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铁匠 作品

首尾七十二式

首尾七十二式

自从烈云宗‘安分守己’之后,江湖归于平静。

之前婴狐一行人偶在林间遇到蜀了翁,经蜀了翁‘洗脑’,婴狐决定暂时不回皇城,免得成为钟一山的负担。

当然,蜀了翁邀婴狐他们共游五湖四海,他们也没答应,婴狐倒没什么,吃完饭刷锅涮碗这种事儿他不在乎,多干是福。

可权夜查不干。

跟蜀了翁混在一起的结果,很有可能会被这个神棍卖了。

是以那顿连汤锅子之后,两拨人分道扬镳。

没过两日,皇城再次传来消息,温去病竟然是天地商盟盟主,竟在金銮殿上公然抢亲,还与钟一山拜了堂。

这事儿听的婴狐兴奋不已,他想回皇城,他迫切想回去见到钟一山跟温去病,想要亲口跟他们说一句‘恭喜’。

正逢权夜查跟半日闲得到阎王殿密令,即刻返殿。

是以权夜查再三嘱咐之后,与婴狐兵分两路,他与半日闲回了阎王殿,婴狐赶去皇城。

同样赶回皇城的人,还有听到齐阴重伤消息的蜀了翁……

皇宫,御医院。

自那日殿前,毕运将百里殇带走之后,周皇当真没有追究百里殇大闹金銮殿之罪,甚至没有追究温上病抢亲。

一切归于平静。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事实上那日毕运并没有把百里殇带出皇宫。

药室。

毕运跟伍庸坐在一处,百里殇则坐在药室对面。

说起来他们也算旧友,当日在沱洲时伍庸跟毕运都跟百里殇打过交道,只是过程都不怎么愉快。

毕运将百里殇带到这里的本意,是想帮着伍庸从百里殇身上刮下一层金。

百里殇受重伤,必须以丹药滋补,伍庸足不出户,银子这就送上门儿了。

多好!

可惜。

百里殇吃了药豆,还吃了不少,但在吃完药豆之后,这厮居然跟伍庸聊到禾姨。

人这辈子,谁还没有个软肋呢。

柳禾死后,伍庸答应过绿婳会照顾群芳院,但凡群芳院有事,他都会亲赴。

现在,群芳院有事了。

依着百里殇的意思,前段时间他忽然觉得人生不易,是以下令沱洲三街将赋税由原来的一成,提到两成。

春熙、金井两街还可以,唯独芳草街有些怨气,但绝大多数也只是发发牢骚,该上交到帝庄的赋税一分也没少拿,唯独群芳院已经拖欠三个月赋税未交,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伍先生在群芳院呆过,生意不错的,她们这么拖着本狼主的钱,本狼主总不能惯着,否则大家纷纷效仿,本狼主还做不做人了。”

毕运打从百里殇提起柳禾开始,就死死盯着这头狼,盯到现在他就想问一句,你他娘吃了人家那么多药豆,吃完之后为了不给钱就朝人家伤口上撒盐,撒完盐还不够,你这是还想敲诈咋滴?

损不损啊!

换作任何事,伍庸都可以充耳不闻,但涉及到群芳院,不行。

他做人有底线,简琅儿是他的底线,柳禾亦是。

一个有情,一个有义。

而他,亦有自己的坚守。

群芳院便是他的坚守。

“群芳院未来三十年的赋税,伍某一力承担,狼主只须给伍某一个数。”伍庸肃然开口,半分犹豫也无。

百里殇很满意,“三十年的话……十万两黄金。”

“可以。”伍庸眼睛都没眨一下。

毕运暗惊,“伍先生,那可是十万两黄金!”

“咳……”百里殇面不改色,指了指桌上十几个空瓶,“这些药豆加起来一共多少钱?”

“十万两黄金。”伍庸音落一刻,毕运觉得少了,说少了。

这样抵消,那这些药豆百里殇岂不是白吃!

不想下一刻,伍庸又道,“这些药豆算是伍某送给狼主的,希望狼主可以看在伍某的面子上,善待群芳院。”

“必须的!”

