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飞 作品

第37章 为苍生除害,不辛苦。

翌日,天光微熹。,q?i~s`h-e+n′p,a¢c!k^.-c¨o.m?

罗安早早起身。江宁城的街巷间,晨雾尚未散尽,各色早点摊子却已支棱起来,热气腾腾,人声渐起。

罗安在街边寻了个摊子,要了四个肉馅大包并一碗咸香豆花,慢悠悠地享用完毕,这才踱着步子,朝镇妖司行去。

一路行来,他心中思忖的,尽是那识海元神的“供养”之法。

攀附高枝的机缘固然难得,但仅靠镇妖司日常的差遣案牍,所得煞气终究有限。若想令那元神时时饱足,长久维系其修炼之能,怕是还需另辟蹊径。

也不知这江宁城内外,可有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小祟可供“狩猎”?

罗安暗自琢磨,想来应是有的……多半匿于荒郊野岭,只要不闹出大动静,无人报官,镇妖司也懒得理会这些微末之事。

“罗安贤弟回来了?”刚踏入镇妖司大门,便听得刘煜那熟悉的招呼声传来:“在司里总部……可还顺遂?”

顺遂?罗安眼珠微转,反问道:“刘兄此言……莫非你在总部时,颇受了些磋磨?”

刘煜闻言,面上掠过一丝窘迫,似是想起了不甚光彩的旧事,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咳……那倒不曾。不过话说回来,贤弟你此番更当勤勉些了。此次那处秘境非同小可,听闻或有灵韵非凡的法器即将出世。我观连鹿云书院的高足以及几大仙门的弟子,都已云集武安。你若是能早些踏入褪凡境,或也能去凑个热闹,开开眼界。”

“定当加倍勤修!”罗安拱手应道,语气恳切,心中却是思绪翻涌。

大离疆域之内,除却皇权直属的镇妖司,自然也有传承久远的各大仙门宗派。

每隔三年,仙门之间便有切磋较技的盛会,镇妖司有时亦会遣人前往观摩。彼此之间,倒也维持着几分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平衡。

至于那鹿云书院,乃是大周首屈一指的儒家圣地,亦是天下莘莘学子心向往之的终极殿堂。!d,a′k!a~i\t?a~.\c-o?m¨其院长虽非朝堂显宦,然门下弟子多有出将入相、身居要职者,其门生故旧之脉络,早已深深植根于朝野上下,势力之深远,非同小可。

如今连鹿云书院的高足都已现身武安,足见此次秘境开启,牵动之广,意义之重。

不过眼下罗安最为留意的,却是刘煜对他境界的毫无察觉。

先前面见魏钊时,那位褪凡境的同僚,便未能窥破他的虚实。倒是玄妙境的高手,似乎能看穿他的底细。

如今他将自身修为压制在洗髓境后期,观刘煜的反应,显然也未能瞧出端倪。

如此看来,他的猜测大抵无误:踏入褪凡境后,恐怕唯有造化境的大能,方能洞悉他真实的修为深浅。至于玄妙境,所见也不过是他愿意呈现的表象罢了。

想通此节,罗安心中愈发舒坦。能自如隐藏实力,那识海中的元神,便多了一分出其不意、克敌制胜的妙用。

……

点卯过后,罗安被陈见波唤至书房。

“在司里总部……可还顺遂?”陈见波慢悠悠地掀起眼皮,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询。

罗安心领神会,从善如流地答道:“多谢头儿挂怀,一切顺遂……今日放衙后,属下斗胆,想请头儿移步兰榭坊小酌几杯,也好……洗去前番败绩之憾。”

“嗯……”陈见波捋了捋短须,神色严肃,“老夫本不欲前往,然念在你一片拳拳心意,便……勉为其难应允一次罢。”他顿了顿,话锋陡转,声音压得更低:“何须等到放衙?事不宜迟,此刻便去!”

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沉不住气…罗安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只得紧随陈见波身后。

刚行至院中,迎面便撞上了步履匆匆的刘煜。

“头儿,属下正欲寻您禀报。-p′f·w^x¨w`._n?e/t\”刘煜抱拳一礼,语速颇快:“周员外过府拜谒,言称家中似有异状,恳请头儿一见。”

陈见波脚步不停,随意地挥了挥手:“些许小事,你自行处置便是。老夫罗安另有要务……”

刘煜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头儿,就是那位……您一直想请他襄助一笔善款,用以修葺咱们镇妖司屋舍的周员外。”

“胡言乱语!什么‘骗’……”陈见波猛地顿住脚步,眼珠子一瞪,似乎终于忆起这“周员外”是何方神圣,脸上掠过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恼意,没好气地哼道:“罢了罢了!你二人随我同去!”

好事被搅,陈见波心头郁结,连带着步伐都带上了几分生人勿近的煞气。

罗安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地与刘煜交换了个眼神:“此乃何人?”

