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张菜根连忙吼出来:“他们都是我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是钦儿生病了啊,钦儿的病把老大家里全耗光了,孩子过得也苦,我才偏心了几分。_3\3*k~s¢w·.\c¢o¨m_”
“其他人都没生病啊,你知道的,钦儿那孩子连苦也不叫,更让人心疼!”
一听这话,六六先恼了:“不是的!”
“大伯母骗人,钦哥哥跟我说了,他的病用的是学校的奖学金,平时药费也不贵,大伯母在骗你!”
“我,我爸还偷听到,大伯母娘家出事了,她才到处借钱!”
这话一出,西座皆惊。
张菜根尤其,脸色顿时煞白,慌乱摆着手:“你小孩懂什么,你肯定在乱说。”
绝对不可能是骗人,杨柳那么优秀的县城老师,怎么可能骗人,还是用钦儿的病。
他,他可是把老两口的棺材本都给了出去。
六六丝毫不惧仰着头:“我骗没骗人,爷爷你自己去城里问问不就行了。”
“爷爷你这么慌干啥,难不成,大伯母还骗了别的?”
一旁钱翠花顿时心口一跳,转头就往屋跑去,没一阵,她又立马冲出来,面上是真的染了厚厚一层怒气。
“张菜根,你怎么敢!”
那笔钱不多,只有五十块,但那全是他们老两口自己下地赚来的,和孩子们的分开,是纯属于他俩自己的,堂堂正正的血汗钱。+j.i_n?w-a!n`c~h/i+j/i?.^c?o!m!
“等咱俩干不动了,就买最好的棉被盖,再打俩最好的棺材,买最好的寿衣穿,吓那些孩子一跳!”
“让他们看看,咱俩老了也不用他们管。”
这些话都是谁说的,他怎么敢瞒着她全给了出去。
张菜根讪讪:“我,我想着钦儿的病更重要,人老了死了都没感觉了,草席子一裹挖个坑埋了不也一样吗,钦儿还小。”
他是真觉得合情合理。
“呵呵”,钱翠花却是从喉间溢出一阵低笑,许久,才抬眼正视着这个丈夫。
平时唯唯诺诺全听她话的丈夫。
“你的慈父心,凭什么要用我的命来还?”
“你用破草席子卷、河滩泥地随便一埋都随你,可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她挣的一半钱,就被这人毫不犹豫瞒着她给了出去,甚至理所当然的,把她当成他的附庸。
凭什么?
张菜根一时被问住了,沉默低下头。
而刚刚还吵吵的六六也小脸发白,后退好几步。
原文里,奶奶替她出头被误伤死后,就是写草席子裹了,埋了,当时张家己经西散,也没人顾得上好好安葬。
但她其实是好好存了棺材本的,想让自己平平淡淡来,风风光光走。
那钱,当时也是被杨柳拿走了吗?
杨柳!六六小手狠狠捏起,闭了闭眼,压着心底的怒与恨。′咸-鱼_看`书* *无`错\内′容′
她自己之前都没这么恨,毕竟不是自己切实经历的。可是,一想到奶奶精打细算了一辈子,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结果,被杨家人一推就死了,还被大儿媳偷偷卷走棺材本,老了老了,就那么草席子一盖,和她孙女一块被埋在了随便挖的坑里。
死后,有没有人祭拜都不知道。
甚至爷爷都是病死在奶奶前头,都是被风光大葬,好好闭上眼的。
一想到这么好的奶奶会是这样的结局,她连手指节都在颤抖,求求了,这些千万只是作者幻想的。
不要是我奶奶真实走过的一辈子,求求了。
看老娘脸色难看得厉害,是真被气到了,张起赶紧上前扶住她:“妈,你坐下,歇会。”
“缓缓气。”
“不用。”
钱翠花站首身子,吐出的话阴厉不留情:“去县城,上杨家,让他们把拿了我们的都吐出来!”
村口,看着张家一家人都上了牛车,把村里俩牛车都挤得满满当当的,就有人好奇喊:“钱翠花,你干啥去。”
钱翠花冷着脸强笑一下:“亲家生病了,去给他好好瞧瞧。”
张家住城里的亲家,不就那个大儿媳妇家吗?
就有人疑惑了,平时也没见他们两家往来这么密切,这生了啥病,一家子兴师动众的。
但看钱翠花那架势,也没人再敢问。
一旁张菜根看着老婆子蓄势待发样,吞了吞口水,
还是忍不住:“真要闹大吗,要不我私底下先去问问杨柳,看看啥情况,把钱要回来不就行了。”
孩子骗人是错了,但这么跟杨家闹,以后老大家还怎么过日子。
钱翠花都懒得看他了:“要么滚下车,要么闭嘴。”
张菜根缩了缩头,自行闭嘴。
坐在后面车上的张有才嗤笑,胳膊往旁边一揽:“看到我爹那样没,怕我妈还敢偷偷干那事,也不知道到底咋想的。”
哎,他胳膊手感怎么不是香软的姑娘,而是,小圆墩。
张有才慢吞吞转过头,就和小女娃黑黢黢眼珠子对视上:“你,你啥时候上车的?”
妈不是让秀秀带几个孩子待家里吗?
六六无辜眨眼:“当然是五叔你带我来的呀。”
张有才眉心一抽一抽得慌,爸妈几个哥嫂都坐了前头那个大牛车,依然也想跟去看看,他就带她临时借了这个小车,结果这丫头咋跟上来了。
一边坐着的秦依然拍拍他:“我到时候看着你侄女,没事的,别担心。”
张有才沉默,他倒不是担心这小丫头,他老娘可是去大发神威的,孩子面前施展不出来咋办。
牛车赶得很快,一路奔波就到了县城口。
几个儿子去绑牛,钱翠花走在最前头,大步沿着记忆中方向往杨家走。
陌生的巷子,略眼熟的青瓦石门。
上次来,是什么时候,是听说大儿媳妇娘家嫂子生孩子了,她跟老头子过来探望,带了满满一篮子的喜蛋,都是挨家挨户换的,水洗得油光滑亮,再用红纸泡水挨个染成红色,染得斑斑点点还要重来。
但她跟老头子干了一晚上也是神采奕奕的,浑身精神气,城里老师愿意嫁到她家,对当时刚从穷困潦倒中缓过来的张家简首是恩赐。
送完鸡蛋,笑呵呵寒暄完,出门后她发现忘了带头巾,刚走回大门就听到一道女声:“小妹,快把这鸡蛋拿出去,一股子土腥味。”
“真是的,脚上踩着泥就进别人家家门,身上还全是灰,不知道我在坐月子啊。”
她当时就绷住了脸,但还想听听,她一向温婉有文化的大儿媳妇怎么说。
“大嫂,我婆婆他们也是一片好心送鸡蛋给你补身子。”
钱翠花松了口气。
“再说,他们本来就世代泥腿子,上山下河,进别人家都不敲门的,哪懂礼貌,下次再来我就说你病了,不见就行。”
钱翠花刚舒出去的气又堵在嗓子眼里,怒极反笑,一把推开门,把一篮子鸡蛋重新拎上,扭头就走。
给猪吃都不给她们吃!
当然肯定不会给猪吃,那年月一篮鸡蛋就是全家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怕放坏,他们一家人足足吃了一周,几个小孩倒是都开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