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78 章节

,则非借外力不可,由是曹氏能够得志。只是洛阳已由孔明接管,区区成都一隅,难供驰骋,更加不成气候。”他一路琢磨,又步去将四夷馆及文学苑,直至天色转暗方折回府上。

那边郑泉正与张昭着急,见陆逊回来,忙说了周胤之事,指着他拿主意。陆逊道:“陛下正和元逊议事,所以不能见文渊,非周胤触怒缘故;此子行径轻佻,却无骛远之志,在益州也无甚根基,甘陵王查他,当不是为聚众谋事一类的,必是在外头说了甚么得罪的话,给拿住小施惩戒罢了。”

郑泉叹道:“仆倒不是担心他,只是这孩子既是孙府仆婢,一旦盘查,陛下怪罪下来,又兼有人暗处唆使,或对昭仪不利。”

陆逊笑道:“文渊倒处处为着昭仪想。”他知两人心急,便不多作弄,正色道:“昭仪住在陛下寝宫,两人日夜见着,宫里宫外未必没有眼红他的,若流言能抵用,昭仪早便搬回来了。况且……”他说到此节,面色微变,其余人只看不大出,“我疑心昭仪有异,并不是为了入宫养病。”

郑张二人乃问其缘故,陆逊苦笑不答,末了只转身去瞧外边鸟雀。郑泉见他并不慌乱,孙权又无大碍,也安下几分心来,翌日刘禅召郑泉说话时,他便不急着问周胤去处,只听刘禅提了王肃其事。

却说那日曹叡一时兴起,将司马昭折辱一番,又不与他清理,径自回房睡了。因曹叡已灭了炭火,司马昭裸了一半昏在地上,更受了一夜冻。先前他将那盆子冰搁在案上,给曹叡恍惚间踢翻了,冰水尽数渗在毯子上。次日曹丕起来,正撞见司马昭撅着腰来回打理,无端地不快起来,因问他道:“昨晚上做甚么去了,偏弄得满地都是水?”

司马昭面上一赧,不觉又打了个哆嗦。他破晓时分被冻醒,腰腹尚有余热未尽,但觉通体难耐,勉强支起身,便将曹叡轻薄之行重记了起来。他自幼随兄长一处居住,那司马师长他三岁,凡事皆护他三分,又不许他多和人鬼混,是以其父虽有不端之举,宫闱秽事总不能波及于他。眼下他无故为人所污,满腹尽是冤屈,竟怔怔地落下泪来。

这会曹丕一问,倒令他定了神,低头道:“奴婢奉了曹美人命,去贺王太史受任,经他留着多吃了些酒,是以回来晚了;今早又打了水洗脸,因尚有醉意,不慎将水盆翻倒,这便打理干净。”

他虽所言不实,毕竟呼吸间还留有酒气,怕曹丕察觉后又要拿自己审问,正好先编个理由唬弄过去。曹丕听了便皱眉道:“王子雍?他如何会留你喝酒?”

司马昭连忙止了手上动作,咬牙忍痛拜在曹丕跟前,说道:“昭仪可别多了心去,文学馆那边由昭仪兄弟管着,本就喜欢以酒待客,见奴婢是昭仪的人,赏几杯酒吃,也不是甚么难想见的。”

他提旁人尚可,偏把个曹植提起来,那曹丕便有些不大爽快:“他只是邀你浅酌,岂至于把你醉成这样,不仅误了时候,磕磕碰碰的把罽毯也弄脏了。旧日你父亲说你是个最乖觉的,比你兄长更不喜狎玩,我这才要了你过来;如今你也大了,在外头只贪着自己舒坦,连正事也顾不得了?”

司马昭又怨又气,暗道:“我是醉了,可又岂是我甘愿的?你即知道是曹叡造的孽,也只管都推在我身上。”眼圈一酸,好容易噙住泪,不禁忧心起往后曹丕发现那两坛甘蔗酒被人偷喝、独向自己逼问来。

曹丕见他神色叠变,知其中必有隐情,遂喝他道:“昨夜我睡得早,因遣几个贴近的侍候了,只留了元仲在外头读书。你既回来,他岂至不察?想必与人厮混得太晚,俟里外都睡熟了,这才偷遛进来。”

司马昭自知不能免责,况且自己不过区区掖庭待罪之身,曹丕若追究起来,断不肯张扬亲子玷污宫人之事,因垂头叹道:“昭仪教训得是。”

岂知他无意作此委屈之态,倒透出些其父缠绵床榻时温柔缱绻之风来,曹丕因不忍再责,挥手令他收拾好下去了,自己却修书一封,先答曹植赠文之礼,又特叮嘱王肃以后不可擅自留宫人饮酒玩乐。书毕乃着平日修莳苗圃的杂役送去。

