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大结局前篇
◎“柳依依,谁送你进来的?”◎
夜色融融,陡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帷幔猎猎作响。
“只可惜,你现在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话说完,却见木笼中的男子阖上了眼,萧策又道:“孤淮凛,我们尚且来看看,这一路还会有谁来救你。”
待人走后,孤淮凛张开白皙如玉的指,幽幽夜色里,一只蝴蝶玉珠发钗折现出耀眼的光。
于寒风灌肺腑里,孤淮凛望向了黑夜中的碎星,而今只愿她能安全和兄长会和。
......
然与他设想的尽数不同,一路北上与孤寒凛会和的数个日夜,柳依依皆是在阴郁中度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缺失,令她吃不好睡不好。
即使夜里好不容易入眠,也会在半夜惊醒,而后便是一个人捂着唇偷偷哭,哭得肺腑恍如炸裂,她也浑然不察。
即使手臂被咬上青紫的牙痕,她也不敢哭出声来,此即关键之刻,她不想因为她而耽误大局。
日子一天天熬着,总算熬得天气好了些,接连疾行多日的马车也停了,她随着王嫣然一道下了马车,随之看见的便是渺渺茫茫的孤寂荒漠。
雄浑肃穆却又凄美。
在这里似乎没有时间,狂沙的饕餮、飓风的汹涌,所有的一切都最终凝于平静。
而在眼前的,是白皑皑的一片,在广漠的荒原上,折现冰寒刺骨的白芒。
铁甲黑马,铺天盖地的银装铠甲军士。
甲胄如此,可谓惊天地。
随之,雄健的骏马缓缓而来,于不远处吐出一口沉沉的浊气。
而昂然端坐于的年轻将领翻身下马朝几人走来。
柳依依一顿,泪水似又有些打转。
面前身披麒麟甲的将领有着和孤淮凛七八分相似的面庞。
剑眉星目,双眸璀璨如寒星,精雕细琢的面亦是俊美无双,宛若琼树一枝,屹立于茫茫广漠荒原中。
然与孤淮凛外表清润雅致不一样的是,面前的男子周身萦绕的尽是凌厉肃杀。
柳依依反应过来,遂以见礼,“弟媳见过兄长。”
“不必多礼。”
孤寒凛移开视线,将几人引进帐中。
一帷之隔,将外面钻进脖子里的冻寒彻底隔绝在外。
任凭之外饕餮,内里燃着的火盆仍是噼里啪啦作响。
“追兵已于半盏茶功夫前尽数撤离了。”沈忱道:“大公子,眼下我们赶快回京救公子吧。”
“这是自然,我留了些军士镇守,短时间应不会有事。”
又待将近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娓娓道来之后,几人见礼纷纷退去,孤寒凛却是叫住了柳依依。
“弟妹请留步。”
柳依依脚一顿转过了身,“不知兄长还有何指示?”
只见男子启唇道:“不必与我这般客气,虽从未见过,但已是一家人了,我还要感谢你甘愿为兰台,为淮凛所做的一切。”
“而今兰台势倒,猢狲尽散,承蒙你对淮凛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说到此,柳依依又有些鼻头一涩,她真的好想孤淮凛,好想她的夫君。
“兄长无需如此,嫁给了夫君,我便会一辈子追随。”
说罢,擡起眼来,问:“兄长这次并未得陛下传令,擅自率军回京,届时可会被那党贼子污蔑起军造福的罪名?”
孤寒凛微拧眉,“镇守西北未得传令不可擅自回京,可由是如此,父亲身死时我已尚未尽孝,而今这唯一的弟弟若是再死了,我该如何自容?”
柳依依敛下了眸,没再说话。
浩浩荡荡行军万里,已至深秋,几人总算入了京,而浩浩汤汤的麒麟军驻扎于城外。
几人刚进城时,却见本是极其繁花的街市变得尤为冷清,萧条凄凉。
柳依依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底下马车不过稍行数步,便听见市井间的讨论。
“听说了吗,数月前为陛下下毒的孤大人逮捕回京后,竟又欲图弑君!陛下下令三日后于刑场处以绞刑呢!”一大婶神神秘秘。
“真的吗?”
