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毒辣辣地悬在头顶,码头上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三,叶*屋+ ^免·费¢阅.读+
上百筐鱼货整齐地码放在遮阳棚下,银光闪闪的带鱼、金灿灿的黄鱼、雪白的鲳鱼,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但此刻,这些本该让人欣喜的收获却成了渔民们的心病。
“老张,你听说了吗?陈哥的鱼没人要了......”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渔民蹲在木箱上,粗糙的手指不停地卷着烟丝,却怎么也卷不成形。
旁边被叫做老张的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摘下草帽使劲扇着风。
“供销社的老王偷偷告诉我,赵大奎放话了,谁敢收咱们的鱼,明年就别想拿到平价柴油。”
“这他娘的不是要人命吗!”
年轻些的小伙子一拳砸在木箱上,震得上面的鱼筐晃了晃。
“咱们今天出海可是下了血本的!光柴油就用了两桶!”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安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秒!章-节\小_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几个妇女抱着孩子站在外围,脸上难掩忧虑。
一个扎着蓝头巾的大婶扯着嗓子喊道:“当家的,这要是鱼卖不出去,娃下学期的学费可咋办啊!”
我靠在一摞渔网上,听着这些议论,脸上不动声色。
“陈根。”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看见怜春雪端着个粗瓷碗从人群中挤过来。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棉布衣裳,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发梢还沾着厨房里的面粉。
“吃饭了。”她把碗递给我。
我接过碗,里面是热腾腾的鱼汤面,奶白色的汤底上漂着翠绿的葱花和几片嫩白的鱼肉。
“谢谢。”我轻声说,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x\w+b^s-z\.?c`o,m/
她挨着我坐下,裙摆沾上了渔网上的腥气。
我们沉默地吃了一会儿,周围渔民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又退去。
“情况很糟吗?”她终于小声问道,眼睛扫过堆积如山的鱼货。
我喝了口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绽放,却压不住心头的那丝苦涩:“有点棘手。”
我用筷子搅了搅面条,“周永仁掐断了所有销售渠道。供销社、县里的鱼贩子,甚至临县的收购站,都收到了他的警告。”
怜春雪咬了咬下唇,我看见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我...我有个想法。”她突然凑近了些,“之前在供销社帮忙时,认识省城‘望海楼’的采购主任。他们每个月都要进大批海鲜,要不......”
我摇摇头,打断她:“别担心,我有办法。”
我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渔网堆后面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
“陈哥!”小癞子压低声音叫道,脸上还带着煤灰,活像只花脸猫。这小子是码头上的“包打听”,谁家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夹了块鱼肉给他:“慢点说,别噎着。”
小癞子狼吞虎咽地吃完鱼肉,抹了抹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陈哥,我打听到个大事儿!”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才继续道:“赵大奎的仓库后门,每晚都偷偷运进臭鱼烂虾!”
怜春雪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
“接着说。”我沉声道。
“我昨晚在码头捡煤块,看见两辆卡车从后门进去。”
“车上装的都是发臭的烂鱼!我趴在墙头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把那堆臭鱼和好鱼混着装箱!”
老李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闻言猛地一拍大腿:“好小子!这可是个大把柄!”老人家的眼睛在皱纹中闪着精光,像是年轻了十岁。
我摸出五块钱塞给小癞子:“再去盯着,看他们什么时候送货,最好能拍几张照片。”
小癞子接过钱,乐得见牙不见眼:“放心吧陈哥!我表舅在‘红星’照相馆干活,借个相机容易得很!”
怜春雪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陈根,你是要......”
我冲她眨眨眼,故意提高声音让周围的渔民都能听见:“明天一早,咱们去鱼市看场好戏。”
老李会意,立刻扯着嗓子喊道:“都听见没有?陈哥有办法了!明天都去
鱼市!”
渔民们面面相觑,但很快,有人开始响应:“听陈哥的!”
“对!咱们跟着陈哥干!”
“让赵大奎那帮龟孙子看看咱们的厉害!”
嘈杂声中,怜春雪的手悄悄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