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兰接到大队长通知时，一向冷静清醒的脑子也成浆糊了。_a~i_h·a?o\x/i￠a~o`s_h^u,o!..c-o\m/
“啥，谢知青把她这一年的工分都转给了我？”
大队长抽一口烟枪，猛地想起，孟知青最烦男人在她面前抽烟。
黑手不着痕迹把烟枪往背后藏了藏，清了清嗓子：“对，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等到了年底，你也能分粮了，今年肯定能过个肥年，欠钱的事，抬抬手就放了吧。”
这快到年关了，他是真想求一个太平盛世啊。
各家各户，咱都好好的，别打别闹别吵吵，好吗？好的。
孟晓兰还在发愣，手上牵着的闺女突然跳起来：“好啊好啊，大队长叔叔，我们知道了。”
“妈，快回家跟奶说这个好消息吧，让二婶知道。”
二伯母前天还念叨，让她娘别躲懒该去赚工分了，话里话外带着酸，嘿嘿，今儿就有了。
孟晓兰一看闺女亮晶晶眼神，就叹口气，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谢谢大队长。”
她闺女跟孩子爸肯定背后又捣鼓了啥鬼。
临走前，她又猛地一回头，瞟一眼大队长刚抬起的烟枪：“杨队长，抽烟真的对身体不好，你舌苔发黑，平时容易积气，该注意养生。”
“而且，闻你抽烟的人也会吸到二手烟，影响身体健康。”
大队长茫然点了点头，手里的烟枪更是手足无措，拿也不是放也不是。/x?i`n_k′a!n-s′h!u?w,u..*c^o,m_
人走后，他才吐一口气，整天被这帮人气，评优没希望，他能不积气吗。
孟晓兰你那男人就是个头头！
娘嘞，俺咋怪怵这城里娘们的，搁她面前愣是没敢吭声。
孟晓兰自然不知道大队长的弯弯绕绕，她领着闺女没走几步，就停住了脚。
大队办门口，站着的不就是张起吗。
他对面，是个眼熟的女人，那天民政局见过的女人。
那女人藏在围巾里的小脸泫然欲泣，隔这么远都看得清眼珠子里的泪，楚楚可怜。
“张起哥，我跟他，离婚了。”
哦？
孟晓兰挑了下眉，顺手就把要嚷嚷的闺女抱起来，一把盖住她嘴。
“别吵，听听你爸说啥。”
六六无辜脸眨眨眼，爹，不是我不帮你啊。
你自求多福吧。
门口男人背对着这边，看不清神色，但似乎沉默了很长时间。
久到孟晓兰眉都拧了起来，久到她看清那女人眼里的期待、激动。
张起才出声，带着丝疑惑：“你离婚了就去找你爹娘啊，跟我说干啥。”
“我又不是你娘家。”
孟晓兰撇了撇嘴，挡住眼里细密的笑意。
但怀里六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赶紧对着看过来的爸招手：“爸！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张起呵呵一声，挥了挥手：“走了，妈饭都该煮好了，回去可得给二嫂炫耀下。?精*武`小\说_网` _无^错.内`容_”
“你又把她气着了，到头来受气的是二哥。”
孟晓兰有点叹气，二嫂那人是有点斤斤计较，爱酸，但为人本性不坏，就是正常人，嘴上不爱饶人。
偏偏张起也是嘴上一点不能输，回回都能杠上。
当然最后输的都是二嫂，受气的还是二哥，老实人，哎。
张起接过了媳妇怀里的六六：“那我不管，二哥自己娶的媳妇自己受着。”
一家三口闹闹哄哄往家里走，擦身而过时，孟晓兰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
她把围巾猛地往脸上一挂，转身就走，看不清神情。
回家路上，张起挥了挥手：“那啥，你不问问我她谁吗？”
孟晓兰神色平静：“我知道啊，你上次不就说过了，订婚的前未婚妻。”
被她这么一噎，张起挠了挠头。
是啊，也没啥好解释的，他刚刚表现也可棒了不是。
但是，不速之客还会再来。
午饭后，家里男人都去出工了，冬天地里没啥活，上工也就是腌菜唠嗑，晒谷场蹲一天唠。
张起自然还要去大队办。
几个女人在缝制过冬新衣裳，王红梅裁布绣花样，孟晓兰在纸上画花样，至于钱翠花，守着她不肯让别人动一下的宝贝缝纫机，
乐呵呵踩着机子。
突然，大门被轻轻拍响。
钱翠花高声喊：“谁啊，来烤火唠嗑的吗，门没锁首接进来呗。”
除了她儿媳妇还有那几个知青爱敲门，还是谁呢？
一阵皮鞋蹬蹬脚步声，人进来了，钱翠花眼睛都瞪圆了。
“方，方水云，你咋回来了。”
她一时着急，机器上衣裳布线都走歪了，也没心思管，着急站起身：“水云，你坐。”
“晓兰，你要不回屋看看六六作业写咋样了。”
“这些孩子，一放假心都野了，也不知道写没写。”
她手上招呼一个，嘴上却对着另一个说话，旁边王红梅都急了，悄悄扯了下她妈。
妈，你做贼心虚样太明显了！
孟晓兰也轻轻笑了笑：“妈，六六很听话的，来者是客，我先帮你一块招待这位女士吧。”
钱翠花摸一把额头的汗，坐下来，左瞅右瞅方水云。
仔细瞅了很久，才能把这个一身的确良，呢子大衣，头上还烫着细细卷的洋气女人，跟记忆里枯瘦成一把柴，面黄肌瘦的小女娃联系在一起。
“这嫁进城里真是鸟枪换炮了啊，要不是脸一样，我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方水云嘴角笑意凝滞了一下，没回这句话，一件件拿出手里拎着的包装袋。
“翠花姨，这是我给你买的新围巾，托我厂里同事亲戚带的上海货。”
“这是给张叔买的烟，还有张二哥的新鞋，红梅姐的润肤膏，还给张起拿了身中山装，可正派了你看看。”
钱翠花王红梅两人都看傻了，钱翠花首接就要给她塞回去：“不是，你拿这么多东西，日子不过啦。”
“就算再大方婆家，知道儿媳拿这么多东西送人，还不是娘家人，要闹脾气的。”
方水云笑着抱紧了她胳膊：“不怕，翠花姨以前对我多好啊，我记得那时候，我爹和后娘连饭也不给我吃天天打骂我，张起就带我回家，翠花姨你也一点不嫌弃，给我烧热水澡，煮肉吃，还教我穿内衣。”
“张家就是我娘家。”
听着过去那段事，钱翠花眼睛也酸起来，带着丝感慨。
“也是你自己争气，上高中一年就嫁了大领导儿子，住上了小红楼。”
“幸好现在日子都好起来了啊。”
“咳咳，”旁边王红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抽搐。
尤其眼皮子，更是一翻一翻得。
钱翠花一愣，才顺着她眼色，看到了一首没说话的三儿媳。
她神色淡淡，就一首静静坐在一边，不悲不喜，听着她俩聊天。
坏了，钱翠花心里一咯噔，不会醋了吧。
方水云也注意到了，神色带着歉意：“这位就是张起哥后来娶的妻子吧，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尺码，就没带礼物给你。”
“哎，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这话出口，屋里却是一片沉默。
没有理所当然的劝告和解，反而有点，尴尬？
王红梅大灌一口水，摆摆手：“哎呀没事，晓兰家可是首都的，啥礼物都不缺，啥好东西没见过。”
“对吧，晓兰。”
孟晓兰勾起嘴角，对着大大咧咧的二嫂笑了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