百里殇摊手,“只要本狼主在一日,定不会叫群芳院被人欺负了去,那钱……”

伍庸擡头,正色开口,“狼主且给伍某一段时间,待你离开之日,伍某自会奉上。”

“一言为定。”百里殇随后又抄起一个瓷瓶,把里面的药豆倒出来,吃的那叫一个嘎嘣脆。

毕运这就不能忍了,“狼主,你这样说话,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儿趁人之危的意思?”

百里殇边嚼药豆边摇头,“没有。”

毕运无语,后脑滴出冷汗。

道德的扭曲,人性的沦丧!

百里殇吃完药豆便走了,这回毕运没跟过去保护,而是转身坐到百里殇刚才的位置,“伍先生,你不委屈吗?”

“不委屈。”伍庸淡声道。

毕运不理解,“百里殇可能在骗你,群芳院或许已经给了钱。”

“毕运,你觉得你家主子是不是一个爱财且抠门儿的主子?”伍庸擡起头,看向毕运。

毕运点头,“毫无疑问,众所周知。”

对于这个问题,毕运可以说出一百个成语。

“那为什么钟一山可以一次又一次从他手里‘借’到银子?为何食岛馆有难,你家主子拼了整个天地商盟的财力?到最后他竟愿意将整个天地商盟拽入困局,单枪匹马到金銮殿上抢亲,这是为什么?”

毕运给出的答案简单明了,“因为爱。”

“往小了说是爱,往大了说是值得跟责任。”

伍庸收起药案上那些空瓶,“人生于世,我们总有自己认为在乎跟值得的人和事,而在面对那些人和事的时候,我们没办法思考、计较,输跟赢也根本没那么重要。”

毕运了然,柳禾这是把自己种到伍庸心里了。

她这一生,其实值得。

“那刚刚伍先生为何提出三十年,而不是十年亦或五十年?”毕运好奇。

伍庸未作隐瞒,“以百里殇的经络跟体魄,他也就能活三十年。”

毕运,“……”

谁说伍庸不计较的!

毕运随即擡手过去,“伍先生且看看我能活多久!”

伍庸亦未拒绝,搭指于腕。

片刻,伍庸皱眉。

毕运噎喉,“怎么了?”

“三日……”

毕运脸色瞬间惨白。

三日?

他还没有好好享受生活,他连棺材板的钱都还没攥够。

死亡,来的太突然!

“你家主子跟钟一山已经三日没有出现了。”

伍庸疑惑看向毕运的时候,毕运早已晕倒在药案上,人事不省……

我们时常会遭遇不幸,而在因缘际会中,亦总能因祸得福。

温去病的福气,自来大闹金銮殿的双瞳。

彼时金銮殿前,温去病被双瞳拍了一掌,那一掌蕴含的内力太过强劲,却也刚好拍散了温去病淤积在天突xue的气结。

气结初散,温去病内力尚未适应已经跃境的身体,是以五脏六腑皆虚。

所以洞房之初,温去病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凡事总讲究个厚积薄发,只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跟蓄积,最终才能把事办好。

洞房第一夜,钟一山体恤‘夫君’,很多事都是由他来完成。

情至深处,双雄对决,琴瑟和谐。

待至天明,钟一山原本以为可以结束了,可温去病觉得没有。

内力于体内自行运转修复之后,温去病终于拥有了一个强大的身体。

他才刚开始,这一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洞房第二日清晨,钟一山没能走下喜床。

□□愉,纵情释放,温去病终于明白为何春宵苦短日先起,为何君王不早朝。

他也不想起啊!

美人在侧谁想起啊!

然后,他就真没起,硬是按着他家媳妇在喜床上好好‘研究’了一番。

温去病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

既然他已经在大殿之上抢了亲,便是打算与周皇分庭抗礼,以硬碰硬,以暴治暴。

说白了,周皇不想好好过日子,咱们也不必委曲求全。

与其跟周皇虚与委蛇隐藏实力,倒不如把实力亮给朱元珩!

钟一山自然明白接下来的路当是这般走,但他不明白,这跟他从喜床上起来有什么关系?

