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才,把蛇丢出去,臭。”
四阿哥忽然寒声呵斥道。
哪儿臭了?四阿哥还真是矫情的富贵花,吕云黛把小蟒蛇抓到手里嗅了嗅,哪儿有味道了?
暗四对他的小宠物呵护备至,小家伙来之前甚至还洗过澡。
“遵命。”她朝着小家伙嘶嘶叫几声,小家伙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溜出窗外。
送走蟒蛇,吕云黛回身看向四阿哥,更深人静,四阿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她飞身跃下,从屏风取来斗篷,裹在四阿哥肩上。
“主子,夜色寒凉,仔细别冻着。”
她顺势开始将放在桌边晾干墨迹的折子收起,按照官职大小顺序整理好。
从四阿哥的批复中,能看出他将来定是励精图治的好皇帝,批复内容言简意赅,总能一语中的。
其中有一本奏折滴落几滴朱砂,正好滴在官员的名字上,四阿哥还会贴心的在一侧解释是他不小心洒落,安慰对方别介意。
要知道古代用朱砂勾名字代表处死,想不多想都难。_咸^鱼*看¨书_ `最*新.章!节,更_新/快^
此时她看到一封关于贪墨赈灾粮的案件,忍不住皱眉。
不知四阿哥到底受过什么挫折磨难,为何年纪轻轻杀戮心如此深重。
“暗六,这份折子有何问题?”
胤禛甚是喜欢与暗六探讨政务,她见解独到,总能让他打开思绪,犹如醍醐灌顶。
第19章 伤情
“主子,奴才愚钝,觉得堵不如疏。\b_a!i`m¢a-s/y+.+c·o`m¢”
“两江总督的奏折,您批复贩卖私盐者罚银一千两,主犯枭首示众,但总有人抱着侥幸。”
“依奴才愚见,不若再加一条举报贩卖私盐者赏银一千两,让两江所有百姓都成为朝廷的眼睛,定能更快杜绝贩卖私盐之弊端。”
“再有,湖广七州县闹腾赈灾拨款不均,您批复湖广巡抚按照各州县受灾程度拨款并无不妥。”
“但为难的会是湖广巡抚,他无论怎么分派,都会引起各州县百姓不满。”
胤禛放下湖笔:“爷还批复湖广巡抚,让他将受灾州县主官齐聚,让他们推选出一主官统筹。”
吕云黛点头赞赏道:“主子处理的极好,只不过您忽视了人性本恶,统筹之人定会不自觉给自己或者给相熟的同僚多分些。”
胤禛眼前一亮:“爷再加一条规矩,统筹者需等其余州县分配完毕之后,再取剩余赈灾款,统筹者定会不遗余力,将赈灾款分均匀。”
吕云黛点头赞许,将问题最大的奏折捧到四爷面前。
“主子,这亳州知府杜清辉勾结粮商贪腐一案,杜大人将赈灾粮食换成牲畜吃的糠麸简直妙哉!”
“他不该秋后问斩,朝廷该拔擢重用他。”
“愚蠢!贪官污吏不杀反而拔擢,简直荒谬绝伦。”
胤禛素来最厌恶贪官蠹虫,听到自己的奴才在颠倒是非维护贪官,忍不住开口训斥。
“主子,饿急的灾民不是人,只能吃畜生吃的糠麸,朝廷根本做不到让灾民吃饱吃好,而是该让他们尽量活着。”
“荒谬!狗奴才,简直一派胡言。”
胤禛一听到狗奴才说大清的灾民不是人,气的面色铁青。
吕云黛看四爷生气了,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主子息怒,康熙爷施行仁政,以仁孝治天下,官场上清正廉洁的官员多还是贪官污吏多?”
“朝廷下发的赈灾粮经过层层盘剥,能真正送到灾民手中的又能有多少?”
“一斤赈灾粮能换三斤糠麸,只能养活一人的赈灾粮转手成糠麸,就能养活三个人!”
“糠麸难以下咽,还能杜绝居心叵测之人伪装灾民冒领赈灾粮,简直一举多得。”
“真正的灾民饿的甚至能吃树皮,吃能将胃撑破的观音土,甚至易子而食,糠麸对他们来说,该比易子而食更能接受。”
“奴才尝过糠麸,比观音土和树皮好吃,比人肉..总之糠麸能吃。”
吕云黛语塞,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人肉的味道,想起就忍不住反胃。
“主子,糠麸在受灾区之外不值钱,没人会倒卖糠麸这种喂牲口的饲料,若奴才猜测的没错,杜大人不但没中饱私囊,反而还倒贴不少车马银子。”
胤禛默然不语,她一番真知灼见,令他汗颜。
他曾密令赈灾官员在赈灾白粥中撒沙土,区分灾民与谋利者,只不过收效甚微。
他到底太年轻,从未到底层历练,还需多磨砺。
胤禛捉笔将斩杀杜清辉的批复修正。
四爷是个虚心受教的好主子,吕云黛见四爷在奏折上批复夸赞杜大人的蓝批,欣慰的低头继续整理奏折。
胤禛停笔之后,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她说麦麸比土和树皮好吃之时,一脸沉痛的神情。
他下意识从抽屉里随意取出一块银子,捻在手中掂量后,又觉太轻,犹豫片刻,抓起一张银票递给她。
“赏你,爷的奴才还不至于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