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侯 作品

我有点难受

我有点难受

一时之间,江饮不知道对方想要自己死还是别的什么人死。

忽然,对方擡头,定定看着江饮,脱口而出:“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饮微顿。

对方身份不明,他不确定要不要如实说。

哪想他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猜到了江饮来意,冷声:“校长室不在这里。”

江饮有意无意瞥了眼他的手,发现他戴上了手套,将手包得严严实实,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褚十七不知道有没有拿到这个人的资料,如果没有,他就趁这个时候问一番。

江饮:“不找校长,找你。”

对方闻言,忽然冷笑:“找我?现在是校长要找你约谈问话的时候。”

江饮微微眯眼,并不答话。

他这个口气,不像是刚知道的样子,而是早就预料到校长会找他问话一样,俨然已经习惯。

按照副本一陈峫的说法,每进来一个新人客服,副本都会刷新一次,好让新客服重新开始。

那么这里大概也是。

而如果这人是单纯的npc,不可能会用这么习惯的语气说他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去校长室。

所以这人也是活人。

既然是活人,就有利用的空间。

江饮:“何应渝。”

这个副本围绕何应渝事件而建,因此知道何应渝的人应该不少,但真的听到何应渝名字的时候,认不认得就十分明显了。

对面男子并不说话。

口罩墨镜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江饮没办法观察他的神色。

顿了顿,目光转向对方的手指,那里已经微微握紧。

江饮心下了然:“何应渝是你什么人?”

想要拿到信息,就先冲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越直白越好,虽然这样可能对别人来说不太友好。

果然,对面的男子冷笑:“关你什么事?”

没否认,也没正面回答,在逃避问题。

江饮继续:“我有办法把何应渝带出去,包括这里所有活人。”

对方沉默,过了很久很久,微微叹笑:“新人客服,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荒谬吗。”

不荒谬,毕竟他和褚十七已经成功过一次了,而且这次还有技术员A在技术上提供帮助,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容易。

对方站在原地许久,忽然冷笑,说:“你是想知道什么,才大言不惭说这些吗。”

江饮:“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确实有办法出去,而现在我想知道何应渝骨灰在哪。”

不谈尸体谈骨灰,江饮想试探一下究竟有没有变成骨灰,如果没有,之前的猜测全都要推翻重来,十分麻烦。

这时,对面的人握紧了尖刀,声音冷淡:“以前第一个客服也是这样问我的,最后被我杀了,你猜是为什么。”

对客服有敌意,或许是因为曾经把希望寄托在客服身上,告诉了骨灰下落。然而客服承诺能出去后又反悔,自己走了。

此后对于主动询问他尸体在哪的人都没有好脸色,甚至会厌恶,厌恶到极点就想杀了对方。

江饮大概明白一点。

他如实回答,并且再三承诺会先把他们送出去后再离开时,对方态度终于缓和,但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等你什么时候把我送走,我再把他的骨灰给你拿几分钟,用作你离开副本的条件,但有成功提示后必须还回来,我带他走。”黑衣人说。

江饮见他终于妥协,于是终于定了下来。

半晌,江饮又重新问回最初的问题:“你是何应渝什么人?”

对方沉默一阵,轻声答:“哥哥。”

这个状态不太对。

江饮莫名警惕。

他先是先入为主觉得对方是何应渝的认识的某个人,然而达成一致目标后,江饮后知后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万一对方只是恰好认识何应渝,但不知道骨灰在哪呢?之前的所有表现有没有可能都是他装的?

江饮能面不改色的撒谎,别人当然也能毫无破绽地演戏。

但对方下一刻说的话就让江饮愣住了。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说的是不是事实,”黑衣人冷笑,“如果不信也没什么,我不是客服,一辈子出不去也没什么。”

把生命看得很轻的人,恰恰也是最难拿捏的人。

江饮不再跟他耗下去,问:“你住哪,时间到了我去找你。”

“顶楼惩罚室隔壁。”对方话音未落就已经行至楼梯口,走得十分干脆,但一身黑显得他的背影有些沉重。

他走远,江饮看了眼面前空荡荡的走廊,也转身往下走。

黑衣人刚才出来的时候带了把尖刀,不知道是对着谁的。他说怎么还不死,也不知道对着谁。

但江饮直觉,肯定不是对着自己的。

他蛇行去第一栋教学楼,眼前忽然空旷。

一个个队伍拍成了方块,黑压压的一片。

而仔细看,里面似乎没有褚十七的队伍。

江饮看向一楼走廊最后一间,那里大门敞开着。

他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走到门口,里面深处似乎有个人影,江饮微微眯眼。

里面的人好像束着高马尾,是褚十七?

褚十七整个人几乎都要融入黑暗,模模糊糊看不清脸。要不是身长腿长,他再近视几百度,可能眼前就没人了。

这时,里面的褚十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忽然开口:“江饮?”

嗓音低沉,微微沙哑,带着与平时不太一样的闷软,又有一丝忍耐,像在压抑着什么。

江饮一顿,擡脚走进:“你怎么——”

“先别进来。”褚十七忽然打断他的话,生生把江饮迈进去的那只脚给打了回来。

江饮不明所以,但听他的没进去。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见褚十七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感觉他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他微微皱眉,隐隐担忧。

停顿片刻,褚十七忽然轻轻缓了口气,声音微颤:“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你有什么事吗?”

江饮:“我没什么事,有人通知我来校长室约谈问话。你到底怎么了?”

他这幅状态实在不太对劲。

难道又是准备变回小狗了?可之前当他的面变回小狗的时候也不见他把旁边的人斥走。

所以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法?他能不能帮得上忙?

这时,褚十七的嗓音更加低沉,更加闷柔,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不用约谈,回去吧。”

他这样,江饮怎么走。

江饮擡脚走了进去,然而他刚进门,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除了门口顶上的一小片亮光,再无其他能提供光亮的东西。

江饮站在黑暗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进该退。

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他往一个方向扯,然后他就被抱了个满怀。

江饮一愣,大脑一片空白。

褚十七的头埋在他肩窝里,闷闷说:“我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