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颜回到府中后,府中上下都着急忙慌地忙活开了。
海夫人抹着眼泪,叹道:“我就说吧!陪太子殿下出城这事儿太过危险,不能去……现在可好。”
此时在莺阁内,郭老先生一边帮海颜施针,一边道:“夫人莫急,二小姐的身子暂无大碍。”
“可不是说,三个月内不解毒,颜儿就要完了吗?”海夫人说到这儿,那眼泪仿若银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就算皇上这会子立即指婚,要想成婚,那怎么着也要三个月之后了吧?”
“话虽如此,但还是可以有法子撑一撑的。”郭老先生见四周并无其他外人,只有海泊乔,和海夫人守在床边,便对他俩说了必须行夫妻之实这件事。
海氏夫妇俩大震。
“葬情蛊,其蛊毒最容易出怪招,让人捉摸不透。”郭老先生叹道:“这种蛊毒对男子无用,对已婚女子也无用。”
躺在床榻上的海颜,这会子想起了昨夜的梦境,她问:“敢问老先生,若是我在梦境中行了此事呢?”
郭老先生笑了笑,道:“没有用的。葬情蛊的蛊毒在你体内,这不是梦境可解的。”说到这儿,他叹道:“哎,若是咱们这在苗疆那边就好了。”
“怎么说?”
“苗疆那边各种奇药特别多,有的能解百毒。没准,可以用上一用。这事儿我也跟太子殿下说了,若是他宫里头有苗疆的奇药,可以拿来给我看看。”说到这儿,郭老先生笑了笑,道:“当然,太医们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检查一遍的。”
“我想起来了!我听杜夫人说,傅鸿大将军虽然还没回来,但是,经常派人给皇上皇后他们捎来不少苗疆那边的好东西。”海夫人忽而想起了什么:“要不,我进宫去求求皇后娘娘?”
海夫人的这句话是对海泊乔说的。
可海泊乔却面露难色,没有回答。
郭老先生施完针后,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海颜披好衣衫,坐了起来,海夫人关切了几句,海颜笑了笑,说:“娘,我现在真没什么事儿。郭老先生的针法绝妙,我甚至不觉得身子骨有半分虚弱的迹象。”
海夫人难过地转身问海泊乔:“你倒是说句话啊!”
“皇后那边,暂不可动。”海泊乔终于开口道。
海夫人向来脾气很好,夫妻俩从来不红脸,但今儿海泊乔的这番话,顿时让她不悦了起来:“为什么不可动?敢情你还在琢磨着那个计划吗?”
“计划已经实施了大半,就快要成功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求助于皇后,那简直就是功亏一篑!这么多天来所有的准备,牺牲的人,那全都白搭了!”
海夫人忽而站起身来,正视着海泊乔,厉声道:“我不管你计划的成败与否,我只在乎我的女儿!若是颜儿体内蛊毒在三个月内解不了,你的计划就算是天衣无缝,完成得再怎样好,我都不在乎!”
海泊乔怔愣了一瞬,他是没想到海夫人竟然会是这般回应。于是,他软下了声儿,宽慰海夫人道:“颜儿的终生幸福也是极为重要。”
“可若是颜儿连命都没了,还谈何幸福?!”海夫人当仁不让,她的声音甚至还有着微微的颤抖。
海颜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肩膀,道:“娘,别听郭老先生的,我现在身子骨好得很,怎么可能就三个月呢?而且,现在大家也都在想办法呢!”
海泊乔看着海颜,道:“颜儿,最近你就先好好养身体,切不可乱动。解毒的事儿,爹会帮你铺路。只是,有些事恐怕还要你再等等。而且这葬情蛊的事儿,源头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我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海颜深觉,这次中毒,恐怕跟前世的死因有关。这事儿也确实是极为重要的。
于是,她忙问:“现在有线索了没有?”
海泊乔定定地看了母女俩一眼,道:“不出意外,应该是敖鹰。”
“啊?!”海夫人大震。
但对于这个结果,是海颜隐隐预料到的。
只是,她难以想明白的是,前世的敖鹰,不是已经被傅鸿将军带走,远离京师城了吗?
难道说,他实际上并没有离开?
可如果他没有离开,那他又是如何对自己下毒的呢?
