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公子 作品

第375章 荷包

“哥儿……你……”月华焦心如焚的跪在那儿将孟宛清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直至在看见她身上完好的衣衫和浓重的腥血气时,脑子这才像被重物敲击了般,猛然一声响。

见她震惧惶恐的望向自己,赵景行便知道,她亦知情。

月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方寸大乱过,一双跪在地上的脚都沉的擡不起来,仿佛钉在那儿般。

她艰难的动了动喉,一个字一个字胆战心惊问出口,“劳烦大人,还请问您一句,哥儿昏迷时,是谁为她换的衣衫。”

赵景行坐在床榻边看着她惶恐急惧的神色,居高而上的眼眸微垂,叫人揣测不明,“是我。”

是他……是他……

月华险些瘫软,脸色剧白。

“你何时知道的。”他无视她脸上变幻惊震的神色,擡眸望向昏睡中的孟宛清,此时的她苍白孱弱的像个纸人般,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

月华心乱如麻,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可更忧急的是他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办?会不会拆穿?还是会以此要挟要哥儿去做什么?

尽管他不是那样的人。

“大人……”月华跪行至他面前,含泪哽咽,不住的磕着头,“求您,求您一定要瞒住此事,求您了……”

她声音哀弱到卑微。

赵景行望着她不住磕头连带着额心都出血了的脸,忠心,是真的,情义,亦是真的。

他没什么话可说。

“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起身,看了一眼沉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她,心底竟平静的很,“好好照看你家主子。”

月华惊异的看着他,撑在地上的手都在抖,“大人的意思是……”

“别告诉她。”

“……”

别告诉她,月华终于如释重负的跌坐在地上,想哭又想笑,可转瞬望着孟宛清苍白的面颊终究忧心忡忡。

大人他,毕竟是知道了啊。

太子殿下遇袭之事几乎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皇宫。

被抓刺客当即含毒而死,什么都没问出来,相应的太监侍女统统送到提刑司去严刑拷打,只是,死了几十上百也没能拷问出什么。

这分明是一次缜密而又筹谋已久的刺杀。

若不是她,替他挡了那一下。

“殿下,奴才方才去偏殿那儿看了,孟大人身上的血止住了,人亦好了许多。”说到这,八宝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凝重道,“只是,龚太医莫名死了,连人都没见着就被禁卫军那边的人给处理了,眼下,龚家的人正在宫外闹着要见太后娘娘。”

沈如锡站在廊下无声望着天上渐稀疏的那几盏孔明灯,它们,终将降落,却又不知,落向何处。

八宝知道他心绪沉消,亦不敢多说别的,只是捡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报给他听,“孙大人已经携孙小姐回府上了,孙小姐走的时候还一连嘱咐我多去看看孟大人,亦多宽慰殿下,今日的事,谁都不想发生。”

“……”

“太后娘娘听说了孟大人的事,当即褒奖,又赏了不少名贵药材下去。还准许孟大人在偏殿休养直至病愈。”

“……”

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说,沈如锡亦静默不语的听。

直至最后,他才极轻的说了声,“八宝。”

“奴才在。”八宝马上走近了些。

“你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愚笨之人。”沈如锡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旁的不知名的人说,声音极浅极淡,夹杂着不易觉察的怅然。

八宝听了他的话,虚叹了声,“殿下,您还是去偏殿那儿看看孟大人吧。”

看她?

沈如锡眼前又浮现她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下那一剑的样子,如此孤勇,又如此决绝,那个傻子,当真,不怕死么?

他无力的将手搭在栏杆上,任风,吹满襟袖。

“殿下,你明明担心她,却又为何……”八宝说到这生生顿住,无可奈何道,“龚太医还是您命奴才十万火急请过来的……”

“八宝,这世间,许多事,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他有时会觉得自己清醒的近乎可怕,但大多数时候,他需要那份清醒将他从儿女情长中拉回现实中,看清认清。

殿下……八宝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殿下疼起来了,他背负这些,隐忍这些,牺牲这些,失去这些,当真,值得么?

“刺客的事,尽快善后,别让人起疑。”他细细抚着凉滑的长廊栏杆,凝神筹谋,“若可以,不妨露些马脚,此事终将得有人背锅。”

“是。”

八宝走后,沈如锡在长廊这儿站了很久很久。

傻子,你可知,今夜的事便是我一手安排,不过是怕沈曦跟沈治斗到一半怀疑到我身上,毕竟,他俩斗的越厉害,于我,便最得利。

所以我要设一场苦肉计。

这场苦肉计便是以我为靶子,若我遇袭,再稍加手段,不怕他俩不斗的两败俱伤,届时,我再将斗的穷途末路的他俩一一除去。

这天下,还有何人是我登上帝位的拦路石?

可你,偏偏是你。

“洵有情兮,洵美且异……”他垂首,轻念着,手中那玉梳莹润生辉,若不是,布满裂痕。

萧若秋虽放言可让孟宛清在偏殿修养至痊愈,可第二日一早孟士宏还是亲自到宫中来求旨,将孟宛清接回去休养了。

“娘娘,听说,方才孟大人走的时候是跟王爷一道出的宫门。”

赵景行?

萧若秋听到这将手中折子放了放,问,“他跟孟府关系不错?”

为何她从前没有瞧出。

玉书不敢多言,唯恐失言,只得笑笑替她捏肩道,“回娘娘的话,大约是跟王爷顺路吧。”

顺路么?赵景行可不是轻易会与人顺路结伴回家的。

她心下虽有一丝疑虑,却也没说什么,近日朝中因为沈曦与沈治两党相争的事闹的乌烟瘴气,官员罢免大半,如今正到了要用人的时候,她少不得要将自己信任的人手安插进去,清洗对方党羽。

“娘娘。”一个宫女走进来,手中呈着托盘,托盘上有个荷包。

萧若秋擡眸望去,“这是何物。”

“回娘娘的话,今早孟大人被接回去的时候荷包遗落在偏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