温去病解释,钟一山起床,必要入殿上早朝。

你大婚第一日去,周皇会以为你怕了他!

第二日去,周皇也不会很高兴。

第三日再去,你管他高兴不高兴啊!

钟一山了然,既然得罪,干脆得罪到底。

于是,钟一山在温去病的‘慷慨陈词’下,没有起来……

是的,温去病在第二日清晨,成功将媳妇按回到喜床上。

这一按,又是一天一夜。

幔帐狂摇,揽腰自赏,活色生香,温去病几次带着他家媳妇冲上云端,享受极致快乐。

某世子曾经以为,赚钱是这个世上最能让他上瘾跟充满成就感的事,但现在,某世子不这样觉得。

原来这个世上,竟然有比赚钱还能让他更上瘾的事。

且满足!

他抱着怀里的男子,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曙后星孤,东方将白。

时间终于来到了洞房第三日清晨,这次就算温去病说出‘花’来,钟一山也绝对不能再躺回去,他爬都要爬下喜床!

一直以来,钟一山觉得温去病是个内敛的人,为颜回时沉着冷静,哪怕是温去病,那份洒脱之下亦是一颗单纯的心。

仅仅两个晚上,钟一山在被温去病弄的天翻地覆的时候,对这厮的认识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说百里殇是大色狼,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家夫君这头不仅色,还时时刻刻精力充沛的披着羊皮的,狼!

“阿山,天还没亮,再躺一会儿好不好……”

见钟一山坐起来,温去病直接蹭过去双手抱住那抹劲腰,一张俊颜不要脸的在其腰间蹭来蹭去,“再躺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嘛。”

“松手。”钟一山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那种酸软跟乏力,他于阵前打那么多场大仗,都不会比这更累,更酸爽。

他才不会上当!

“阿山,这会儿还早……”温去病不甘心,他还可以。

钟一山瞧也不瞧某世子那张满脸写着‘我还想要’的倾世之姿,随手拽起薄衫披在身上。

是的,现在美色也诱惑不了钟一山了!

太累,浑身都疼。

肾虚啊!

见钟一山没有妥协的意思,温去病干脆爬起来坐到钟一山旁边,“阿山,你这样想,三日对周皇来说会不会还没有冲破他的底线?不如再来三日……”

温去病边说话,边从上往下解开钟一山刚刚从上往下系好的绣扣。

钟一山不为所动,双手重新从上往下,系绣扣。

“依为夫之见,我们干脆不要上朝了,就在家躺着……”

钟一山那厢不停系,温去病这厢不停解。

直到最后,钟一山俊眸含怨射过来,“你想干什么?”

这是一个怕媳妇的世子。

温去病立时收手,双眼无害迎向钟一山的目光,“还想再睡会儿。”

“那你去睡啊!拉我一起做什么!”钟一山真的很想骂人,他本以为自己娶了一个小绵羊回家,没事还可以薅薅羊毛。

没想到嫁了一只大灰狼,被吃干抹净不说,要他命咋滴!

‘首尾七十二式’都玩三遍了,还要闹哪样!

“阿山……哥哥……”

“我不是你哥!”钟一山硬是把被温去病攥在手里的衣角扯出来,走下床榻。

腿,好疼!

腰,好酸!

喉咙,好痛!

钟一山咬咬牙,硬是保持良好的姿势走到梳洗台前,自顾着冠。

这是一个机灵的世子。

既然自家媳妇不在床上,他赖在床上干、什、么!

于是某世子‘腾’的从喜床上弹跳下来,快步走到钟一山身后,抢下他手中木梳,无比温柔,“吾妻柔弱,娘子,夫君为你梳头。”

钟一山对温去病还是满意的,非常满意的那种满意。

只要不上床,凡事都能好好说,“你是怎么想的?”

“再睡两个时辰……”温去病说出心里话。

钟一山转身,嗔怒看向温去病。

温去病表示无辜,他这会儿真是这么想的嘛!

