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k·a¨n¢s·h¨u_j*u+n/.*n+e?t\
登州,龙江船厂。
海风,吹得“镇海司”的龙旗猎猎作响。
新任提督林枫,站在一座刚刚落成的船坞前,喉结上下滚动。
他看着眼前那座……山。
一座,由无数巨木和钢铁拼接而成的,黑色的山。
“公输大人。”林枫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东西,真的能浮起来?”
他身边,须发皆白,精神却矍铄得吓人的公输班,闻言笑了。
那笑声,充满了狂热。
“浮起来?”
公输班抚摸着船坞旁一根比人还粗的缆绳,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林提督,你不该问它能不能浮起来。”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是足以点燃大海的火焰。
“你该问,这片大海,能不能……承得住它!”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身后,是整个镇海司,和登州水师的所有高级将领。
他们看着那艘静静卧在船坞里的“巨兽”,像在看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怪物。
它太大了。
大到旁边那些,曾经让大炎水师引以为傲的三桅战船,在它面前,渺小得像一叶舢板。
“陛下驾到——”
一声长喝。
李彻,一身玄色常服,缓步走上高台。
“参见陛下!”众人齐齐跪下。
“平身。”
李彻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艘还未命名的巨船上。!q~i_u?s*h¨u,b.a+n/g_.,m^e*
“时辰到了吗?”
公输班上前一步,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回陛下,吉时已到。”
“那就开始吧。”
李彻的声音很轻。
公输班猛地转身,从怀中掏出一面红色令旗,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挥。
“开船坞!”
“轰隆隆——”
巨大的水闸被缓缓拉开,海水,像温顺的臣子,涌入船坞,亲吻着那庞大的船身。
“斩龙索!”
“是!”
十几名赤着上身的壮汉,手持巨斧,对着那些连接着船身和船坞的缆绳,狠狠劈下。
“一斩风平!”
“二斩浪静!”
“三斩——”
“龙归大海!”
“嘣——嘣——嘣——”
缆绳,应声而断。
那座沉寂的“山”,动了。
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地,却又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滑向大海。
没有欢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场的水师将领们,一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他们知道,船越大,入水时便越凶险,重心稍有不稳,便会当场倾覆。
“哗——”
巨兽,入水。
它没有倾覆。
它只是在海面上,激起了一道,足有三丈高的,冲天巨浪!
“轰——”
巨浪,狠狠拍在岸边。^8′1~k!s.w?.^c!o?m¢
那些停在附近港湾里的旧式战船,在这道浪面前,像风中的落叶,被轻易地掀起,又重重落下,互相碰撞,一片狼藉。
而那艘巨兽,只是在海面上,平稳地晃了晃。
便,安静了下来。
如山,镇海。
整个龙江船厂,死寂一片。
许久。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将,登州水师的副都统,颤抖着嘴唇开口。
“太……太大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如此巨物,如何操控?转向必定迟缓无比!在海上,就是个活靶子!”
这话,说出了所有水师将领的心声。
战争,不是比谁的船大。
灵活,才是海战的王道。
“活靶子?”
公输班笑了。
他没有反驳,只是对着船上,再次挥动了令旗。
“开炮窗!”
“咔——咔咔咔咔——”
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括声响起。
在那巨兽的侧舷上,一扇扇厚重的挡板,如同怪兽睁开的眼睛,齐刷刷地向上翻开。
露出了后
面,黑洞洞的,多达七十二门的……
炮口!
“嘶——”
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副都含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七十二门!
仅仅是一侧!
大炎水师最精锐的旗舰,全部的火炮加起来,也不到它一侧的数量!
这根本不是一艘船!
这是一座,能自己移动的,海上要塞!
“靶子?”公输班看着那名副都统,笑得像个孩子,“老将军,现在,你还觉得,它是靶子吗?”
副都统没有回答。
他的腿,在发软。
李彻,缓缓走下高台,来到林枫身边。
林枫的眼中,同样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林枫。”
“臣……在。”林枫的声音,嘶哑而激动。
“喜欢朕,送你的新玩具吗?”李彻问。
林枫“噗通”一声,单膝跪下。
这一次,不是因为君臣之礼。
而是一个武将,在看到一柄绝世神兵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狂喜!
“陛下!”
他的眼中,满是血丝。
“有此神物!何愁倭寇不平!何愁四海不定!”
“臣,愿为陛下,驾此舰,横扫东洋!”
李彻扶起他。
他看着那艘,在海面上,散发着冰冷杀气的巨兽,缓缓开口。
“它,是朕镇海司的第一艘船。”
“朕,赐名……”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了整个港口。
“镇远。”
“镇我大炎四海,威服远邦。”
“镇远!镇远!镇远!”
压抑了许久的欢呼声,终于,如同火山般爆发!
所有的将士,都振臂高呼,他们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骄傲与自信。
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中。
一名悬镜司的缇骑,策马疾驰而来,翻身下马,神色焦急。
他冲到李彻面前,单膝跪地。
“陛下!东南,八百里加急!”
欢呼声,戛然而止。
李彻的眉头,微微一皱。
“说。”
“禀陛下!”缇骑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盘踞在琉球一带的倭寇主力,近日……忽然大举北上!”
林枫冷笑一声:“一群水耗子,也敢主动冒头?正好让‘镇远号’,拿他们试试炮!”
“不!”缇骑猛地摇头,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们的船……不一样了!”
李彻的瞳孔,微微收缩。
“说清楚。”
“他们的船,速度极快,船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铁皮,寻常的火箭,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三日前,我登州水师一支五艘船组成的巡逻舰队,在海上遭遇了他们。”
缇骑的声音,在发颤。
“不到半个时辰……”
“巡逻舰队,全军覆没。”
“没有一个活口回来。”
“只有一个拼死游回岸边的斥候,带回了最后一句话。”
李彻看着他,眼神变得冰冷。
“什么话?”
缇骑抬起头,眼中是无尽的困惑与惊恐。
“那斥候说……”
“他在倭寇的旗舰上,看到了一面旗。”
“不是倭寇的旗。”
“那旗上,绣着一朵……”
“金色的,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