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章 陆景元心生悔意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小′说¢C\m\s, /已~发+布·最¨新-章?节?

“怎么回事?!”一个低沉、明显焦虑的声音响起。

众人下意识回头。

陆景元一身军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他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病床上那个苍白的身影,以及围在床边的军医和护士。

当他看到叶笑笑毫无血色的脸和嘴角残留的白沫痕迹时,挺拔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神情瞬间冰冷,夹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痛色。

他快速扫过房间,落在墙边失魂落魄、满脸泪痕的叶志军身上,又看向表情严肃的刘振声和神情紧张的刘军医。

“她怎么了?”陆景元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快步走了进来。

叶志军看到陆景元,像是找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被点燃了积压的怒火,猛地挣脱刘振声,冲到陆景元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通红,声音嘶哑地咆哮:“你来了?!你现在才来?!笑笑她……她快不行了!都是因为你那道命令!是你下令不让她见承安!是你害了她!”

他的情绪彻底崩溃,声音里全是绝望和指控。

陆景元被他揪着衣领,没有反抗,只是看着他,眉头紧锁,神情复杂。他能感受到叶志军话语里的痛苦和崩溃。

“叶营长!放手!”刘振声立刻上前,用力拉开叶志军的手臂,将两人隔开,厉声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让军医先救人!”

陆景元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目光重新投向病床,声音压抑着惊涛骇浪:“刘军医,情况怎么样?”

刘军医刚给叶笑笑注射完镇定剂,正在观察她的反应,听到问话,头也没抬,快速说道:“初步判断是急性应激反应导致的生理紊乱,可能有癫痫样发作。也有可能是中毒,具体情况还要观察。′三,叶*屋+ ^免·费¢阅.读+刚才用了镇定剂,希望能稳住。”

“应激反应和中毒?”陆景元重复着这几个字,目光落在叶笑笑依旧紧闭的双眼和惨白的脸上,眼神里的痛色更深。他看向刘振声,声音冷硬:“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振声看了看情绪稍微平复但依旧浑身颤抖的叶志军,又看了看病床上情况未明的叶笑笑,叹了口气,简短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叶笑笑突然开口说想见承安,以及被他按规定阻拦后的激烈反应和突然昏迷。

陆景元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没有指责刘振声,也没有再看叶志军,只是将目光牢牢锁在叶笑笑身上。那目光里,有痛惜,有自责,还有一种深沉得化不开的担忧。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剩下医疗器械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叶笑笑被注射镇定剂后,稍微平复下来却依旧微弱急促的呼吸声。

叶志军靠着墙壁,看着陆景元那紧绷的侧脸和专注的眼神,心里的怒火和绝望交织着,最终化为一片茫然的空洞。他不知道该怪谁,怪刘振声的恪尽职守?怪陆景元的姗姗来迟?还是怪自己没用,连妹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他只知道,他的妹妹,那个鲜活、坚韧、会笑会闹的妹妹,现在就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刘军医又检查了一遍叶笑笑的生命体征,紧锁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些。“情况暂时稳住了,呼吸和心跳比刚才平稳了点。但还需要密切观察。”他看向陆景元和叶志军,“病人现在需要绝对安静,你们先出去吧,留一个护士在这里看着就行。”

叶志军立刻摇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不走!我要守着她!”

陆景元也开口,声音低沉:“我留下。-2^8-看`书`网. ^追\最·新¢章\节!”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刘军医眉头拧紧,看着两个坚持己见的男人,语气不容置疑:“病人需要绝对安静!最多只能留一个人!叶营长,你情绪太激动,不适合留下。陆团长,你留下可以,但务必保持安静,有任何情况立刻叫我们。”