“我亦是有些不信太史大人能做出谋害圣上的事情,可已发出告示,这还有假?”
……
几位妇人的话一字一句传入车厢,柳依依霎时全身发软,脚底生起的寒意笼罩全身,浸骨冰寒。
耳朵也如灌满冰水一般尖锐的嘶鸣。
绞刑处死……
“兄长,”她擡起头来,问:“你可知道夫君关押在何处?”
孤寒凛凝眸,摇了摇头,随后别开了视线。
淮凛此刻已被严加看管,若是自己放人去了,届时她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向淮凛交代。
“兄长,我想见他。”
“我想见他……”
柳依依有些哽咽,眼角氤氲的泪总算滚落而下。
“不可!”
孤寒凛冷肃道,“萧策也在找你,你若是去了,便是天罗地网。”
男子的话柳依依似听了进去,擦干了面上的泪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就这般平稳过了一夜,翌日起时,王嫣然匆忙奔走来告。
“镇北王,依依不见了!她留下了这册子!”
然孤寒凛却只是微微吐了口气,面上并无过多震惊和诧异,她如此之为,他已便猜到了。
“罢了,随她去吧,我派了人在其身后跟着。”
王嫣然有些着急,“可若是暴露行踪,萧策将其杀了怎么办?”
孤寒凛转过身,“不会的,弟妹说的不错,萧策要的是这册子,若不甚弟妹被其抓了也不会对她怎样。”
初见之时,他自是看出其在姿妍绰约的软糯外表下暗藏的坚韧毅然。她极其聪明,既已做出如此选择,自是考虑过所有的后果。
他们拦不住她。
孤寒凛透过半开的窗扉看向天空,黯淡失色,阴云绵绵,几只秃鹫自阴寒中振翅掠过,伴随着凄厉的鸣叫又消失在霭霭中。
王朝兴衰,大邺数载,唯看这几日了。
……
已至深夜,素日里本就肃穆阴寒的深宫更为幽冷,白帷白花随着凛风晃摆,发出猎猎的响声。
白苓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如今宫内巨变,叶德稳被毒杀,虽她盼望那猪狗早日惨死,可要的是罪名昭告天下,被天下人唾弃而死。
况且近来,尤爱黏着她的太子也每每三更半夜才归,只怕大战一触即发了。
那记忆中的少女已数月未见,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而今孤淮凛被捕,她在哪儿?
只可惜,叶扶楹什么都不告诉她。
郁郁间,白苓听见殿外传来几声悉索的响声。
随后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敛住呼吸,将手伸向了叶扶楹给她留下的暗器。
然那细密的脚步已行至榻侧,白苓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侧眼去看,瞧见了一身小厮打扮的女人。
是柳依依。
“小白!”
见塌上之人警惕的态势,柳依依忙唤了一声。
她没有压低声音,因为这东宫之内若不是得到过其主子的首肯,以她一柔弱女子怎会畅行无阻,走到这主殿。
已着寝衣的白苓闻见熟悉的嗓音,登时坐起身来,“依依!你怎会来此?”
殿内早已熄灯,有些看不清,然面前有些瘦削的小脸直晃晃的映入眼帘。
“依依,这些天你经历了什么?”
柳依依吸了吸鼻子,正欲开口时,却闻大门陡开。
隐于云间的月无一丝光亮,而门口立着的那道黑影,便是太子叶扶楹。
“别怕,依依。”
白苓安抚着,随后挡在了少女面前,“阿楹,你别为难她。”
话未说完,却见面前俊拔的身影步步行了上来,叶扶楹道:“苓儿,你先让开,孤有话和她说。”
说着,男子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不对,应当是她有话同孤讲。”
白苓甚是疑虑,却见身后的少女攥住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随后她径直跪了下去,“民妇求太子殿下带我去见夫君一面!”
......
