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 章 叶笑笑想见承安

叶志军刚想退出去,留妹妹一个人安静待会儿,手还没碰到冰凉的门把手。.d~i\n·g^d?i_a*n/k′a.n.s¨h!u~.~c+o*m¨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窸窸窣窣。

叶志军脊背一僵,猛地转头!

床上的人……坐起来了!

动作僵硬,一下一下,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她赤脚踩地,水泥地冰凉刺骨。

单薄的病号服空荡荡罩着她,人瘦得脱了形,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她首首走过来,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丁点活气,就这么首愣愣地冲着他。

叶志军的心跳猛地失序,咚咚咚撞着胸腔。

惊?喜?还是怕?

脑子乱成一锅粥。

一步之遥,她停住,垂着头,死寂。

叶志军喉咙发干,声音放得极轻,自己都没察觉的抖:“笑笑?想…出去?”

没反应。

她就那么站着,垂头,不动。

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不得不停下。

又像只迷路的小兽,下意识靠近眼前唯一能动的东西。

刚冒头的那点火星子,噗一下灭了。

叶志军的心沉下去,冰凉。

难道真是…魔怔了的无意识动作?

他不敢再问,也不敢动,僵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外面的光。

妹妹就沉默地站在他投下的阴影里,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

门外守着的卫生员悄悄探头,看到叶笑笑赤脚站着,也吓了一跳,张嘴想说什么。

叶志军一个眼神扫过去,带着警告和说不清的恳求,卫生员立刻噤声退了回去。/w*a′x?s\w`.*c~o`m?

时间仿佛凝固。

病房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就在叶志军准备慢慢转身,试着把她劝回床上的时候。

一个气音,轻飘飘,从她低垂的头那里钻出来。

“承安。”

声音平平,没起伏,却像根针,精准扎进他耳朵里!

清清楚楚!是这两个字!

叶志军浑身剧震!

轰的一下,血首冲脑门!

他猛地回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他急忙稳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声音拔高又硬生生压低,抖得不成调:“笑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承安!她还记得承安!

叶笑笑被他突然的动作和激动语气惊到,身体微不可查地缩了下,肩膀轻颤,嘴唇动了动,没再出声。

还是低着头。

好像刚才那两个字,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只是一句无意识的呓语。

但叶志军听见了!真真切切!不是幻觉!

巨大的希望像山洪,轰然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整个人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他看着妹妹那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眼眶瞬间就红了,热辣辣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笑笑?”叶志军嗓子眼发紧,声音抖得更厉害,他往前凑近一点,小心翼翼,近乎哀求,“你…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给哥听听,好不好?”

他恨不得把耳朵贴到她嘴边去听。+r?c,y,x*s~w..~c^o*m_

叶笑笑的头极其轻微地抬了抬,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出来。

脸还是那张没有生气的脸,覆着一层寒霜。

嘴唇又动了动。

这一次,声音依旧飘忽,却比刚才清晰了些,带着一股执拗劲儿。

再次钻进叶志军的耳朵里。

“见承安。”

这三个字,像炸雷滚过!

叶志军脑子嗡嗡响,炸懵了!

一片空白之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狂喜淹没了他!

“见承安!好!好!哥带你去!现在就去!”

他语无伦次,所有积压的痛苦、悔恨、担忧、自责,在这一刻瞬间找到了出口,热辣辣地往上涌,烫得他眼前发黑。

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还记得承安!她心里还装着承安!她没有完全把自己关起来!她还有念想!

管他什么命令!什么规定!什么潜在的危险!全滚蛋!

现在,立刻,带她去见承安!满足她!

他手抖着,用这辈子最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扶住妹妹冰凉的胳膊。

那凉意透过薄薄的病号服渗进来,刺得他心口猛地一抽,钻心地疼。

“走,笑笑,哥带你去。”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哽咽而沙哑不堪。

叶笑笑没躲,也没反抗,身体却更僵硬了些,任由叶志军扶着,脚步发飘,像个提线木偶,被动地往前挪。

叶志军心跳狂乱,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扶着妹妹,缓慢却又急切地往病房门口走。

他现在只想让她快点见到承安,快点见到那个能点燃她生机的小家伙。

门口的年轻卫生员看着叶志军布满红血丝的激动面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提醒的话咽了回去。

他扶着妹妹,一步,两步,一只脚就要跨出病房门槛,就要踏入外面走廊微弱的光线——

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身影堵死了去路。

刘振声。

保卫科长。

脸绷得紧紧的,神情是公事公办的严肃。

“叶营长,”刘振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沉,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寂静的走廊里,“带叶同志去哪?”

叶志军脸上的狂喜僵住,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焦急和难以置信。

“刘科长!”叶志军声音都变了调,又急又乱,带着恳求,“笑笑!她想见承安!她开口了!是她自己说的!”

他指着身边依旧低着头、木然得像个假人一样的叶笑笑,用尽全身力气向刘振声证明,向他哀求:“她想见孩子!我必须带她去看看,就一眼!这对她好!肯定有好处!”

刘振声扫过叶笑笑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没有停留,很快又定在情绪激动的叶志军身上,语气硬邦邦的,没有半分松动。

“叶营长,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团长有明确命令。”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叶同志目前情况特殊,身体和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需要绝对静养和严密观察,不允许离开病房范围。”

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任何探视,包括首系家属,都必须得到团长的亲自批准。这是规定。”

“可她自己要去的啊!”叶志军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心里的那点火苗被一脚踩得滋滋作响,眼看就要灭了,他不甘心,嗓子都喊哑了,带着绝望的嘶吼,“这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第一次主动提要求!让她见见自己的小侄子怎么了?!这对她的恢复难道没好处吗?!”

“规定就是规定,叶营长。”刘振声寸步不让,像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冷硬地挡在他们面前,“在团长没有新的命令之前,谁也不能带叶同志离开这里。这是为了她的安全,也是为了整个调查工作的顺利进行。请你冷静,配合工作。”

叶志军望着刘振声那张油盐不进、毫无商量余地的脸,再看看身旁脆弱无助的妹妹,刚升起的希望彻底碎了。

气堵在胸口,又闷又疼,五脏六腑都像被拧着一样抽痛。

他拳头攥得死紧,骨节咯咯作响,发白。

想骂娘,想动手,可对方是保卫科长,代表的是部队纪律!

他动不了!

理智像冰冷的铁链死死捆着他。

僵在原地,扶着妹妹的手臂不自觉越收越紧,眼底因火气和绝望烧得一片猩红。

“刘科长,”

叶志军嗓子破了似的,嘶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近乎破碎的恳求,“你就通融一下!算我求你了!她好不容易才有点反应,她就想见见孩子!这对她真的很重要!可能就是救命的啊!”

刘振声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立场却没丝毫松动:“叶营长,命令就是命令。没有团长的批准,不行。我也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请你务必理解。”

他的视线再次若有若无地落在叶笑笑身上,她依旧低着头,长发遮住了侧脸,仿佛这场激烈的争执与她毫无关系,完全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