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听到张起叨叨完打探的事,孟晓兰细细的弯月眉忍不住揪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大嫂那人一下子跟变了个人似的。-s¨o`s,o/s¢h′u~.+c,o,m\”
“但我觉得说实话,咱妈肯定帮她,偷偷摸摸的干啥。”
钱翠花多嘴硬心软,最吃软不吃硬,本来好好的事,非要偷偷摸摸解决,闹出来又是个大篓子。
张起嗤笑:“谁说不是呢,聪明人也做蠢事啊。”
“先睡吧。”
第二天还在迷迷糊糊中,隔壁院子就嚷嚷起来,陆老头中气十足声音:“我也不想去,但月如非要让我去看看身体。”
“哎咱这乡下人没病没灾去医院干啥,但她非要自己掏钱领我去,我只能去了。”
被吵醒的张起捂着被子哀嚎:“林寡妇也是疯了,这老陆头声跟破锣似的,能有啥病。”
陆建国不知道自己被骂了,身上特意拾掇出了唯一一件中山装,还梳了头油,打扮得容光焕发。
听着父亲絮叨的陆行点了点头:“既然林姨想让你去,就去吧。”
他以前对林月如肯定没有好感,搅和得父母分离,母亲性情大变,几乎不跟东院这边来往了。
但她如果这么挂念父亲,真心对他好,突然就感觉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而且她毕竟是父亲年轻时就求而不得的女人,同为男人,说实话他理解父亲。
这时,也收拾好的林月如从堂屋走出来,看到浑身精干的陆建国她却是愣了愣:“怎么穿这身?”
陆建国疑惑:“怎么了,进城不得穿好点。”
林月如轻轻叹一口气,走上前拉他回房:“你是去医院,人多细菌多的,别浪费这么好衣裳,找件平时袄子就行。”
换了衣服,顺便把他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擦干,随手一刨,乱成一团。
“万一大夫看你头发状况呢,都别弄了。”
“好吧。”
陆老头嫌弃看一眼灰扑扑的一身,委委屈屈出了门,刚到院门口,突然小腿被狠狠一撞。_看·书_君· ?免`费′阅`读`
他低头,就看到了紧紧抱着他腿的小福宝,小脸可怜巴巴。
“爷爷,别走好吗,福宝想要爷爷陪。”
陆建国摸着孩子脑袋笑:“爷爷回来陪你好不好啊,福宝别闹,爷爷有正事。”
“等爷爷回来给你带麦芽糖、好吃的点心好不好。”
听到麦芽糖福宝眼睛一亮,却还是使劲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爷爷走,总觉得心里发慌、不开心。
旁边林月如皱眉看了眼日头,拉他袖子:“该走了老陆,再晚赶不上牛车了。”
陆建国忙拉下福宝,冲屋里喊:“老三家的,出来看一下孩子。”
说完,迅速就溜,不给小女娃继续缠上来机会。
走出院里,他还拍拍胸脯叹口气:“上回做错那事后,福宝被吓着了,一首很乖贴着我,今儿咋突然闹了呢。”
林月如干笑一声:“怕就是舍不得你吧。”
“不过,福宝推了谢灵那事,真就这么算了吗,不多管管?我怕谢灵心里有想法。”
她真心觉得奇怪,一个孩子没了,这是多大的事啊,陆建国就只那天训了一顿不痛不痒过去了,他也不是这种无底线宠孩子的人啊。
但她本身是后娘,也只能在旁边看着,不好说什么。
陆建国一脸神秘摇摇头:“福宝啊,是个有大造化的孩子。”
推了后妈的孩子,都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了,人转眼就能上报纸,全都见了就夸,他虽然早知道这孩子的不一样,但还是惊叹了一遍。
虽然老三没有个男娃可惜,但是,十个平庸的孩子也顶不上福宝一个。
看他不细说,林月如也就不多问了。
陆家院里,谢灵陆行被老头一声唤了出来,就看到呆呆坐在地上的福宝。
谢灵满脸带笑去抱她:“福宝,爷爷有事去忙了,你进屋,姨姨教你认字好不好。¨5\4?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_”
“我才不!”
福宝圆眼睛却是一瞪,一把推开她:“坏姨姨,别挨我!”
谢灵伸出的手尬悬在了半空中,只能讪讪收回来,旁边陆行不赞同黑了脸:“福宝,有礼貌点。”
“她都没怪你呢,你还天天耍脾气。”
被爸爸一训,福宝一擦眼睛就站起来,瘪
着嘴也不理他,蹬蹬就跑回了堂屋:“我就不就不,她就是坏女人。”
‘砰’,门被一下甩上。
闺女一点不给面子,陆行面上也有点尴尬:“这孩子真是的,越大越不听话了,被她爷爷奶奶宠坏了。”
他可是知道,他妈就算跟这边都不来往了,也时不时偷偷给福宝塞吃的,疼到骨子里。
“你等等,刚好,今天趁她爷爷不在,我给管教一顿。”
“不要!”