从杭州城到京师城,这么长的路途,她压根儿就没碰到过万兽帮的任何人。
……
海夫人跌坐回榻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当年咱们有难处时,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派敖鹰过来帮衬呐?我那会子就担心了,若是跟他们万兽帮谈交情,早晚都会出事儿的啊!现在可好……”
海泊乔蹲在海夫人的面前,握着她的手,道:“你别难过了,我保证,颜儿这次的劫,是她最后的灾难了。”
海颜虽然也这般安慰着母亲,可海颜的心底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如果前世自己也是因中了葬情蛊的蛊毒而死,那么前世下药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找不出前世那个下药人,恐怕,她和海家人,往后都还会有更大的劫难。
*
为了海颜中毒的事儿,不仅海府里乱了套,就连司马经年那边,都已经坐立不安了。
此时,他正站在御书房外,等着皇上跟其他朝臣议事结束。
司马经年心神不宁,在御书房外来回踱着步。应九劝了他好几回了,让他过几个时辰再来,可司马经年丝毫不为所动。
起初,司马经年的心思都在海颜身上,没有觉察出异样,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御书房里的不对劲。
若是寻常议事,皇上定是会喊他进去,一同商议事情的走向,但今儿个,皇上跟朝臣在里头待了很久了,应九也进去通报了几回,但皇上没有一次是喊司马经年进去的。
一轮冷月朦朦胧胧地挂在天边,清幽的冷辉洒满司马经年的一身,却在他第六次让应九进去通报时,御书房里的几个朝臣们都面如死灰般地走了出来。
他们在路过司马经年的身边时,向来都要行礼客套一番再离开的他们,这会子,竟然见到司马经年后,一个个仿若见了瘟神一般,就连最基本的行礼都顾不上了,一个个加快了步伐,绕了远路,匆匆离去。
司马经年心中的一缕疑惑刚涌上心头,那边却看见应九跨过门槛,忙不叠地走到他身边,说:“太子殿下,皇上让您进去。”
司马经年点了点头,将刚才心头的那缕疑惑深深地压了下去。
谁知,此时御书房内的皇上脸色,并不比刚才那几个朝臣好几分。
他正阴沉着脸,斜靠在龙椅上,单手捏着深锁的眉头,似是有万般难事无法解决的模样。
司马经年忽而觉得,这个时间前来,似乎不是时候。
行礼过后,皇上稍稍擡了擡眉眼,因疲惫和连夜未睡的眼眸,呈现出泛红的血丝。
“应九说你在外面等了好几个时辰了。”皇上淡淡道。
“是,”司马经年站立在一边,恭恭敬敬道:“儿臣本是有一些事想跟父皇商议,但……似乎今儿不是时候。”
皇上呷了一口茶,疲惫地润了润喉,没有回答。
司马经年又试探着问了句:“又或者,父皇有什么难办的事儿,是儿臣可以帮忙的?”
“你帮不了。”皇上直接否定了他。
司马经年一愣,有些讶异。
若是寻常,就算西南边陲那边的战事再怎样棘手,西域或北突厥那边恶敌来犯,这些涉及到国之大危的事儿,皇上都会过问他一二。
但今天,皇上竟然说他帮不了。
皇上将整盏茶全部喝尽,方才解了喉咙中的干涸,似乎心里也稍微平静了一点儿。
这时,他才看向一旁的司马经年,看着他有些怔神的模样,皇上忍不住地叹了口气,道:“哎,老六啊!”
“是,父皇。”
“朕听说,你这两天出城了。”
这事儿被皇上知道了,司马经年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他点了点头,诚实回答:“是,儿臣让杜云沉陪我一起出去的。”
“杜云沉对你们这次出城,并没有多说什么。”皇上觑了他一眼,道:“难道说,你有什么想法要告诉朕?”
司马经年不知道杜云沉跟皇上说了多少,但其他都无妨,他只想解决海颜的事儿。
于是,他深深地行了个拱手礼,道:“儿臣正是为此事前来,我有要事想请求父皇准许。”
“你说。”皇上的回答有气无力的。
见皇上没有什么力气,司马经年也不准备跟他绕圈子,便正视着他,直言道:“请父皇立即指婚我和海颜,并昭告天下,一个月内完婚。”
御书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司马经年心中一沉,隐隐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皇上在听了他说的这番言辞后,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没有表情,没有言辞,也没有半分动作。
司马经年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心头开始莫名地恐慌了起来。
难不成,父皇反悔了?
可是,君无戏言啊!
想到这儿,司马经年着急道:“父皇,您之前不是已经默许了我和海颜的事儿了吗?”
“那是之前。”皇上似乎在隐忍着一股莫大的情绪。
司马经年一听,心中更是恐慌极了:“那为何现在又不行了呢?父皇,您先前不是说,海家二小姐,是最适合的太子妃人选吗?”
皇上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司马经年更着急了:“父皇,是不是杜云沉跟你说了颜儿中毒的事?”
“跟这个无关。”皇上想了想,又道:“白天杜云沉来回禀的时候,朕已经派了太医院所有人去海府看过了。海颜是个好姑娘,海家也是尽心尽力地效忠朕,朕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底的。”
“那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