在尖叫声落下那刻,却是蓦地被身后之人捂住了嘴,随着身后一股清淡的药香入鼻,少女被其拽着拖到了屏风之后。
……
另一边,偌大的黄梨木雕花案几上摆满了各式菜品,因着府里老爷逝去,所有人皆忌饮食,忌荤酌。
魏家一大众子弟和那些美娇妾们皆是若有若无将目光落在这一俊美天颜的男子身上,心中不免疑窦,此人是谁?
只见魏氏没好气清咳了一声,这些个玩意儿真是太失分寸!定是她这个主母管教太过松弛!
魏氏睨了一眼,她未瞧见那时时刻刻跟在孤淮凛身后的那长得一脸子狐媚样的小丫头,她面露鄙夷,道:“孤大人的侍女去了好些时候了,竟还未回来。”
面对妇人的咄咄挑刺,孤淮凛只是温润一笑,从容不迫道:“想是迷路了吧。”
“迷路?”魏氏冷哼一声,“依我看孤大人未免太过好说话,如此缺乏调/教的婢子竟还留在身边。”
说到此处,魏氏面色有些狰狞,若不是因为那贱/婢,自己怎会失了分寸和态势。有机会,她定会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只见男子适才温润的面此刻冷凝了几分,一双幽深的桃花眸浸人髓骨,“魏夫人,在下恐要驳了夫人此番话了,孤某养在身边的人在下自是十分满意,”
孤淮凛面色氤满着冽气,男子继续道:“而是否缺乏调/教,在下自有定夺。”
“你!”
话已至此,魏氏虽是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但也是不敢当着魏家那些个贱/妾面前失了主母的身份。
虽今日与孤淮凛交接下来,对运筹帷幄、不卑不亢的此人虽是不喜极了,但不能否认的是,此人未来定有一番大作为,将来问鼎朝堂也说不定,然如今却也是如那些个贪/色的蠢猪膏子一般,被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迷了去。
怪不得她一初见两人时便觉有些猫腻,没想到竟如此护着她,只怕那狐媚子也和那些下三滥的东西一般,侍着奉着,之后便脱光了爬上主子的床。
想到此,魏氏已是气得呼吸不畅,那眼底的怒火再难掩下。
周旁的娇妾们自是瞧清楚了平日里恣意蛮横吃不得半点亏的魏氏这一吃瘪憋火的模样,她们素日里是受惯了这老女人的气,如今有人为自己出了口恶气,不免朝那俊逸矜贵的男子投去惊羡和感激的神情。
魏氏见这般,更是火上心头,气的连手都在打着颤,没忍住吼出声来,“再看便给我滚出府去!”
话音一落,偌大的偏厅登时寂静非凡。
然有一窝了多日火气的娇妾见有外人在此,不免大了些胆子,道:“我等可不如夫人好命,若是不甚讨了老爷开心,还得担着心受着怕,怕有一日……”
话音一落,那妾室身旁的女子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那妾室也自知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连忙低下头去止住了嘴。
立侍在旁的陪嫁婆子见状,连忙讪笑一声,打着圆场,“各位快些用膳吧,菜都快些凉了。”
蓦地,外面传来一声跌跌撞撞的惊呼,一小厮慌不择乱跑了进来,禀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魏氏怒喝道:“慌慌张张像个什么东西!”
只见那小厮登时跪了下去,道:“江大人带人闯进老爷的灵堂了,说是要来查案!”
语罢,孤淮凛眸色稍凝了几分,大理寺的人闯进了灵堂,依依还在里面!
正欲起身而去时,却闻魏氏猛得喝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小厮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小的们拦不住啊……”
“一群废物!”
然她已顾不得态势,又怒吼道:“还不快带路!”
大理寺这次竟带人直接进了灵堂,她绝不能让人查出来那老东西的真正死因!
……
本是静谧的灵堂因两人的动作发出了些碎响,柳依依被这股挣不开的力拖到了屏风之后,捂住自己嘴的那只藕臂白皙莹彻,这是女子的手。
她是谁?
少女挣扎之际,她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她是王嫣然!
“你怎么会在这儿?!”
少女睁着的盈盈杏眸里满是诧异,公子早便安排了沈忱去将她从诡市里救出来,而后安置在城郊秘密修养,而这段时间沈忱也便一直未出现,她怎么会来到魏府?!还有沈忱呢?
少女眸中带了些警惕,“你到底是谁?”她绝不可能像她所说的那般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王嫣然见比她矮上一分的少女露出这副警惕的神情,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待会跟你解释,现在有人进来了。”
柳依依稍一怔愣,随即果然听见了鱼贯而入的脚步声和盔械相碰的清脆之音。
不是魏府的人。
见少女老实,王嫣然捂住人儿的手松了几分力道,微探出一分,朝外望了望。
来的些个侍卫整顿有素,而簇拥着走进来的意气风发的少年着着鲜亮的绯色锦服,那张清秀的脸再配上这不羁恣意的态势……王嫣然微眯了眯,若是没记错,这是而今的大理寺少卿,江鎏。
王嫣然收回视线,用口型对少女说道:“大理寺的人。”
听闻,柳依依一时间怔诧片刻,大理寺那对父子,一贯是恣意嚣张,如今带着人闯进灵堂只怕也是为了魏继一事。
少女眸色凝了凝,她曾意外听见过江鎏和萧策两人的对话,两人谈话内容极为隐晦但却包含长乐中毒一事,莫非……中毒之事和他们有关?
柳依依微偏转过头,对着王嫣然道:“我们得想办法离开!”
若是被其发现了,她们两人只怕不好轻易脱身,此即公子查案证明清白之刻,她万不能给公子惹麻烦。
王嫣然许是感受到少女眸里的意味,她指了指那正大开的雕花窗扉的方向,眸中的难色显然,虽江鎏也会武,但凭她的武功,能从这里逃出去,可这柳依依,她逃不了啊。
少女姣花映水的脸儿紧紧纠结在一起,她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是件难事,正忧惧思虑之时,却闻那之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坏了!棺材还没盖上!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想到这点,皆敛声屏气注意着屏风之后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