他刚跨出步子,胳膊就被谢灵扯住,她白着脸使劲摇头:“别,千万别。”
“陆行哥,我真的真的不怪她了,她还小也不是故意的,你,你越训她就跟我关系越差。”
听着谢灵的话,陆行神色缓和了些,眼神微动:“灵儿,辛苦你了。”
褪去刚结婚娶得佳人的激情后,他烦过谢灵顿不顿的大小姐脾气、气过她家里没钱还跟人孟晓兰借钱充大款,被别人在背地里偷偷嘲笑,丢尽了他的脸。
但是呢,她也在改,一点点学着干以前最讨厌的农活,干家务,收起了娇小姐脾气,对福宝也疼爱。
娶到了有文化的漂亮姑娘,还愿意为你改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忍不住挽起谢灵的手,忽然一顿,满眼心疼:“你手怎么糙了这么多,是不是大嫂又把她活扔给你干了。”
手中女人细手,再不是之前的柔弱无骨白皙细腻,手心结了粗粗的皮,一摸上去硌得慌。
谢灵摇头,仰着小脸:“没事,陆行哥,我是还不熟练,熟了就好了。”
她最受不了大嫂一首拿她跟前头那个姚雪比,她就要让陆家人、尤其陆行看看,她谢灵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谢灵才不是靠家里钱堆出来的花瓶。
陆行一把拉她进了怀里:“好,之后大嫂再找你麻烦,跟我说。”
小夫妻腻腻歪歪,隔壁房顶蹲着的王红梅连连咋舌:“这都结婚多久了,咋感情还越来越好了,看来陆老三真捡到宝了。”
不像她家那死木头,晚上就光知道睡睡睡,一点知冷知热都不会。
一边缝着旧衣裳的孟晓兰却是面色微冷,顿住了手,许久,才叹一口气。
“有什么好的呢。”
“二嫂,你不觉得熟悉吗,姚雪在时一开始是不是也这样。”
她记得,姚雪刚嫁给陆行时,也过过一段甜甜蜜蜜的日子,陆行也是疼过她的,她那时气她结婚不跟自己说,也就没有多关心。
再就是后来,姚雪有时会回来知青办偷偷哭,拉着其他知青说婆婆的难缠刁蛮、大嫂也给她气受,一家人逼着她干活。
隔着一层帘子,她当时就听得心火冒,也无能为力。
两个人各有各的人生,各有各烦的事,更何况她见到她就避着走,恨不得假装没看到。
因为男人闹翻,她心里也不知道难受了多少次,甚至有时候不无恶意,都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受着吧。
后来她连知青办也不来了,因为己经变成了村里人人称赞的贤良好媳妇,上山下地干活一把好手,知青媳妇的代表。
可是换来了什么呢,换来了陆行的疏远、嫌弃,觉得越来越没共同话题,觉得越来越不漂亮。
笑死,又想要能干媳妇又要人跟你谈天说地还要长得漂亮,想屁吃。
这些话,也是姚雪跟她和解后才说的,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后悔了。
王红梅挠挠头:“是吗,我就记着姚雪干活特利索了,不过她跟陆老三感情也挺好的,咋说走就走呢。”
“到现在,连个口信都没寄回来过。”
孟晓兰低声笑了笑:“好不容易跳出了泥沼,谁还会回头看一眼。”
俩儿媳在房顶聊天,院里,钱翠花走出来嚷嚷:“谁下来给我帮忙烧火来,做饭了,别磨洋工了。”
王红梅扬声:“我这就来。”
转头又嘟哝看三弟妹一眼:“妈就是故意的,知道你烧火烧不起来,还专门说烧火,就是偏心你。”
孟晓兰也不生气,扬着眉:“咋的,刚送嫂子的雪花膏不好用吗?”
“好用好用。”
一听这话,王红梅立马蔫了声,两下三下就爬下了梯子,欢快跑着:“妈,我来了。”
一副生怕被要回去雪花膏的样子。
孟晓兰本来正盯着又绣歪了的针线烦,看到这样,又忍不住笑出声。
二嫂这人其实挺好玩的,有小心眼有很多缺点,但都摆在明面上,跟白纸
似的一看就透,相比大嫂那种心思都藏住的,还是跟她聊天有意思。
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她天天蛐蛐的恶婆婆,钱翠花女士,对她都比对杨柳温柔多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钱翠花女士又拧着眉从厨房出来:“老张,老大家走之前没留钱对吧,这个月钱咋还没交?”
这都快月末了,咋一点消息没有。
搁以前,不寄就不寄了,但鉴于杨柳欺下瞒上的事,她可得多留个心眼。
张菜根摸着头走出来:“给我留钱了,那啥,我偷偷塞给老五了。”
“啥,你给老五了?”
一听这话,钱翠花立马眉毛竖起来。
张菜根讪讪笑:“我不是心疼孩子吗,大过年的都不能待家里,在外面总得有点钱花吧,总不能一首花人家姑娘的钱。”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翠花无语:“行行行,就你疼孩子,你越给钱越惯得胆子大离家出走了,还乐啥呢。”
嘴上这么骂,但她也没再提起要钱的事。
张菜根这才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轻轻拍着胸脯,好,这一关过了。
他本来也犯愁咋给老婆子说,幸好老大家的聪明,临走前给他教了这个法子,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