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司小南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破音，“么？！”
那块排骨从她大张的嘴里掉落回碗中，在米饭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凹坑。¨h¨u_a,n_x*i~a*n-g.j·i+.~n+e¨t¨
少女的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攥着筷子，指节泛白，筷子在掌心不堪重负地发出“咯吱”声。
她的目光在母亲和路西安之间来回游移，黑框眼镜后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
还在低头吃饭的路西安，被司小南的这一叫给吓了一跳，刚刚吃进去的一大口饭咽在了喉咙里。
慌乱之中拿起了一个杯子不过竟抓错了杯子。
橙汁猛地顺着喉咙冲进气管，甜腻的液体刺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银灰色的发丝随着急促的动作凌乱地扫过泛红的脸颊。
“咳咳咳——”
司小南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拍他的后背，连拍了三下后，才像是突然回过神，猛地缩回手，涨红了脸斥责道：“你喝的可是我的饮料！”
此时，她的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到少年单薄背脊的感觉。
路西安抬起满是泪花的脸，一脸无辜地看向她，声音因咳嗽而变得沙哑：“对不起。,零,点\看\书? ?埂·辛?罪~全^”
他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泪珠，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清晨的露珠般闪烁。
“身份证明己经办好了。”
林秀兰说着，将一张磁卡推了过来，金属表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泽。
卡片上印着路西安的照片以及“路西安”三个字，“十二岁，比你大一岁。”
司小南一把抓起磁卡，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反复翻看着这张小小的卡片，表情扭曲得如同吞了只活青蛙：“这是什么时候......等等！”
“吃你的饭。”林秀兰夹起一块西兰花，不由分说地塞进女儿嘴里。
路西安低下头，仔细端详起这张突如其来的身份证。
照片上的他身着蓝色连帽衫，笑容僵硬得仿佛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拍摄的。
出生日期一栏写着“2015 年 6 月 15 日”，可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远比这个年纪要大。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对拍摄这张照片的事毫无印象。\w!z~s+b,o.o*k*.^c￠o_m/
“啪！”
司小南突然猛地把碗重重一放，汤汁溅到淡蓝色的桌布上，晕开一片油渍。
“凭什么突然多了个哥哥？”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问过我的意见吗？你们大人总是这样！爸爸也是突然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唇颤抖着紧紧抿成一条线。
刹那间，餐厅安静得可怕，唯有冰箱压缩机启动时发出的嗡嗡声在空间里回荡。
林秀兰的筷子停在半空，随后她慢慢放下碗，摘眼镜的动作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实验：“小南......”
“我吃饱了！”
司小南猛地推开椅子，实木椅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她转身朝楼上跑去，脚步声沉重得好似在用力踩踏蟑螂。
几秒后，楼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摔门声，连吊灯上的水晶挂坠都跟着轻轻晃动。
路西安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一滴酱汁顺着桌布边缘缓缓滑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暗红色的小花。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擦拭，却被林秀兰拦住。
“我来吧！”
“那她？”路西安又转头看向司小南的房间，愣愣的说道。
“让她静一静。”
女教授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自从她父亲......”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指向客厅，“沙发边有电视，你自己去玩会儿吧。我去看看她。”
路西安静静的坐在沙发角落，手中无意识地揉搓着靠垫的流苏。
电视机柜上摆放着一张合影：穿着白大褂的林秀兰挽着身着军装的丈夫，怀里抱着穿着蓬蓬裙的小司小南。
照片里的少女大约六七岁，笑得格外灿烂，露出一口小白牙，与如今浑身带刺的模样判若两人。
楼上隐隐传来争吵声，仿佛隔着厚厚的棉絮一般，模糊不清。
路西安把脸埋进靠垫，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柑橘香——这是司小南常坐的位置。
这种香气让他不禁想起迷雾中那些会发光的金色花朵，
在如同永夜的浓雾里静静绽放。
不知过了多久，林秀兰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她站在拐角，眼镜的反光挡住了表情，只说：“好了，你去和她聊聊吧。”
路西安轻手轻脚地上楼，在司小南的房门前犹豫了片刻。
门缝中透出一线暖黄的光，还夹杂着压抑的抽泣声。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干什么？”房间内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路西安没有离开，而是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
他仰头望着走廊天花板上的星空贴纸，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门内瞬间安静下来。几秒后，门锁“咔嗒”一声响，司小南红肿着眼睛从门缝中探了出来：“谁说我讨厌你了？”
她拉开门，路西安这才看清她的模样，黑色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头；
恐龙睡衣的领口被泪水浸湿了一小片；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只褪色的泰迪熊。
“我不讨厌你。”司小南用袖子抹了抹脸，声音闷闷的，“我讨厌秘密，讨厌我妈总是把我当小孩子，讨厌......”
她挥了挥手，像是要将那些恼人的思绪赶走，“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路西安确实不太明白，但他很想尝试去理解。
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在走廊的地毯上坐下，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我可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