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他吃得很慢。也许是心里重，也许是良心有愧。
饭后，何雨柱照例将碗底的菜汁刮进嘴里，吃得干净利落。洗碗的时候，他把锅底的污渍一遍遍擦掉，像是在清洗心里的那层疲惫与压抑。
夜深了，院子里渐渐静下来，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是无声的水波。
许大茂坐在门槛上，抽着烟，眼神落在远处那棵老槐树上。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么怕别人笑话，怕没面子，怕没气派，可现在他最怕的，是看着何雨柱在柴米油盐里把骨气过得明明白白，而他连句实话都说不出口。
这天上午，何雨柱早早就没出门。他一大早起来，没进厨房，也没往前院跑，而是坐在炕边，背靠着那堵斑驳的墙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他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沉静，却又透着一股倔强的冷意。
昨天晚上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费尽心思从食堂里省下来的半袋面粉，被秦淮如借口“给孩子们改善一顿”给借走了。/r+u\w!e+n￠.·n+e,t′借走也就罢了，她嘴上说着只用一点，谁知一转眼，那面粉全进了锅，做成了两大锅白面饼子，还一口气请了好几家人来吃。
“全院子都知道我借了你的面粉，可你不说话，我也就默认了。你不是大方嘛？那就大方点儿。”
秦淮如的话就像钉子似的，一颗颗钉进何雨柱的耳朵，扎得他心头作痛。他不是小气，但他记仇。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攒下那半袋面的，也记得自己没开口让她动这些东西。可秦淮如仿佛己经习惯了他对她的好，连最起码的尊重和分寸都不讲了。
“她以为我离不开她，以为我这点东西都得甘愿给她拿去用。”何雨柱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眉头紧锁，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秦淮如才姗姗来迟地走进了后院，手上提着一个空竹篮子，脸上还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笑。
“雨柱，昨晚那饼子怎么样？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块儿，可你没来吃。”她语气轻快，仿佛一切理所当然，“你要真想吃，我再做。面粉你那里多，你也不缺这个。￠微·趣~暁~税- ^追·蕞￠新_璋.节?”
何雨柱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那一瞬间，秦淮如下意识地收住了笑容，停下脚步，竹篮“咚”地落地。
“你得赔我。”何雨柱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冷冷的坚定。
“什么？”秦淮如愣了愣，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皱起眉头，“赔你什么？”
“面粉的钱。”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把我攒的那半袋面用了，请了人吃，吃光了。我没说让你请人，更没说让你全做成饼子。你得赔我。”
秦淮如脸色顿时一变，原本柔和的表情霎时变得锋利：“何雨柱，我可不是白用了你那点面！我还想着给你留了两块儿饼子呢，咱们谁跟谁啊，还讲这些？”
“谁跟谁？”何雨柱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脚步一踏，炕下的地板都“咚”地响了一下。他走到她面前，身形高大，眼神逼人，“以前我惯着你，是因为我心软，可你别真把我当成冤大头。今天我就撂这儿了，你用的东西，得赔回来。不是钱就是面，你自己选。”
“你……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秦淮如涨红了脸，眼圈也红了，“我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过日子容易吗？就为了几斤面，你就翻脸？”
“你带孩子不容易，我不说什么。但你借的是我的面，不是捡来的。我也不容易，一顿饭一顿饭省出来的，你一句话不说就用光了，还请人吃。谁家过日子这么算的？”他顿了顿，声音略带嘲讽，“你以为你请人吃，他们会感激你？他们知道那是我的面粉吗？知道你拿别人的东西显摆自己吗？”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重，字字像钉子钉进了秦淮如的心窝子。她嘴唇哆嗦着，终于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转身就要走，可何雨柱却一句话拦住她：“你别想赖账。你要不给，我也不多说，咱们以后，就别再有瓜葛了。”
秦淮如顿住了脚步，肩膀微微颤抖，眼角的泪水悄悄滑落。
何雨柱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软化的表情。他不是铁石心肠，可他知道，有些时候，不立规矩，就得一首吃亏。他己经受够了那些人拿他当冤大头，把他的好心当成理所当然。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许大茂这时候悄悄出现在后院的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没敢进来，只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秦淮如是他认识多年的女人，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嘴甜心急，表面柔弱，实则心气极高，惯会借力打力。
“雨柱这是下狠心了……”许大茂心里一叹。
而屋子里，秦淮如沉默良久，终于转过身来，低声道：“我……我赔。你要多少？”
“按市价来。”何雨柱的声音不容置疑，“你用掉的那半袋面，合下来两块西毛八。”
秦淮如攥紧了手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终究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提着空篮子离开了后院。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心里却是一团乱麻。她不是不想还，而是从没想过何雨柱会这么绝情。她原以为这男人再怎么拧巴，终归舍不得对她发火，可这次，她真错了。
而何雨柱坐回炕上，望着门外那摇曳的树影，心里却并不轻松。他知道，这件事做得决绝了些，可他不能退。这个院子里，太多双眼睛盯着他，盯着他的口粮，他的忍让，他的善意。他退一步，别人就得寸进尺。
他不怕人说他小气，只怕自己活得窝囊。
何雨柱坐在自家屋里，桌上的饭菜还没动筷，酒瓶子却孤零零地立着，瓶盖未开，冒着些微凉气。他盯着那瓶子，眼神透出几分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