刘煜眼神微妙地回望:“武安城里有名的豪绅,也是陈头儿眼中……能解镇妖司燃眉之急的‘善长仁翁’。”

镇妖司每年所得朝廷年例,数额有限。若有额外开支,需层层上奏请旨。且不说那奏议批复遥遥无期,即便能批下,数目也往往杯水车薪。

是故,镇妖司平日里少不得要与城中乡绅富户们维系些情面往来。

怪不得陈头儿纵使心头不豫,也得亲自出面相迎……罗安心中了然,这位周员外,分明就是一尊能解燃眉之急的“财神爷”登门了。

行至前堂,陈见波脸上已堆起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拱手道:“周老哥,今日怎得闲暇,亲临敝司?”

“陈老弟!”周员外一见陈见波,慌忙起身,略显肥胖的身躯随之晃动,语气带着焦急:“老弟你可算来了!为兄家中出了些不干净的勾当,想请老弟派两位得力干将过府瞧瞧……”

陈见波神色不动,关切问道:“哦?不知府上出了何事?”

“唉……昨夜家中一小厮横死,那死状……”周员外压低了声音,凑近几分,“为兄瞧着,怕不是寻常凶案,倒像是……闹了邪祟!”

陈见波揉了揉眉心,强撑起耐心。

心中默念:为银子,忍了

“老哥莫急,我司之人尚未勘查,何以断定便是鬼物作祟?”

“因为那小厮的死状……”周员外脸上挤出悲戚之色,用袖子抹了抹并无泪痕的眼角,“与我家那苦命的小十六,死得是一模一样啊!七天前,她才……才悬梁自尽了……唉,锦衣玉食地供养着,谁知竟这般想不开……昨夜,正是她的……头七回魂夜……”

陈见波眼神微凝,沉吟道:“既如此……我便遣两位镇妖师随老哥走一遭。”

“就这二位吧!”周员外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指向陈见波身后的罗安与刘煜,“能常伴老弟左右,必是司中翘楚,比旁人更靠得住!”

陈见波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忙道:“咳……让刘煜去便是。

罗安贤侄不过洗髓境修为,若真遇上棘手之物,只怕非但帮不上忙,反要拖累刘煜……”

罗安:“……”

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为了这趟兰榭坊之行,陈头儿可真是殚精竭虑……

不过罗安心中倒是对周家颇感兴趣。眼下元神嗷嗷待哺,妖邪鬼魅的“滋味”,可比那秦楼楚馆的软玉温香更具吸引力。

只是这等心思,万万不能宣之于口。

否则,正憋着一股劲要去“一雪前耻”的陈头儿,怕是要当场发作。

毕竟上回在兰榭坊,头儿眼看就要得偿所愿,却被那嫁衣骷髅搅了好局,此番是铁了心要找回场子。此时若再有人敢触他霉头,下场可想而知。

罗安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刘煜,眼神中带着无声的警告:慎言!莫要莽撞!

谁料他暗示未及出口,便听得刘煜那耿直的声音响起:“头儿此言差矣!罗安乃我江宁镇妖司独一份的‘巫医’,有他同去,正好勘验尸身,详查死者症状与残留记忆。您……莫不是舍不得让罗安去吧?”

陈见波额角青筋一跳,狠狠剜了刘煜一眼。

心中怒骂:蠢材!要你多嘴!

面上却迅速堆起笑容,转向周员外:“呵呵,周老哥慧眼识珠!既然老哥属意罗安,那便让罗安同去!”

说罢,陈见波踱步至二人面前,先看刘煜,脸上似笑非笑:“刘煜啊……近来境界迟滞,可见是懈怠了。此番事了,便去将司中所有茅厕并恭桶,里里外外清洗干净,权当……磨砺心性了。”

刘煜:“……”(瞠目结舌,如遭雷击)。

陈见波又转向刘煜,脸上瞬间换上无比“慈祥”的关爱笑容:“罗安啊,此番辛苦你了。”

罗安立刻挺直腰板,神色凛然,朗声道:“为黎民苍生效力,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刘煜:“……”(看着罗安,眼神充满悲愤)。

罗安“悲悯”地回望了刘煜一眼,心绪舒畅,步履轻快地随着周员外向外走去。

识海之中,那元神传递出的“饥馑”之感清晰无比,昭示着今夜便是它享用第二餐的时辰。伏妖袋中那狐妖所化的煞气,仅够应付这一顿。下一顿的口粮,至今仍无着落。

相较之下,去那兰榭坊寻欢作乐,与女妖虚与委蛇,罗安心中更迫切的是去寻些真正的妖物,“促膝长谈”一番。

此举既能滋养元神,亦可为即将开启的秘境之行,添一分实力底牌。

再者,念及上回处理婴煞时,在那位花蕊夫人心中种下的惊怖之种……此刻若再去她院中“深入切磋”,只怕对方早已高悬“免战牌”,避之唯恐不及。

寻花问柳?于他罗安而言,实属虚掷光阴。

他心中所系,唯有镇妖除魔、护佑一方安宁的赤诚之念!

至少此刻,这份念头无比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