那王肃自受命以来,只潜心搜补史料,又拟往蜀中博采民风,何曾知道这些纠葛?连连与曹植等人陈说清白,又说自己只依吩咐送去二坛美酒,更无留宿宫人之理。曹植却因为曹丕亲笔来函,喜不自胜,哪里顾得上同王肃细究始末?只宽他道:“许是二兄处的宫人贪玩误事,编了个搪塞理由免责,卿不必自扰。”

曹植虽不追究,那王肃却性子端直,受不得半分污蔑,且曹丕拿问他与宫人冶游之事已为馆中尽知,总于颜面上有损,当即便要回书一封,以表实无其事。

郑冲因止他说:“仆原先就是曹昭仪底下做事的,他为人明面上不显,实则最是个好强的。昔年奋威将军邓展武艺精湛,昭仪便动了心思,与他论剑数回,更不取刀兵,只持手上甘蔗相迎,连胜两场,群下皆拜服,乃举阳庆讥淳于意蠲除故技之辞,其外敛内傲至此。如今他乘着自家兄弟的名头回信,不过略带提你一句,你便上了心,要硬和他理论,这不是与他难堪么?”

王肃知不可强夺,只得将此事暂按下来,却又上书一份发与刘禅,陈说肃清内宫之义。那刘禅见王肃措辞严整,因向诸葛恪笑道:“这王子雍举了史官,却要来忧心朕宫闱之事;难道他采掇外史犹嫌不足,还想着往后为朕亲撰炎兴实录么?”

他说笑自归说笑,仍觉王肃陈词颇能切中时弊。其时太后远征,那蒋琬又是个不愿与人开罪的,管束一松,刘禅便懈怠许多,虽不敢公然遴选妃嫔,诸后宫犯禁更不似章武朝时严谨。便说司马昭夜归一事,实因内宫宵禁不严,倘太后在时,断不能许他天黑之后还恣意驰骋于宫外;再说宫人外出办事宜有侍中批示,刘禅却为着收曹丕之心,与外头孙权同一待遇,特许金华宫宫人自由出入。是以司马昭因刘禅之命而得交黄皓,却也因此受累,始受辱于曹叡。

诸葛恪因劝道:“陛下现今给他宫里的优待多了,往后东迁,总要归太后检视的,难道也能容他如此这般?积习既成,绝难纠改,不若里外划一,任是哪处宫人,不经侍中上报,一律不许随意出入。”

刘禅道:“便是仲谋府上的也一样么?”诸葛恪点头道:“既要服众,孙昭仪也应一视同仁。臣听说前日孙昭仪遣了十数名宫人外出采买物件,想后妃置办期货,本该交由黄门丞委办,岂有私自调派之理?那些个宫人又多是些年轻气盛的,长此以往,陛下清誉亦不免有所污损。”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倒把刘禅逗得噗嗤一笑:“表兄这话也严厉了些,莫不是还记恨着仲谋?他原先待卿也不薄,朕听相父说,那孙仲谋曾嘉表兄才智敏捷,特赠卿小驴一匹,可还在么?”

诸葛恪脸上一热,乃说道:“陈年旧事,不足为陛下取笑。臣身为汉臣,只为陛下虑事,再不多想其他。”末了又说:“臣那头小驴后来得了病,不一载便去了,臣哭了好些时候,家父见臣伤心,遂把臣所书‘之驴’字样随葬,也好使它一路上有个伴陪着,不至于寂寞。”

他省起往事,又兼想念诸葛瑾,难免心酸。刘禅听说小驴夭折,心下失落,因轻抚了诸葛恪掌心,叹道:“舅父下落,朕当尽力去搜,若实在不能胜任,逼不得的,只好顶着相父一通责骂,报他去想办法。”他见诸葛恪欲言又止,又道:“至于王子雍提议,朕原本想着迁都后再定夺,既然表兄陈说要害至此,朕明日便召孙府一个管事的来,朕要好生问他。”由是乃有郑泉入宫之事,其前因后果盖如此。

那边司马昭却不知道自己谎冒王肃赠酒一事竟引得刘禅思虑重申宫禁。他初次承欢便受了凉,又未及时洗去污秽,一时病了,烧得火炭也似。曹丕因准他在卧房养着,又不许曹叡再去寻衅,倒与了他难得的清静。

那司马昭接连几日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只反复做着个梦,但见自己总在一处建筑外徘徊,依稀是曹丕所建凌云台的模样;沿外头疾行数步,台阶下沉,又有几分像后起的天渊池。到第五日,终于免不了好奇,扶了雕栏走上去,将里头那道重门狠命推开,只看见飞花作雪,流水融冰,赫然是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