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林冬在回去的路上买了十几个烧饼。`7*k′a¢n-s¨h!u*w,u+.!c¢o.m¨
回到侯爷府时,线人已经被县衙的人找来了。
“林兄这么快就吃完了?正好,线人也刚到。”
左佑身旁站着个佝偻着背的老汉,粗布麻衣上沾着草屑,手里攥着顶破旧的斗笠,正紧张地搓着衣角。
“先吃点东西。”林冬把打包回来的烧饼分给左佑和那几个金吾卫辅兵。
“谢谢林大人!”
大人?
林冬疑惑了一下,还没意识到那几个辅兵为何会这么喊。
“你昨晚在哪儿看到的通缉令上的人?”
老汉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昨夜亥时,我去城西乱葬岗埋病死的老母鸡,远远瞧见有个人影在坟头晃悠。
那人穿着件灰扑扑的长衫,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极低,瞧不见脸。
本来我也没在意,可那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左脚好像使不上力,走几步就要停一下。”
林冬回头跟左佑对视了一眼。
“你跳河去追赵大憨的时候,有碰到他吗?”
“没啊,那鳖孙跟鱼一样,我水性已经很不错了,都追不上他。”
“那可能是逃跑的过程中撞上水中暗礁受了伤,但前提是,那个人就是赵大憨。”
林冬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人就是通缉令上边的人?”
“那人三角眼和塌鼻梁的特征十分明显,我当时就觉得眼熟,回来翻出这通缉令一看,越看越像!”
一个叫方卓的金吾卫辅兵喃喃道,“若只是这些特征,可太难判断那个人是不是赵大憨了。·我!的!书¨城^ ^无¨错.内\容-”
“是啊,他来到香安县的可能性很大,但他很有可能已经改头换面,或者故意伪装,去了其它地方。”
线人连连摆手。
“大人,我可不是只凭这些特征就断定的。通缉令上说,此人是鼎剑阁余孽,然后我看到那个人最后跟另外一个人碰了头,把他扶走了。”
杨凡不急不缓地接过话茬,“乱葬岗那边很复杂啊,跟京城的鬼市差不多,鱼龙混杂。”
“为什么每座城市都有这种地方?这不是治安隐患吗?”林冬不理解。
“先帝时期不是没整顿过,但那些地方如同城市的暗疮,割除不易。只要这个世上有穷人,暗疮就会存在。”
左佑叹了口气,继续道:
“现在很多商人把物价抬得太高,如果按照现在的物价,很多人都会饿死。鬼市有穷人和流民的一套生存法则,他们能在那里找到便宜的吃食和旧物。”
杨凡拍了拍鞋面的灰尘,冷然说道:
“乱葬岗那地儿跟京城鬼市不同,京城鬼市是散沙,这儿却是被地老鼠那帮人圈起来的地下城。¢x¢n*s-p¢7^4¢8,.~c¢o·m/”
“地老鼠?”左佑狐疑了一声,“是不是那些专挖坟盗墓、买卖尸身的团伙?”
“对了,这帮人在乱葬岗底下挖了密道,棺材当房梁,尸骨砌墙壁,活脱脱个阴曹地府。
我们这些官差是一点不敢靠近那儿,那些地老鼠的头子,据说之前是潼关振武军的一名将军,因战败被贬,隐姓埋名在此盘踞多年。
那名将军,武学修为高深莫测,你们若是去那儿查,我们只能送你们到地下城口。”
方卓忍不住喝道,“不敢去?那我们找县衙和巡检司帮忙,只是让你们带路的?”
杨凡不以为意,拱手道,“左大人,县衙这些衙役武学修为都不高,抓抓毛贼还行,去那种地方简直是送死,还望你理解!”
一群怂包!
左佑冷冷看着他,心中权衡之后,对杨凡说道:“不进去也可以,但你们要派人堵住所有出口,若是让我们找的人逃脱,这件事我上报上去,你们县衙难逃其咎!”
杨凡点头应允,“那就依大人的意思,并且我还给你派一位熟悉地下城的脚夫,他经常往地下城运物资,对地形了如指掌。”
抓人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在路上左佑和辅兵把烧饼吃了,便跟着脚夫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怎么称呼?”
“大人叫我章二就行了,俺没名字,家里排行老二,他们就都这么叫。”
林冬从杨凡那儿借了把刀,别在腰间,感觉自己跟江湖客的模样差不多了。
“把这地下城的情
况跟我们说说,如果我们要找人,有没有贩卖情报的贩子?”
章二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这地下城也叫鼠城,最早可追溯到前朝。那时候到处都在打仗,人没活路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吃上饭,于是乱葬岗的这些坟墓,就被盗墓贼给看上了。
这处乱葬岗几百年了,坟墓层层叠叠,被那些盗墓贼挖空后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
雍朝建立后,西边很多种不出粮食的流民涌入,他们买不起房子,就只能住在城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机衡司的将作监路过此地,看到这里的流民很可怜,于是带着这里的人用廉价的材料,制造了一个防塌的地下结构,最后慢慢衍生成了地下城。”
难怪呢。
我就说,这个世界不符合物理学吗?
到处打洞都不塌的?
这机衡司看来都是一群能工巧匠,要是有机会能接触一下就好了。
脑子里正思考着,不知不觉,几人就被章二领着穿过了一堆无碑坟,来到了一处洞口。
这个洞口完全不隐蔽,就在一处山体之下。
从里边隐隐能够看到微弱的火光摇曳,洞内传来低沉的交谈声。
“杨县尉不是说这下边很是可怕吗?弄不好就会丢命,怎么也不见洞口有什么人?”左佑问道。
“俺带你们走的是另一条路,这里知道的人不多,平时是俺们搬货的时候用的。这些地老鼠,白天休息,晚上才干活。你们现在去找人,正合适。”
说着,章二一马当先,带着他们钻进了洞口。
“一个脚夫,都比县衙那群酒囊饭袋胆子大。”左佑还想着这事儿。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金吾卫这样不怕死的。”林冬笑道。
“怕死,谁都会,但要看是为什么而死。为朝廷而死,那是一种荣耀!若是边疆那些将士都像县衙那些人,我们大雍就完了!”
穿过一条像甬道一样的狭窄通道,洞内空气愈发浑浊。
“这下边,怎么修得跟地宫一样?”
章二露出残缺的牙齿,回头笑着说道:
“大人说对了,这下边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地宫,是那个机衡司的将作监给自己修的墓!
他将自己毕生的钱财都用在了这处地宫,死后也埋在了这儿。这位大人用自己的地宫,来大庇天下寒士,这里的人都很尊敬他。”
林冬听闻,大为震撼。
用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亲自设计地宫,就是为了给流民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园?
还让流民住在自己的地宫之中。
这格局,真是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