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头，陆建国正诺诺低着头挨训，只见那小护士嫌弃拿着满满一罐子快溢出来的尿液，甚至手上也滴了些，俏脸气得通红：“谁让你尿满的，验尿的成分又不是验你能不能尿，故意给人找麻烦的吧！”
正骂着，眼前被个女人一挡，她认得，是跟这老头一块来的女人。+秒-章_节`小~说/网. ,更/新`最\快?
林月如把陆建国拉在身后，眉眼锋利：“这是医院，你是护士，不是说好为人民服务的吗，还是说我们乡下来的就不是人民？”
她声音很大，周围路人一下子齐刷刷看过来。
小护士顿时弱了声音：“我就随便说说，我这就去给你验尿了，你们去抽血，下周过来取报告。”
她转身就走，林月如这才冷笑一声，转过头，就是一愣。
陆建国老脸上满是感动、激动，眼睛都快笑出花了：“月如，你对我真好，在这大医院也护着我。”
“那护士就是狗眼看人低，早知道我就穿那中山装了，这袄子太脏了。”
林月如轻轻拍了拍他袄子上的灰：“你也是为了护着我，才在牛车上滚了一身的灰，一点也不脏。′x-i\n_t/i·a!n~x`i?x_s-..c_o!m?”
“陆大哥，我嫁给你，就肯定要对你好的。”
陆建国更是感动极了，他知道月如是最爱干净的，现在连他沾一身灰都觉得不脏，这是多深的爱啊。
等抽完血，去县城门口等村里牛车时，陆建国还在痴痴笑。
突然，林月如压低声音：“难得进城一次，真的不去看老二一眼吗？”
陆建国一下子沉默下来，然后摇了摇头：“不去了，那孩子反正还怪着我，前几年每次回家都跟我犟，吵得翻天。”
“干脆就互相过日子吧，他当他的城里人，我也不去沾边。”
耳边，女人低低呢喃：“那就好。”
“月如你说了啥？”
林月如忙一笑：“我说你真宽厚呢，那孩子要是知道你心思就好了。”
“但咱俩这事估计还没人跟他说，我怕他知道又要跟你吵，确实还是不能去。”
一想那孩子犟脾气，陆建国就头大：“对对对。*5*k?a_n+s¨h￠u~.^c?o^m~”
回家后，林月如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赵家。
赵家堂屋摇来摇去的灯泡晃荡着昏黄的光，灶膛里的火光也映了上来，正照在周兰兰苍白害怕的面上。
“妈，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她害怕啊，婆婆一进屋就扔了个牛皮纸袋过来，让她数钱。
八百块，这里面居然足足有八百块，把她卖了都没这么多钱。
林月如也有点呆住了：“八百块？陆远那小子居然能筹这么多？”
但她从不因为被人内耗，反而是抓住儿媳妇肩膀：“看到了吗，这些是你妈我耗尽心思、瞒着陆建国跟他儿子要的钱，我为了书言可以做到这样，你是他妈，你也要！”
“日后我不在了，你就要顶上来，就要为了孩子呕心沥血，不能再在这当个蠢好人了，这世道，只会被别人踢一边。”
周兰兰头一低，嘴唇就嗫嚅起来。
她知道，婆婆在怨她之前帮杨青青出头，惹了陆家不高兴，害得她在陆家难做。
“好，我，我知道了。”
看儿媳知情识趣样子，林月如才点点头：“好了，把之前我给你的钱都拿出来，这下够了，书言马上能去城里上学了。”
“奶奶，真的吗！”
赵书言，不，己经改名为林书言，刚好背着背篓进屋，白瘦小脸上满是惊喜感动，一下子就趴到奶奶腿上：“奶你真好。”
“乖乖乖，奶就等着我聪明大孙子将来吃公家饭，把奶也接进城里，给咱林家扬眉吐气呢。”
祖孙俩其乐融融，一边周兰兰却还是忍不住：“妈，万一陆叔发现怎么办。”
她总觉得心跳得慌，捏着这钱都都在打颤，八百块啊，怕不是陆老二一辈子的积蓄。
林月如眼皮轻掀：“发现了也没事，大不了我俩掰了，反正我孙子己经进城上学了，他最多跟我理论，这钱又没写借条，是他儿子主动给我的。”
听到这话，周兰兰恍然张开嘴，原来婆婆，一开始就不是要跟陆建国一辈子过日子。
不对，是在她眼里，什么都比不上书言的前途。
“别发呆了，快把钱给我，我这就出去给我孙子找关系去
！”
事有了眉目，林月如士气高涨，声音都洪亮有力气了很多，再不是之前憔悴虚弱样。
不过，看着手上就一个牛皮纸包，她不耐：“之前还给了你六十呢，一块拿出来。”
周兰兰满脸祈求：“妈，现在这么多钱了，不能留些给书文打点吗。”
一旁林书言转过头，静静看了眼他妈。
一听这话，林月如也犹豫了，是啊，手头都有八百了，还要那六十干啥。
林书言突然开口：“奶，多留些给弟弟吧，我去寄宿人家多吃苦干活，多给你省钱。”
“那不行！”
林月如一拍桌子，郑重看着大孙子：“听着，奶花钱花这么多心思，是让你去好好学习出人头地的，其他的一切你都不用想。”
“周兰兰，快把钱给我，不听我话了是吧！”
周兰兰咬着唇回屋，从枕头底下摸出钱，又沉默递给了婆婆。
在递钱时她捏得死紧，突然心里就全是难过，为小儿子的难过，大儿子一点苦都不能多受，前途安排的清楚明亮，他没有哥哥聪明，就该被这么偏向对待吗？
他们都是她肚子里的肉，也都是赵家血脉啊，为什么要这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