翌日晚,狂风大作,然头顶的月光总算露了些出来,冷白的光辉映在这层层宫殿之上,更显阴冷和诡谲。
一路疾行,偶有凉风灌袖,寒的彻骨,然柳依依已是无暇顾及了,她的心跳的厉害,更多的是,胸腔那似要撕裂的疼痛。
脚底下的路越走越深,甚至连挥洒大地的月光都不曾照入其中。偶有枝头上的鸟儿传来嘶鸣之音,然又很快销声匿迹。
此刻柳依依什么都听不到了,她从一路来的路上都在想此刻的孤寒凛将会是何种模样,或是被酷刑折磨的血肉模糊,又或是什么都没有,然无论如何,她想她都能接受的,只要他人活着就好了。
已至低矮逼仄的门口,然却也算不上门,因为唯有弯着腰才能进入的一道生了锈的铁门。
内里幽深的可怕,一眼尽是看不见五指的黑,可却透着渗入骨髓的阴森腐朽。
霎时,柳依依红了眼眶,她不敢想象,自己那清贵如云间神谪的夫君被人如牲畜一般关在这种地方。
“明日一早孤寒凛便会行刑,天亮之后,孤来带你走。”
叶扶楹在身后叮嘱,然见少女愣着眼发怵,叶扶楹又重复一遍。
这次柳依依总算听了进去,又叩首致谢,“太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叶扶楹叹了口气,转过了身,“行了,赶紧进去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持着火烛步入其中,暖黄的烛光得以看见逼仄的暗道皆是断壁残垣,污水淅沥,甚至能听得见老鼠唏嗦的声响。
柳依依此刻心似撕裂一般刀绞的疼痛,手也止不住的打抖,她强忍住心痛和全身的紧绷一步一步朝内走去。
终于在走到尽头时,她看见了自四周石壁而出的铁链,而四条铁链寸寸延申,而至冰冷的一方石台。
而石台上被束着手脚的男子便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孤淮凛。
以往不容世人染濯一丝一毫的画中仙,云间月。
此刻又苍白又狼狈的被人囚于这不见天日的一方之地。
“夫君。”
霎那,强忍了一路的泪在此刻终于决堤,声线早已是泣不成声。
孤淮凛似有些不敢相信颤颤擡起头来,瞧见了那一隅明光处日思夜想的人儿。
娇小的身子笼于一片昏暗之中,本就不圆润的脸儿此刻又瘦了许多。
孤淮凛顿了顿,苦涩和心疼在心中无线蔓延,想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分外艰难,他想抱她,可他现在太脏了。
少女深吸了口寒气,将那火烛放下,而后一把扑了上去,紧紧伏趴在男子胸膛深处,泣不成声。
铁链发出声响,孤淮凛擡起手想将小姑娘与自己拉开些距离。
然却被小姑娘更是用力的抱紧,孤淮凛红着眼眶,喉结滚了滚,有些暗哑着说,“脏。”
少女擡起头来,盈盈的眼儿红的不像话,晶莹的泪还在大颗大颗的往下滚着,“你不脏的,你都换了新囚服了。”
“听说断头之刑犯,前一晚都会洗浴干净吃饱喝足,你不脏的。”
小姑娘的声线断断续续,孤淮凛强忍住酸涩的眸子然再也忍不住思念,擡起手将人狠狠揽进了怀里。
“呜呜我好想你,夫君。”
藏在眼角的泪总算顺着脸颊滑落,孤淮凛有些嘶哑,“我也想你娘子。”
待小姑娘情绪稳定了些,孤淮凛问,“娘子,谁送你进来的?”
明明方才还是柔情缱眷的紧,此刻又是淬了寒冰一样的嗓音。
柳依依心塞极了,拱了拱,不想理他。
“柳依依。”
事关小姑娘身死,孤淮凛厉了声色。
少女一怔,他这是好久都未这么严肃的唤过自己的名讳了,她吸了口气,“只许你背地里自己赴死,不许我进来找你?”
孤淮凛双眸仍紧紧囚着少女的面,“你从兄长手底下逃出来的?而后去求的太子带你来见的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男子面色凶的厉害,柳依依眨了眨眼,一颗珍珠又滚了下来。
孤淮凛深深吸了口气,擡起手轻轻拭去少女面上的泪痕,放低了些声线。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冒死进宫来找我?”