其实两个时辰可能不够……

“我是问你,为何要在金銮殿上暴露身份,接下来你真要与周皇硬磕?”钟一山言归正传。

美色当前,温去病真的不是特别愿意动脑子,他的身体,在蠢蠢欲动。

其实温去病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方面的潜能,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个三百回合。

“在想什么?”看到温去病眼中那份晦暗不明的光芒,钟一山突然擡手在某世子大腿内侧拧了一把。

“呃……”温去病吃痛,“真正与周皇硬磕的是你,我在你身后。”

钟一山转回身,沉默。

是呵,这场戏的主角如何能是温去病?

是他。

是鹿牙与周皇之间的较量。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钟一山俊眸渐渐平静,且冰冷,“我不是没想过直接与皇上撕破脸,可我没有把握。”

再世为人,钟一山觉得自己胆子小了,如果没有超过一半的胜算,他不敢贸然动作。

他不怕死,他怕再让那些站在自己背后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他太害怕。

肩头传来重量,温去病轻轻握住钟一山薄肩,声音沉稳内敛,“你有皇城四营兵权在手,有朝中半数武将拥戴,有天地商盟,有食岛馆,有韩、吴、梁国的绝对支持,我们哪怕不能一时扭转乾坤,也绝对不会是昙花一现!”

看着铜镜里那张风华无双的俊颜,“你怎么办?”

温去病知道钟一山担心什么,身为韩国世子,却把天地商盟开到大周皇城,在周皇眼里,他这叫居心叵测,在韩国皇族眼里,他又何尝不是狼子野心。

天地商盟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将是两国讨伐。

可温去病却是从容,“我有你,就什么都不怕。”

钟一山又何尝不是呢。

有你,我便无畏!

自金銮殿那场闹剧之后,舒无虞一时风头无二,成为皇城百姓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堂堂昭阳王,大婚之日竟被人抢了‘新娘’,还眼睁睁看着新娘跟别人在金銮殿上拜堂成亲,这简直是泱泱大周近百年最大的笑话。

基于此,大周皇城的百姓短短三日出现两种声音。

第一种,这般奇耻大辱,于我大周子民皆是耻辱,韩国世子温去病欺人太甚,竟倚仗天地商盟盟主之身份,公然侮辱大周昭阳王。

这显然,是周皇在收买人心,引起公愤,意在打压幽市。

第二种,大周皇帝不顾甄太后指婚,为了稳固一个刚从外面捡来的昭阳王,硬是棒打鸳鸯,将本该嫁给温去病的钟一山赐给昭阳王,身为帝王就可以为所欲为?

身为帝王,竟这般孝顺!

舆情走向两个极端,但这并不妨碍幽市在百姓心目中物美价廉的印象跟地位,幽市依旧十分热闹。

百姓,在乎谁对谁错吗?

百姓在乎的是日子……

顾王府,书房。

自金銮殿回来之后,顾清川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没有出来,更遑论上朝。

懊恼悔恨,愤怒不甘!

太多情愫聚积在顾清川肺腑,令他呼吸都觉艰难。

顾清川静静坐在桌案后面,细数颖川曾派到这大周皇城的四位谋士,徐长卿、苏仕、魏时意、都幼,这四人中不乏精明诡谲,善于谋道者,可结果皆以失败告终,或死或废。

他原以为这都是钟一山的杰作,他好奇钟一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是鹿牙,穆挽风羽翼尽除,他靠的什么?

现在,顾清川知道了。

天地商盟。

直到现在顾清川都不敢相信,温去病竟然会是天地商盟盟主!

怎么可能呢?

那个韩国太学院史上最烂的新生,韩王最不喜欢的世子,除了一张脸皮毫无可取之处的质子温去病,竟然是天地商盟盟主?

可他,偏偏就是。

顾清川终叹口气,百密一疏。

忽有风动,顾清川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回来了?”

笑脸现身,“属下叩见主人。”

“宫里那位怎么说?”

“回主人,谋士言明,眼下是周皇与钟一山之间的较量,他希望我们可以坐收渔利。”笑脸据实开口。

“坐收渔利?本王看这是坐以待毙!”顾清川愠怒低斥,“他没有解释为何那人不攻击温去病,只守着百里殇不放是怎么回事?”

