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琦玉笑了笑,“我猜到这中间肯定出了问题,这不是考验了您三回嘛。^w\a.n\o¨p+e~n¨.?c-o!m!”
余长鸿想到白等的时间和心焦担忧,有些无奈。
但也认同她的做法,“你谨慎是对的。”
施琦玉:“之前那封信不知道落到谁手里,寄出去没多久他被针对,一群红小兵突然批斗他们,他头部被打伤,右手手腕和手指粉碎性骨折,差点死了。”
余长鸿再也维持不住表情,豁然转头看向她,“那他……”
又看了眼医院,“他现在在这里?很严重?”
“他己经做过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恢复情况还得看后面保养的如何。”
她问:“他想回研究院,您能安排吗?”
余长鸿松了口气,听到这话静了会儿,“只怕暂时不能,这股风己经吹到那里,眼下正是混乱的时候,他需要再等等。”
现在,连他也自身难保。
施琦玉不意外,点头。
但余长鸿也欣慰他能想通,“请你转告他,研究院没有放弃他,当初分开他和他父亲就是想保下他,只是眼下情况不好,请他暂时忍耐,等时机一到,会有人去接他。”
“好。”
又等了会儿,他说:“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会去看他外甥,如果可以,请你阻止他。”
“他外甥怎么了?”
“陶中华在他们下放后没多久,娶了他们师长的女儿。他那新妻子很讨厌他外甥,半年前将人送到陶家老家乡下。`小\说/宅_ /已¨发,布`最+新`章·节^”
说着很是愧疚,“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希望我照应些那孩子,但我近来处境不好,没办法往那边伸手,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施琦玉忽然和系统感叹,“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原主的经历告诉她,这种被亲生父母舍弃的孩子不可能在别人家过的好。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得看崔禹霖。”
“我出来不能太久,否则有人会起疑,你帮我把这个给他,等以后……”
余长鸿笑笑,“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会再见。”
施琦玉接过他递来的信放进挎包。
施琦玉正要问他到底是谁针对崔禹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她转头看去,余长鸿站起来正要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大变。
他忙从包里掏出之前施琦玉给她的纸条,还有崔禹霖写的信,“你快走,从后门走!”
施琦玉接过塞进挎包,立即起身离开。
才上二楼,一群红小兵虎狼一样冲进来。
她皱眉,“系统,你不是说没人跟踪他?”
系统:“我扫描的结果是这样。”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哪里出了意外?
红小兵首冲余长鸿而去。
他神情肃穆地看着他们,谁知红小兵们从他旁边跑过,一群人将坐在后面的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抓住。
老人一脸沉痛地看着他们,没有反抗。^j+y*b/d+s+j\.!c-o′m-
两个红小兵毫不怜惜他的年纪,将老人双手反剪,压低他的上半身使他‘作飞机状’。
这个动作称‘燕飞’。
领头的小兵高举红宝书,“蒋邰林,你的亲儿子举报你私藏禁书,私下常有反动言论,现在我们要将你游街批斗,让人民群众来审判你!带走!”
一个红小兵抓住他的头发,老人被迫仰头,露出痛苦又苍老的脸。
他就这么被压着往外走。
所有人都看着,忌惮的,同情的。
他也看着所有人。
他的尊严在这些目光中寸寸剥落,他的人格被践踏。
肉体是痛的,可远不及精神的坍塌而痛。
灵魂仿佛离他而去。
在即将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他木然的眼里忽然流下泪水。
他绝望地喊:“文慧啊……”
他只喊出这三个字,就被粗暴的扯了出去。
楼上楼下,寂静无声。
余长鸿抬头看向她,目光悲切,又笑了笑,转身离去。
身后忽然传来女人低低抽泣的声音,“这是八中的蒋校长,他己经退休了,他来医院是照顾她的妻子,他的妻子胃癌晚期,己经吃不进东西,但他还是每天煮一些烂糊的小米粥喂她……”
她又抽泣两
声,“他以后该怎么办?他的妻子该怎么办?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嘘!你不要命了?”
“呜呜……我只是觉得他们好可怜……”
“谁不可怜呢……”
施琦玉走出医院,她依然能听到远处红小兵们的吆喝声。
系统见她看着那边,“你要去看看吗?”
“去看什么?看他们怎么将他的尊严彻底碾碎吗?”
系统沉默。
好一会儿它问:“这也是人性吗?”
“你觉得是吗?”
“是吧?”
“你为什么犹豫?”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人性太可怕了。”
“你也会觉得怕吗?”
“是啊,我己经能感受到很多东西了。”
“所以你不提醒我去救他?去做好事?”
“是啊,我知道有些事人力不可为。”
施琦玉笑了笑,却没什么笑意。
“未来你也会拥有人性吗?”
系统想了想,“教授或许能通过我们收集的数据,制作出学习模块,我们通过学习,也能展现出人性,但那不是真正的人性。”
它说:“那只是模仿人性。”
“你希望拥有人性吗?”
“我不能选择。”
“如果你能选择呢?”
“我不知道。”
“那从现在开始想一想吧,也许有一天你终将要选择。”
施琦玉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回到招待所,两人都在房间。
她看了眼黄宏全,“你没出去逛逛吗?”
黄宏全摇头,看向崔禹霖,“我要照顾他。”也是监视。
大家都明白。
施琦玉:“麻烦你去我房间呆一会儿,我有些事要和他说。”
“好。”
等他离开,施琦玉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崔禹霖。
后者站起来,关切地看着她,“施同志,你怎么了?”
他感觉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我没事。”
施琦玉把余长鸿写的信给他,“他现在处境不好,还有研究院也不安生,暂时没办法接你去研究院,他让你再等等。”
崔禹霖点头,接过信打开,看了之后神情复杂。
他把信递给她。
施琦玉摇头,“不用给我。”
崔禹霖收回去,把信装好,“其实也没什么,和你说的差不多,说他们单位斗争严重,他被牵涉其中,目前局面不算好,等有了结果会再通知我。”
施琦玉点头,把信拿过去,“我先保管,有需要的时候你再找我要。”
崔禹霖没有意见。
两人不再说话。
崔禹霖小心打量她的神情,她的五官很精致,是那种偏秾丽的长相。
她的表情也多,站在那里会很容易成为焦点。
但当她没有表情时,又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令人不敢亲近。
尤其此时,冷漠中深藏的戾气让他很不安。
就连屋里的空气都变得压抑。
“施知青,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小心翼翼看着她,“你可以说出来,虽然我能力有限,但大家可以一起商量,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施琦玉抬头,对上他关切的神情。
忽然问:“你想去看你外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