柳依依想挣脱男子的桎梏,然是移不开分毫,“我知道你明日便要处死了,虽麒麟军已驻扎城外,一令之下便可尽数涌入京中支援。但明日生死难料,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的。”
说到此处,见男子又要凶她,柳依依疾速用手堵住了男子的唇,“但后来我仔细一想,你死了,兄长他应是无意从文的,而兰台尚不能落入那□□贼手里,所以......”
话说着,男子觉得鼻尖有些诡异的淡香,待反应过来,有些无力的往下倒去。
他的好娘子对自己释了软骨散。
柳依依及时接住了孤淮凛,将其平稳放至地面。
“所以我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柳依依!你!”孤淮凛眸中有些恐惧,他似乎是猜到他这位好娘子接下来是要做什么了。
待男子再出言训斥自己时,柳依依俯身,及时堵住了男子的唇瓣。
怯怯伸出小软舌舔了舔,男子却是想别过脸去。
柳依依哼了一声,才不管他,径直将手探向那精瘦身躯上着着的衣衫。
孤淮凛移动不了半分,只能任由少女肆意妄为。
待那白皙精瘦的身躯彻底展现出来之迹,柳依依看见了其上的一些伤痕,看样子是在分开之后留下的。
虽在此处吃不好睡不好,然身上的肌理仍是有力而矫健,极富野性和强悍。
而顺着漂亮的腰腹线条延伸......
此刻男子的耳际有些泛红,柳依依敛下了眸。
束腰的腰带逶迤掉落,稠黑衣裳堆砌在脚边,这石室阴寒,冻得她有些瑟缩。
此刻她的身上仅剩下一件玉稠锦缎了,她咬着嘴唇,颤着纤细的指儿移至玉颈,随后轻轻一勾,凝雪霜玉之绝代风华尽数展现。
少女颤巍巍附身,屏息将芳泽又覆在了那薄唇之上。
与方才的微凉不同,此刻衮烫的厉害,似暴露了其主人此刻澎湃的内心。
少女学着男子素日里对自己那般,懵懂而又无辜的施展着学来的知识。
她轻轻触碰一下孤淮凛的鼻尖,陡然,其全身不禁僵直了几分。
嫩白如玉的指儿顺着大掌与石更朗的指节根根相扣,柳依依绯红着面颊伏爬在男子怀里,抱得极紧。
琉璃海棠花儿被才将破土而出的春荆盛着,不过方噙住,已是潋滟得失了方向。
少女额上已布满了细汗,将男子抱得愈来愈紧,待孤淮凛又想出言时,又以唇封缄。
“......唔。”
昏暗的石室内,烛火摇曳不断,如此,冰冷的石壁上被映出的人影亦是晃摆不停,有些扭曲的绮美和旖|旎。
身上的软骨散早已失效,孤淮凛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然人儿却仍是哭得厉害,宣泄着忍了许久的委屈和想念。
孤淮凛试着少女面上的泪,哄着,“不哭了不哭了,乖宝,是夫君错了。”
“夫君不该凶我的娘子。”
“呜呜,”少女哭得有些断断续续,明明自己是想主宰一切的,可现在却是又被骇人的夫君尽数掌控了,宛若浮萍。
“你以后不可以、不可以再凶我。”
柳依依抽抽嗒嗒破碎的嗓音淅淅沥沥而出,朦朦相依间,她被男子托着粉颊缠嗜住了唇舌。
他心心念念的娘子想他,而他自然也想她入骨。
漫长的黑暗和腐朽里,日日夜夜的想念,让他极尽疯狂,可如今关键之际,他却只能尽数掩藏。
唯有睹物思人,盯着那发钗久久愣神。
孤淮凛控着少女的袅袅细柳将人贴得更紧,一边吻着少女粉颊上的泪,一边道:“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夫君以后一切都听娘子的。”
“呜呜真的吗?”
“真的,以后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子们一路支持啊,预计明天正文完结啊。可能会有几章番外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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