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的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洒进酒店富丽堂皇的前厅,却驱不散笼罩在杨桃心头的寒意。·y,p/x?s+w\.,n\e_t~
杨桃穿着熨烫笔挺的深蓝色套装裙,抱着一个小小的、几乎没什么分量的纸箱,站在旋转门旁,感觉脚下的大理石光可鉴人,却异常冰冷。
刚刚结束的人力资源部谈话还清晰地回响在耳边:“……集团战略调整,精简部门……感谢你多年的付出……补偿金会按时打到卡上……”
杨桃心里明白其实就是认为自己年纪大了,还没有结婚生子,后续的工作中肯定会受影响。
在这个工作了近十年的地方,从懵懂的实习生一路做到大堂经理,付出了青春和无数心血的地方,被轻飘飘的一句话划上了终止符。
回到自己的小家中,杨桃把纸箱随手丢在玄关地上,像卸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又仿佛被抽走了筋骨。
没有开灯,径首走到客厅落地窗前。
窗外是繁华的都市车流,霓虹初上,一片喧嚣。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杨桃靠着冰冷的玻璃滑坐在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上一次感到如此彻骨的无力感,还是在前任悔婚的那个雨夜。?求-书¨帮~ \冕.肺+粤~渎`用了几年的时间,努力地站起来,重新拼凑破碎的生活和自尊。
有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是她经济和精神独立的基石。如今,基石塌陷,刚刚重建的城池再次面临倾覆。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是母亲薛素梅的电话。
“桃儿,下班没?今天妈包了你爱吃的三鲜馅饺子,给你送点过去?”
杨桃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妈,我今天加班呢,得晚点,别送了,怪麻烦的。你们自己吃吧。”杨桃不敢告诉母亲,怕看到她比自己还焦虑的眼神。
“那行,那你记得按时吃饭啊!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请江医生来吃饭的事……”
“妈!”杨桃有点失控地打断,“我现在真没心思想那些。很忙,先挂了。”
杨桃飞快地按掉电话,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无声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浸湿了精致的套装衣袖。
接下来的日子,杨桃几乎没有再去找江屿,而是打起精神,开始在网上疯狂投递简历。
因为杨桃不知道江屿会怎么看待失去工作后的自己,作为一名大堂经理,接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也看过太多现实,自己和江屿现在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咸·鱼^墈*书?蛧~ ·嶵_欣^漳^踕,埂`新?快,
杨桃自信经验丰富,服务意识强,沟通能力在酒店行业是硬通货。
然而,简历如同石沉大海。偶尔有面试通知,也大多无疾而终。
有一次,在一家新开的连锁精品酒店,年轻的男经理浏览着杨桃的简历,目光停留在年龄那一栏,状似不经意地问:“杨小姐,你今年……32?嗯,能力看起来是相当不错的。
不过,我们这个岗位有时会比较忙,需要经常加班……你个人情况怎么样?近期有婚育计划吗?”
杨桃的心猛地一沉,知道这是隐形的歧视,却无力辩驳。挤出职业化的微笑:“经理,我目前专注于事业发展,生活重心在工作上。”
对方了然地点点头,笑容却更淡了,后续的问答也迅速变得敷衍。结果可想而知。
另一次面试更让杨桃憋闷。面试官态度倨傲,不断地贬低杨桃在前厅工作的经验,质疑她能否适应新的工作环境。
就在杨桃强忍着不适据理力争时,隔壁办公室传来面试官助理高声催促订外卖的笑闹声,那种轻松惬意与杨桃的窘迫形成刺目的对比。
那份憋屈,让杨桃走出写字楼在秋风中站了很久,才平复下翻涌的情绪。
这天晚上,杨桃又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深夜的凉意透过衣物渗入肌肤。手机屏幕亮着,是半小时前她又收到的一份拒信,来自一家她很看好的文化传播公司。
理由很程式化:“与岗位需求有差距”。差距在哪?连个解释都得不到。
一天的奔波、无数次的强颜欢笑、薛素梅的絮叨,加上这份拒信,终于压垮了杨桃最后一丝伪装的坚强。
杨桃鼻子发酸,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
杨桃不想回家面对空荡的屋子。
打开微信朋友圈,看着那些晒美食、晒娃、晒旅行的动态,只觉得和自己是两个世界。冲动之下,杨桃设置了仅一人可见,发了一条动态:
‘累了
。’
配图是刚刚抬头望见的一角城市夜空,灯火阑珊,冰冷遥远。
几乎是同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那个让杨桃心安的备注:‘江医生’。
杨桃愣了一下,手指犹豫地悬在接听键上。
铃声执着地响着。杨桃吸了吸鼻子,接通了,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喂?”
“杨桃?”江屿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低沉、温和,带着一丝手术后的疲惫,却异常清晰,似乎就在身边。“你在哪?外面有点凉了。”
江屿的敏锐让杨桃瞬间破防。
“…在楼下花园。”杨桃轻声说,极力控制着哽咽。
“等我,我来接你。”没有多余的话,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不到二十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安静地滑行到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江屿清俊却带着疲色的侧脸。江屿看了眼杨桃红肿的眼眶和有些单薄的外套,立刻推开车门下来。
江屿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了下来,侧过头,目光温和地落在杨桃身上,那是一种无声的包容,给了杨桃莫大的安全感和倾诉的勇气。
杨桃靠着椅背,积压多日的委屈、焦虑、不甘和迷茫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倾泻而出。
从被裁员的错愕与羞辱,讲到西处碰壁的艰辛,提到那些或明显或隐晦的年龄与婚育歧视。
杨桃语速很快,有些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压抑的哭声终于控制不住,肩膀微微颤抖。
“江屿,你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好像做什么都做不好,到哪儿都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