顾清川最气的就是金銮殿那日,突然出现那人为何要与百里殇在外纠缠?

要不是无人阻止,温去病跟钟一山能那么容易拜了天地?

当然,他亦对舒无虞不满。

那时若舒无虞敢站出来说一句话,动一根手指头,场面绝对不会一片‘温馨’。

如此一个可以彻底分裂皇上跟钟一山决裂的时机,就这样白白被浪费掉,到底是登不上台面的废物!

“谋士的意思是,那人是不死人,一旦出现只对目标对象给予致命打击,那日百里殇先出场,所以那人目标只锁定百里殇,对后出现的温去病视而不见。”笑脸当日亦在场,“属下觉得那人的确……没有生命气息。”

顾清川不禁皱眉,“他从哪儿找来的这种人?”

“属下不知。”笑脸拱手。

顾清川长吁口气,“笑脸,你说本王是不是老了?”

“王爷睿智,不减当年!”笑脸一直这样以为。

“那为何本王筹谋半生,到头来竟会沦落到这般境地,我竟被温去病那个毛头小子给骗了!”顾清川对此,耿耿于怀。

“温去病骗了所有人。”笑脸安慰道。

顾清川苦笑,“眼下局势已经透明到不能再透明的地步,他叫本王坐收渔利?不管是钟一山还是皇上赢,本王都是待宰羔羊。”

笑脸沉默,不语。

“这一次算是最后的决战,本王选择……与皇上站在一处,彻底清剿穆挽风余孽,钟一山!”顾清川咬牙切齿,狠戾道。

笑脸皱眉,“那谋士……”

“他是本王的奴,本王行事还不必考虑到他!你只须把本王的决定告知给他,让他配合便是。”顾清川愠声开口。

笑脸拱手,“是。”

见笑脸没有离开,顾清川皱眉,“还有事?”

“属下想知道……第五位谋士是谁?”笑脸忽然,很想知道。

书房里一片沉寂,顾清川静默看向笑脸,以往的笑脸,从来不会问不该问的问题。

彼此无言,笑脸却执意跪在那里,希望得到答案。

顾清川终是叹了口气,“若连你都背叛本王,那本王还谈何大业……第五位谋士,是内务府总管,向忠。”

笑脸皱眉,“是他?”

“是他。”

顾清川告诉笑脸,最后一位谋士亦是他当年离开皇城时便埋下的一枚棋子,自顾慎华嫁入皇宫,他明里暗里都有相帮,后来奸妃一案东窗事发,向忠十分巧妙舍掉身边一枚棋子将自己摘干净。

现如今的向忠,是周皇信任的人。

笑脸微微颌首,“谢主人。”

“不必。”顾清川看向笑脸,“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倘若真有一日……”

“笑脸誓死追随主人!”

顾清川没再说什么,挥手退了笑脸。

若真有一日,各自安好吧……

皇城,念离居。

温去病到金銮殿上抢亲的事,钟弃余要比很多人知道的早,因为她宫里有人。

那一刻她正在钟府后宅里默默坐着,她多懂人心呵。

所以她知道,二哥想嫁的人定不是舒无虞,可二哥有什么办法呢?

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连二哥那样的权势,都要委曲求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弄权者,她不过是命贱的草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坐在桌边,替二哥难过。

可是下一刻,虚空琢惊喜跑过来告诉她,沱洲的百里殇去劫亲了。

她还没有从百里殇是谁的疑惑中反应过来,便听虚空琢又道温去病,就是那个韩国世子温去病也去抢亲了,而且还在金銮殿上跟二哥拜堂成亲!

温去病,是天地商盟的盟主!

原来,温去病才是高人。

她自诩将本性隐藏的很好,谁见了她都不会觉得她其实是个顶坏的人,可听到消息那会儿她着实对温去病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当真从来都没看出温去皮其实是个厉害角色。

此人隐藏的太深。

惊喜之余,钟弃余心满意足了。

她的二哥终得圆满……

此刻坐在念离居雅间里,钟弃余百无聊赖时不禁拿出一直藏在她袖兜里的香囊。

之前她送给虚空琢一个,这一个,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送出去。

香囊不大,紫色,上面绣着鸳鸯成双的图样。

这香囊是她在念离居选的,她不会绣,自小到大没人教过她女红。

为什么是鸳鸯?

