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激烈反应,反倒印证了李副总参谋长心底的判断。
然而,就在他们预料她会继续对抗时,叶笑笑紧绷的身体忽然一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中的激烈抵抗也黯淡下去。
是哥哥……要来见她吗?她有多久没见过哥哥了?自从将“洞察者”交给他之后,便是天各一方,音讯渺茫。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不安全?无数的担忧和思念瞬间涌上心头,盖过了先前的抗拒。或许……见一面也好,至少让她知道他还安好。
想到这里,她周身尖锐的对抗气息才真正消散,只剩下一种复杂难言的沉默。
叶笑笑不再激烈反对,只是沉默站着,周身尖锐的对抗气息消散。李副总参谋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放缓语气:“叶同志,我们联系叶志军同志,不是施压。有些情况,由他与你沟通,或许更安心,也能理解我们的苦心。”
叶笑笑低着头,声音发闷,却平静:“随便你们。”
钟振国意外看了叶笑笑一眼,询问目光投向李副总参谋长。李副总参谋长点头,示意按计划行事。钟振国压下疑虑,沉声应道:“是!我去安排。”他快步走出,这丫头的心思,真是难捉摸。
屋内气氛沉闷。李副总参谋长看着垂头不语的叶笑笑,这小丫头情绪转变之快,心思之敏锐,远超预料。他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水呷了一口。
“叶同志,”李副总参谋长放下茶杯,声音平和,“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你之前提出的生活需求,尽快满足。婴儿车材料,今天应该到齐。*x·i?a,o·s+h/u,o.n_i!u\.`c~o.m\”
叶笑笑只轻轻“嗯”了一声,心思飘远。
接下来的两天出乎意料的平静。叶笑笑没再提离开,没再争执。她多数时间待在屋里,偶尔抱着小承安在院里踱步,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警卫员送来婴儿车材料工具,她平静道谢,将东西归置在屋角,没立刻动手。
她的冷静让钟振国不安,几次想找李副总参谋长商议,都被“再等等”压下。李副总参谋长笃定,叶笑笑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转机在叶志军身上。他甚至察觉到,叶笑笑看似平静的眼底,偶尔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与焦灼。她翻看那堆婴儿车材料时,手指轻柔抚过木料和布匹,仿佛在构筑一个遥远的、有哥哥存在的家。
这天下午,阳光暖暖洒在小院。叶笑笑刚喂完小承安,小家伙在她怀里满足砸吧嘴,很快睡着。她小心将他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院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停在院门口。
叶笑笑动作微顿,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捕捉外面动静。车门开关声清晰传来。接着,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向屋门。
脚步声太熟悉了!即使许久未见,即使掺杂风尘仆仆的疲惫,叶笑笑依然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是哥哥的脚步声!
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热了。所有故作的坚强,所有精心的盘算,化作最原始、最纯粹的亲情渴望。那扇隔绝她与世界的木门,仿佛也感受到了期盼,微微震颤。
“吱呀——”老旧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瞬间挡住大部分阳光。
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肩膀扛着营长军衔,身姿笔挺。$?狐?),恋.°文|1学[ o\?无;错e±¤内2÷容\°?黝黑脸庞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风霜,眼神锐利,触及屋内瘦弱身影时,瞬间柔和,闪过一丝心疼。正是叶志军。
他站在门口,目光锁定了屋里的妹妹。叶笑笑清瘦一圈的脸颊和泛红的眼眶,让叶志军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复杂情绪,心像被狠狠攥紧了。
“笑笑。”叶志军开口,声音比记忆中沙哑低沉几分,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却充满力量。
“哥!”叶笑笑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浓浓鼻音,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她快步上前,却在离叶志军一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不知所措,只是仰着头,泪眼婆娑看着他。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翻腾,汹涌。最终,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饱含委屈与思念的“哥”。
