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毫不犹豫地提出了几个关键地方，仵作一愣：“世子妃说笑了，我怎么可能遗漏……”
他一边说着，一边傲然地瞥了一眼姜黎，脸上的不屑根本掩饰不住。?y^o?u!s,h/u/l\o^u`./c~o\m/
前几次案子死者均双手张开趴在水面上，此次案发地点在街上，但死者耳鼻中也有水渍，可她分明亲眼所见被杀过程，水渍究竟从何而来。
“哦？那你说说检查结果如何？”
“五官皆无其余伤口，后脖颈虽有一处撞击伤，但不致命，非致死主要原因。”仵作轻哼，心底轻视。
“前几次死者我亲自检查不下数十回，哪处有伤瞧的清清楚楚无可遗漏，我做仵作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死法，若非上天降罪，找不出第二个解释。”
“恕小人冒犯，世子妃掌家女红数一数二，但论验尸，我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
姜黎知他认为自己只是在逢场作戏不懂装懂，无需过多辩解。
她轻笑一声，抬手唤男人过来看。
她动作极轻翻动死者耳朵，仵作依旧轻蔑，但渐渐正色起来。
翻动间，在阳光的映射下，眼前依稀闪烁一道寒光。
仵作凝神去看，竟从死者耳后拔出三枚如细线般的银针，质地轻细柔软，没入肌肤，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还有东西。?s.y!w′x￠s¨.!c!o+m-
“这，这……”
仵作心中大骇，拔出来的银针足有中指长度。
不知死者身上其余地方是否也有银针，若是在脑上不好找又致命。
“还有。”
姜黎面色冷然，她将死者上下检查一遍。
死者口鼻和衣襟周围被大量血水劲头，血液稀薄如水，颜色呈现不正常的粉红色且带有泡沫，衣领处有特殊气味残留，似带这些腥气的腐味。
她说不上是什么，气味经过水冲散许多。
耳鼻口内粘膜均有破损，眼球突出，她轻轻摸按肺部，发觉似有肿块，眼白处有一微小出血点。
怎么看都像是溺水而亡。
可怪就怪在姜黎瞧见死者时，他是活生生的人。
这世间难不成真有什么术法能让死了的人如同真人一般尖叫行走？
她不信。
仵作脸色难看，只当她是歪打正着，若非说，也只不过是眼力比他好一点，依旧上不得台面。
“世子妃倒是好眼力，只是不知对死者死因可有什么见解。”他心中不爽，阴阳怪气道。
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天经地义，非要抛头露面弄些死人的活像什么样子，也不知端王世子如何忍受得了。
碍于身份不敢当面说出，只好在心中埋怨。￠齐~*#盛￡小§>d说?±网¨, )=更&新?¨±最·全]?
姜黎伸手从他要解剖器具，仵作不情不愿。
“动刀的活世子妃也能做？莫要怪小人没提醒您别扎到自己的手，届时世子降罪我可担待不起。”
“而且解剖器具都是我亲手制作而成，凡是一点磨损都会影响解剖效果。”
总之就是三个字“不想借”。
姜黎不是隐忍的性子，当即回怼道：“大理寺卿言明交给我全权处置，你在置喙他的决策？”
“且无需世子，单凭我也能治你的罪要你的性命，自己掂量着办。”
仵作气的脸色涨红，半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好把东西交给她。
“那小人就看看世子妃究竟能找出什么疑点，莫要玷污了端王府的威名。”
姜黎不再理会，用布简单包住手当做医用手套，在胸骨和耻骨处做出标记，柳叶刀起刀精准，落在切迹上，她能感受到人体肌肤特有的柔韧和脂肪。
顺着身体中线向下切开，途中竟无一丝阻力，也就是说死者的筋膜完全损坏。
切到血管处，稀薄如水的血液流出，姜黎眉头紧缩，与其说是溺亡，倒不如说是有人往死者体内灌水。
突然，姜黎在死者胸腔中发现几粒微小如尘土的黑色状物体，附着在血肉上。
小心用刀剜下放进瓷瓶中。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胃中翻腾的苦水，俯身凑近闻患处。
除却被水沾染的不甚强烈的血腥气之外，她还闻到了一种混合着硝石燃烧后的焦糊，以及眸中植物腐败后的酸臭味。
令人作呕！
死者的肺部完全肿大，里面灌满了水，胃里除了食物残渣还有些未消化的药物。
姜黎仔细的将药物分离出来，单独装进瓷瓶。
看到这，仵作面上毫无血色，他不可置信姜黎竟然真的会解剖，还真让她找出端倪。
她的手法老练，技巧十足，只是略显稚嫩不够娴熟，应当是解剖的次数少了。
“世子妃，这，这……”
姜黎深呼一口气道：“如何？我现在有资格解剖了吗？”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先前的话冒犯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女子做不了的，诸如眼下。”
“是是，您看我这张破嘴就是不会说话。”
许是怕姜黎记恨，自顾自用力删了几个巴掌，讨好的看着她。
“罢了，去禀报给大人吧。”
“是是。”
目送他离开去汇报重大发现之后，姜黎斟酌一二，找衙役稍了口信之后，先行离开去往学堂。
因着凶案发生在城中即将变热闹的节点，现场有许多目击者。一一通过衙役问话之后辗转返回家中，大部分人都忍不住阐述自己在街巷上看到的奇怪死状。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今日的命案便被归为天降人祸，许多人家开始闭门不出。
孩童间甚至因为这场意外开始传播起民谣，而知悉民谣之后，弹幕彻底炸开锅。
【这群小孩真敢唱，说什么国家灭亡，皇帝知道不得气得升天？】
【现在可谓是人心惶惶，感激姜黎居然格外淡定。】
【她会主动澄清这不是天降人祸吗？还是随舆论继续发酵。】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走向学堂的姜黎，心中有亿万分感慨。
她不得不承认，燕无烬的手段的确极其超前。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杀手以震撼的方式完成街头杀人之后，又迅速散播恐怕民谣。
如今城内四周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想来都已相信那民谣之中所说。
她琢磨着要如何破坏燕无烬的计划，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学堂。
泠月公主神色沉重地走在长廊上，见到姜黎的身影后，积极挥手打招呼。
无奈姜黎心思太深，全然没发现她的身姿。
“你在想什么呢？莫非也是因为今日大街上的事苦恼吗？”泠月公主快速来到她跟前，极认真地追问道。
姜黎回过神来，沉重地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泠月公主：“学堂内的大家也都知道了那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