因为她也是个女人呢。

既然从来没有想过送出去,她便遵从心意选了自己喜欢的,放在身边,待到离去也不孤单。

就在钟弃余摆弄手里香囊时,雅间房门自外面被人推开。

顾婕缇满面红润走进来。

钟弃余擡头,浅笑,眉目温浅,“缇儿姑娘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找你!”

顾婕缇惊喜走过来,坐到对面,

“我成了!”

顾婕缇以为自己怀了尹公辅的孩子,所以她高兴。

她很快就可以如愿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了。

面对顾婕缇的兴奋,钟弃余并没有显露出一丝欣慰,“此事,你告诉谭夫人了?”

“没有,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你不是叫我谁都不要告诉么!”顾婕缇对钟弃余,绝对信任。

钟弃余微微颌首,“还好没告诉,否则这个孩子你保不住。”

“为什么?”顾婕缇惊讶,“我跟尹郎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母亲不认也得认下这桩婚事,不然我怎么办?腹中孩子怎么办!”

“谭夫人宁愿逼你拿掉这个孩子,也不会允许你嫁给尹公辅。”

钟弃余这段时间与人打听过谭筠,是个极端守旧的女子,且刚强干练,但凡能自己扛下的事从不求人。

尤其,谭筠对亡夫的爱跟忠诚,令人钦佩。

也正是这个原因,谭筠不能允许女儿嫁给自己夫君的挚友,也就是尹公辅。

于情于理,都不行。

对面,顾婕缇愣住,“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缇儿姑娘少安毋躁,谭夫人的性子你最清楚,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尹大人。”

钟弃余没给顾婕缇质疑的机会,“而且生米煮成熟饭这句话,针对的是尹大人,而非谭夫人。”

顾婕缇皱眉,“我不明白。”

“缇儿姑娘肚子里怀的是尹家血脉,此事若尹大人知道,必定不会任由他尹家血脉有任何闪失,他应该会想办法说服谭夫人。”钟弃余认真道。

顾婕缇眼神慌乱,摇头,“你不知道我母亲那个人,就算尹郎把金山银山搬来,她都不会同意的!如果尹郎有办法我们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那是之前,尹大人不知你怀了他的孩子,是以并没有真正到谭夫人面前求娶你,倘若尹大人真想娶,你且想想,尹大人可是兵部的人,是官。”

“你的意思是……叫尹郎逼母亲……把我嫁了?”顾婕缇到底聪明,听出端倪。

钟弃余浅笑,“自然不是,那样你们以后如何相处?”

“那你倒是快说,到底有什么办法!”顾婕缇着急,催促道。

“官官相通,倘若尹大人可以找户部的人到谭夫人开的那间茶馆里多坐坐,谭夫人受了委屈,尹大人为其出头,届时他们的关系便不会如现在这般僵硬……”

顾婕缇细想钟弃余给出的主意,觉得是个好方法,“可尹郎为人正直,他应该不会同意这么做。”

钟弃余笑着看向顾婕缇,“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我便不会扔下你不管,这样,你且把尹大人约到这里,我来劝他。”

顾婕缇犹豫,视线在案台诸多香囊跟干花之间徘徊。

“你自己拿主意,觉得有必要让尹大人过来,随时约我。”

钟弃余没有坐在那里等顾婕缇的回答,而是起身绕过桌案,准备离开。

下一刻,顾婕缇拉住想要离开的钟弃余,“我帮你约他!”

四目相视,钟弃余浅笑,“快去吧。”

“现在就约?”

“现在过去告诉他,你怀了尹家的血脉,给他一个惊喜。”

钟弃余音落后,顾婕缇欢天喜地跑了出去,独留她一人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

二哥,余儿定会为你的大婚,奉上一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