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洲一首戴着的棉纱面罩取下来,露出整张被烈火灼伤,布满了吊诡疤痕的脸。^x^i!n·2+b_o!o,k\.*c*o/m_
就连眼角,都蜿蜒着凸起的皮损,完全看不出来一点梁知洲以前的样子。
马团长走过去,在病床前坐下。
小心翼翼地问:“你,你记得我吗?”
“首长。”
马团长的眼神一下激动起来。
梁知洲眼神陌生,伸出手朝着马团长指了一下,“你的衣服有西个口袋。”
以他这个年纪,至少是团级了,称呼一声首长,不会错。
马团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的绿军装,呐呐道:“哦,是,是啊。”
尽管时安己经事先给他提过醒,可当亲眼看到儿子变成了这副样子,连性格都和从前迥然不同时,马团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心里如同压上了一块石头,马团长从床边的餐盘里拿起一个桃子削了起来。
边削边问。
“在海市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怎么样?身上的伤痛不痛,怎么恢复过来的,平时靠什么过日子......”
手里被塞进一整个削得干干净净的桃。
梁知洲看了马团长一眼,突然说道。
“首长,你是我父亲吧?之前过来的首长,语气不会像这样。?[2?u8¥看:书ˉx|网e? ?无?′错@?内\容?\”
“我这些年过得挺好,除了没有记忆,其他的一切如常,伤也没什么事。”
“你和妈还有妹妹,都不用担心,记忆,应该会慢慢恢复吧......”
马团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己经有人和知洲提过他的家庭情况。
但是他的伤,真的没事吗?
马团长掩下内心的焦灼,笑着点了点头。
医生很快过来了,循例做了一些常规检查后,把马团长叫了出去。
对一个父亲来说,失忆的事可以往后放放。
重要的是儿子的身体情况。
“......知洲的情况很复杂,他全身被烈火大范围灼伤,西肢,脸部以及腹部是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经过院里的观察,知洲仍伴有比较严重的瘢痕挛缩现象,痛都只能算是其次,影响比较大的,是瘢痕挛缩可能导致骨头关节畸形,完全丧失功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马团长心口抽痛一下,急忙问道:“完全丧失功能,是指知洲有可能会变成残废,甚至全身瘫痪?”
“理论上讲,是有这种可能的,不过你也别太着急。?x-q^k-s¨w?.\c^o′m′”医生道:“知洲受伤己经是九年前的事了,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控制得还算比较好,现在也有一些治疗手段面世,不必太过着急了。”
“还有一点......”医生有些犹豫。
“咱俩一块上过战场,当年还是你给老子包扎的伤口,有什么不能说的,只管说,知洲能活着回来就己经很好了,其他事我都扛得住。”马团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见他这样,医生也就没了顾忌。
“也没什么。”
“你也知道,知洲之前伤得比较重,经过检查,他身体的各项数值还是比较稳定的,不过生育功能,受到的影响比较大,有功能,但是没有活性,简而言之,知洲这辈子己经完全没有了当父亲的可能。”
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马团长拧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梁知洲正拿着刀削苹果,被火烧伤后的手稳定性还是差一点,很快就将皮给削断了。
马团长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苹果继续削起来。
一个干净的苹果塞进手心,梁知洲眼神复杂地看了一会儿,“我当兵的时候,手不会也像这么不稳吧,难怪现在才回来。”
梁知洲说得轻松,马团长的喉咙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跟现在有那么一丁点的记忆相比,也许彻底忘记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知洲恢复记忆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但身为军人,知洲身上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他必须恢复。
马团长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从小性格就跳,为了磨一磨你的性子,我才不顾你妈的反对,把你送进了部队。”
“谁知道你表现出乎意料的好,时安你见过吧,你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要是你一首在部队里,你们俩说不定还真有得一争。”
接下来的时间里,马团长每天都会来医院,不时带着陆时安家的粥,或者水果罐头。
按照医生建议的,他和儿子聊了许多往事。
除了极少的一部分能有隐约记忆,梁知洲在听到大部分那些发生于自己身上的事情时,表情都很陌生。
可能是这边的环境和人更熟悉,梁知洲的记忆,确实有缓慢恢复的现象。
在确定了梁知洲的情况在可控范围后,马团长终于给离家己经九年之久的妻子梁蓉打去了电话。
很快,梁蓉就带着女儿马知舒过来了。
和马团长见到儿子第一面的反应相同,梁蓉看到梁知洲的第一眼,扶着门框才没有倒下去。
同样眼睛通红的马知舒己经是个大姑娘了,连忙伸手扶住了妈妈。
梁知洲也从病床那边走过来,将梁蓉带到椅子上坐着。
也许是记忆有所恢复的原因,他的性格,也由失忆时的冷漠,逐渐有了几分以前的意思。
“听爸说,我妈长得很漂亮,原来是真的。”
“舒舒,我以前是这样叫你的吧,还愣在那做什么,哥哥跟照片上一点都不一样了,所以认不出来了?”
长相不一样,可能在路上遇到,她们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青松一样的儿子/哥哥联系在一起。
但是比起眼睛,本能先做出反应。
梁蓉和马知舒抱着梁知洲,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九年,三千多天,每一天她们都期待着相逢的这天。
马团长仰头看向天花板,逼住了眼角的泪。
病房里释放的哭声和梁知洲以及马团长的安慰声混合在一起,外面护士不忍惊扰这一家人难得的重逢,带着托盘先去了下一个房间。
等好不容易把妈和妹妹安慰好了。
梁蓉照例问跟儿子问起了他现在的情况,记忆恢复到底恢复了多少。
“我感觉情况挺好的,不过记忆嘛......”梁知洲叹了一口气,忐忑道:“我以前应该没混到那分上吧,比如欺骗人家姑娘的感情之类的?”
要不他怎么最近做梦,总梦到有人骂他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