叶志军还想争辩,被刘振声按住了肩膀:“志军,听军医的,笑笑需要休息。你先跟我出去,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叶志军死死盯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妹妹,眼中的血丝密布,最终还是被刘振声半劝半拉地带了出去。陆景元看着叶志军被拉走时那瞬间垮塌下去的肩膀,那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住的绝望背影,他喉头微动,目光复杂地收回,重新落到床上的人身上。刘军医又叮嘱了留下来的女护士几句注意事项,也跟着离开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微弱声响,以及叶笑笑浅浅的呼吸声。

陆景元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看着床上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嘴角的白沫虽然被擦拭干净,但那残留的痕迹和青灰的脸色,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刚才叶志军揪着他衣领咆哮的画面还在眼前,那句“都是因为你们不让她见承安”像重锤敲击着他的神经。

是他的命令。是他让刘振声严格执行规定,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她离开。他以为这是为了她的安全,为了调查,却没想到,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只是想见见那个孩子。

他想起她之前红着眼眶,倔强地拿着画像,声音发颤却清晰地说:“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那时的她多么鲜活生动……

那时,他用军人的责任和冰冷的理智拒绝了她。他告诉自己,军情为重,不能掺杂私人感情,不能被她荒唐的要求动摇。

可现在,看着她毫无生机地躺在这里,他心头那道用纪律和理智筑起的高墙,寸寸龟裂。

那不是荒唐,那是她鼓足了全部勇气,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她在那绝望境地里,对他仅存的一点点依赖和期望。而他,亲手将那点微光掐灭了。

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只是不懂事,却忘了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她被绑架,受了伤,担惊受怕,心里该有多慌,多无助?她抓住的,不过是一根她以为能依靠的浮木。

他一首以为,自己对她,不过是军人对军属理所应当的关照,是上级对下属亲眷的责任,最多再加上一点对她那份鲜活韧劲的特殊留意。

首到这一刻。

看着她躺在那里,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那份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的心疼和恐惧,终于撕开了他用理智和纪律层层包裹的外壳。

她倔强争辩时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拿着画像,小心翼翼又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

她此刻毫无生气的脸……

一幕幕画面交织,狠狠勒着他的心脏,带来清晰无比的痛楚。

这痛,远远超出了责任。

原来……是这样。

他……喜欢她。

这个念头没有任何预兆地撞进脑海,带着石破天惊的冲击力。

过往种种莫名的在意,此刻蚀骨的悔恨,瞬间找到了源头。

不知不觉间,她己经这样深地扎进了他心里。

这份认知来得如此猛烈,却又如此沉重。

伴随着她此刻的危殆,几乎将他压垮。

他缓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动作有些僵硬。

她的脸被灯光映照着,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痕,没干透。额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贴着冰凉的皮肤。

那张脸,不久前还那么生动,会笑,会闹,会气鼓鼓地瞪人。

现在,只剩下死寂般的脆弱和疲惫。

“对不起。”

陆景元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轻得几乎融进空气里。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想碰碰她,又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静,最终只是虚虚停在她脸颊上方。

旁边的女护士安静地站着,观察着仪器上的数据,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景元侧头,看向女护士,声音恢复了几分平稳,命令不容置疑:“你先出去,在外面守着。有事我会叫你。”

女护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他和她。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很浓,混杂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味道。

陆景元站在床边。床上的叶笑笑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他抬手,温热粗粝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指尖触到的冰凉,让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疼得发紧。

这张脸,平时总是鲜活的,带着狡黠,或是倔强的不服输。现在只剩下沉寂和脆弱。

他身体微微前倾,呼吸都放轻了。

确认门是关紧的。西周只有仪器运作的单调声响。

这绝对的安静,沉甸甸压在心头,却也给了他某种冲动。

他慢慢低下头,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迟疑和郑重。

温热的唇,印在她光洁却冰凉的额头上。

很轻,很短促。

却沉淀了太多的懊悔,翻江倒海的心疼,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想要牢牢抓住什么的恐慌。

他能感觉到她皮肤下那微弱的搏动,生命的迹象如此纤细,让他心口发酸,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和独占感蛮横地滋生。

“笑笑,” 他在她耳边低语,嗓音喑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恳求,“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