叶笑笑那声带着浓浓鼻音和无尽委屈的“哥”,像钥匙打开所有情绪闸门。她顾不上矜持与防备,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叶志军的腰,将脸埋在他带着尘土气息和淡淡汗味的军装上,放声大哭。
“呜呜呜……哥……你总算来了……我好想你……呜呜……”压抑太久的委屈、恐惧、不安与思念,尽数化作汹涌泪水,迅速浸湿叶志军胸前衣襟。她哭得像迷路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回家路。
叶志军高大身躯在被妹妹抱住时猛地一僵。怀里妹妹柔软的身体和滚烫泪水,让他心头狠狠一紧,哭声像小锤子一下一下敲打心脏。他抬起长满老茧、粗糙有力的大手,僵硬地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叶笑笑耸动的后背,笨拙轻柔地拍着。
“笑笑,不哭了,不哭了啊。哥这不是来了吗?”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浓浓心疼。他清晰感受到怀里妹妹身体的颤抖。他微微转头,目光扫过不远处神色各异的李副总参谋长和钟振国,眉头不自觉轻皱。
李副总参谋长眼神深邃,钟振国表情复杂,带着审视和一丝如释重负。眼下情景,妹妹哭得梨花带雨,他就算有满肚子的说辞,此刻也堵在喉咙口,一个字说不出来。这丫头一哭,他从小就没辙。
李副总参谋长看着紧紧相拥的兄妹俩,眼神深邃,侧头与钟振国对视。钟振国脸上表情更复杂了,这步棋,究竟是对是错,心里也没底。
叶志军感受到怀里妹妹哭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演越烈,心里不禁焦急。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拍着叶笑笑的背,声音又柔和几分:“好了,笑笑,有什么委屈,等会儿慢慢跟哥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先把眼泪擦擦,啊?”
叶笑笑此刻哪里顾得上。她只是紧紧抱着哥哥,像抓着茫茫大海唯一的浮木,哽咽着,断断续续控诉着:“哥,他们……他们不让我出去……呜呜……他们把我关起来……”声音哭泣而沙哑。
叶志军听着妹妹断断续续、不成句的哭诉,心疼得像被无数细针扎着。他知道上面有考量,更知道妹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只能更笨拙地拍着叶笑笑的背,声音艰涩安慰:“哥知道,哥都知道你受委屈了。不怕,有哥在呢,啊,有哥在。”
里屋突然传来小承安嘹亮的哭声,许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哇啊——哇啊——”
叶笑笑哭声猛地一顿,像被人按下暂停键。她吸了吸鼻子,脸上挂着晶莹泪珠,眼神不自觉飘向里屋。“是承安,承安醒了。”她喃喃说道,声音还带着重鼻音。
叶志军暗暗松了口气,趁机轻轻扶起她肩膀,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柔声道:“先去看看孩子吧,别让他跟着着急。”
叶笑笑胡乱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泪水与脸上灰尘混在一起,让她看起来狼狈。她点头,声音依旧哽咽:“嗯。”
她快步走进里屋,叶志军紧随其后。小承安躺在床上,小脸涨红,挥舞小拳头,哭得伤心。叶笑笑连忙抱起他,轻轻拍背,声音与方才激动截然不同,充满温柔:“哦哦哦,承安乖,不哭不哭,姑姑在呢,姑姑在呢。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呀?”她熟练检查尿布,果然湿透。
“小家伙,真会挑时候。”叶笑笑带着泪痕的脸上,挤出一丝无奈而宠溺的浅笑。她抱着小承安,转身从旁边包裹拿出干净尿布和温水盆,麻利给小家伙清理干净,换上干爽尿布。
小承安被这么一折腾,哭声渐渐小了,只剩几声哼唧。叶笑笑抱着他,在屋里轻轻来回摇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拉长她的身影,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叶志军靠在门框,静静看着这一幕。妹妹确实瘦了些,照顾孩子的动作却娴熟,眉眼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柔和与沉静。他心中百感交集,有心疼,也有一丝欣慰。他看着妹妹抱着孩子摇晃的身影,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跳跃开去,回想起最初听到“村木”这个名字时的情景,以及后续那些扑朔迷离的调查方向。
小承安彻底安静,闭上眼睛,小嘴砸吧两下,似乎又要睡去。叶笑笑轻轻吁了口气。她抱着小承安,走到窗边,目光投向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片刻之后,待怀中的小承安渐渐平复,她纷乱的心绪也稍稍沉淀。尽管脸上泪痕未干,声音因哭泣而沙哑,但一种压抑己久的急切与认真重新浮现在她眼中。她抱着孩子,缓缓转过身,看向叶志军,目光清明而坚定:“哥,关于‘村木’的事情……有进展了吗?他抓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