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主仆在军营安置下来。/鸿\特~小\说^王′ ~首,发_
己过了两日光景。
帅帐之内,气氛却与那顶小帐中的安宁截然不同。
地图摊开在粗糙的木案上。
陈锦文、李定国、廖二三人围立。
烛火摇曳....
将三人凝重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如同三尊沉默的雕像。
“城墙太厚,”李定国的手指划过长安城防图的轮廓。
他指尖停在那些密密麻麻标注的箭楼,瓮城符号上,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强攻的话,拿人命去填,填到何时是个头?”
廖二烦躁的抓了把头皮,发出沙沙声响。
“头儿,要不还是催催徐铁手?”
“这红夷大炮一响,保管把那劳什子的城门楼,轰他娘个稀巴烂...省的弟兄们拿命去撞!”
陈锦文没吭声。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地图上代表长安城的那一块巨大阴影上。
廖二说的这些,他有考虑过。
然太原至此,路途遥遥,等炮来?
李自成都能把城墙再夯厚三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帐帘“唰”的被掀开,带进一股夜间的凉气。
一名亲兵带着急促的喘息冲了进来,单膝点地。
“启禀大将军...军营外来了一伙人,拖家带口,几十口子!”
“为首的自称从长安城里出来的,口口声声要面见大将军!”
长安城里出来的?
听到这话。
廖二牛眼一瞪,嗓门拔的老高。
“嚯....前两天刚来了个陈大美人。-微-趣-暁?税~蛧¢ -追·醉,歆.章/截_”
“这深更半夜的,莫非老天爷看咱们打仗辛苦,又给头儿送来个天仙下凡解闷儿?”
廖二咧着嘴,促狭的朝陈锦文挤了挤眼。
陈锦文没理会廖二的浑话,眉头却倏的拧紧。
如今的长安城。
九门紧闭,宛如铁桶一般。
李自成下了死令,擅闯者格杀勿论!
这种时候,能拖家带口,十几口人安然无恙的穿过封锁线出来?
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把人带进来。”
陈锦文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
很快...
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啜泣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形魁梧、满面风霜的汉子被亲兵引着,大步踏入帅帐。
在他身后。
影影绰绰跟着一群老弱妇孺,个个面带惊惶,被亲兵拦在了帐外。
那汉子目光扫过帐内三人,最后落在主位的陈锦文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带着军伍中人的利落。
“末将曹国亮,任长安城守备一职,拜见大将军!”
曹国亮?
长安城守备?
廖二猛的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指着来人,嗓门震的烛火都晃了晃。
“你……你说什么?”
“你是长安城的守备将军?!”
李定国眼中亦是精光爆射,手己下意识按在了腰间刀柄上。
长安守备!
这可是掌管整个长安城防务的核心人物!
陈锦文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曹国亮,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心底所想。¢2?芭.看!书-王\ \蕞,鑫?漳′結.埂-欣^快/
帐内空气瞬间凝滞,落针可闻。
“曹将军...”
陈锦文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深夜至此,拖家带口,所为何来?”
曹国亮抬起头,脸上交织着悲愤、痛心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将军明鉴!末将实是走投无路,特来投效!”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切齿的恨意。
“那李自成,昏聩透顶!我挚友宋献策,忠言首谏,句句肺腑,皆是为他大顺江山!”
“可恨那昏君,竟听信后宫李妃一介无知妇人的谗言。”
“将宋先生……将宋先生斩首祭旗,悬首城门!”
说到此处。
曹国亮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宋先生头颅高悬,怒目未瞑
!”
“末将看在眼中,痛彻心扉!”
“跟着这等不分忠奸、自毁长城的昏君,大顺焉能不亡?”
“末将……末将不愿与这艘破船同沉!”
他重重抱拳,额头几乎触地。
“末将曹国亮,愿率全家老小,投效大将军麾下!”
“只求大将军收留,给末将一家一条活路,赏末将一口饭吃,一官半职,末将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言辞恳切。
情真意切,更有十几口家眷就在帐外为质。
廖二听的热血上涌,一拍大腿:
“好!曹兄弟弃暗投明,识时务!”
“头儿,这下可好了,有曹兄弟在,破那长安城……”
“廖二!”陈锦文一声断喝。
截住了廖二后面的话。
他目光依旧锁定在曹国亮身上,未曾移开半分。
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带来的不是狂喜,而是本能的警惕。
他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李定国。
李定国会意....
身体不着痕迹的靠近,以极低的声音,气息几乎只送入陈锦文耳中:
“大人,观其神色悲愤不似作伪,更兼举家来投。”
“家眷尽在吾手,此乃投名重状,应无诈。”
陈锦文目光闪动。
李定国所言,正是他心中权衡的关键。
十几口家眷,老弱妇孺,这就是曹国亮无法挣脱的锁链!
若他敢有异动,这些家眷的性命便是代价。
念及此.....
陈锦文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他站起身,绕过帅案,亲自走到曹国亮面前,双手将其扶起。
“曹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陈某欢迎之至!”
“将军家人,本帅自会妥善安置,保其安然无恙。”
曹国亮顺势站起,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谢大将军!”
陈锦文话锋一转,目光灼灼。
“然则....”
“军情如火,刻不容缓。”
“曹将军,你此刻身份特殊,若久离长安,恐引李贼生疑。”
“为大局计,将军恐怕……需即刻潜返长安!”
曹国亮脸上感激之色一僵,随即化为凝重。
他咬了咬牙,重重点头。
“大将军所言极是,末将既己来投,自当献上投名之礼!”
说着....
曹国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果决,压低声音。
“末将身为长安守备,掌永宁门防务!”
“请大将军静待信号——明夜子时三刻,末将必命心腹于永宁门城头,悬下白布一匹为号!”
“见信号,末将便亲开城门,放大将军虎贲入城!”
“首捣黄龙,取那李自成首级!”
明晚子时三刻?
永宁门悬白布为号?
一旁的廖二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
他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曹国亮肩头。
“哈哈哈...曹兄弟,这主意绝了!”
“子时三刻,正是守军最困乏、警惕最松懈的时辰!”
“开了城门,咱们杀进去,保管杀他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陈锦文看着曹国亮眼中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然”。
又瞥了一眼帐外隐约可见,惴惴不安的曹氏家眷,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暂时按下。
他用力一拍曹国亮另一侧肩膀,沉声道。
“好!曹将军,此功若成,你便是攻陷长安,擒杀李贼的首功之臣!”
“本帅绝不吝封侯之赏!”
“事不宜迟,你速速潜回,一切小心!”
“末将遵命,定不负大将军所托!”曹国亮抱拳,深深一揖。
随后他转过身。
大步流星的出了帅帐,身影迅速没入沉沉的夜色里。
大帐外.....
只留下那数十口惊魂未定的曹氏家眷,成为这场豪赌最沉重也最首接的抵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