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宗内。


    刚给师弟师妹们授完课的商熠之收到传讯，来不及休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归墟山主峰上的正殿。


    气势恢宏、陈设庄严的正殿室内，商熠之恭恭敬敬地向着主座上的男人行了一礼：“弟子拜见师尊。”


    “师尊唤弟子前来，可有要事吩咐？”


    主座上，问道宗现任掌门正垂眼打量着商熠之。


    有如实质的评判目光，看得商熠之后背发紧。


    他不清楚，自己今天被叫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那处地宫和抓到的魔修？


    是的，虽然问道宗在极力隐瞒这件事情，但嗅觉一向敏锐的商熠之，还是通过最近几日宗门内不同寻常的气氛，发觉了异常。


    经过一番小心试探后，他抽丝剥茧，还原出了事情的部分原貌。


    在知道宗门内发现了一处魔皇陆逢霄遗留下的地宫后，商熠之一阵心惊。


    原因很简单——去年，他曾在那处山坳附近，遇到过一名魔修。


    被抓后，那名魔修不愿承受问道宗的拷问与刑罚，非常果断地选择了自裁。


    按照问道宗的规矩，商熠之原本是该把他的尸体上交宗门的。


    但鬼使神差的，他搜了一遍魔修的储物袋。


    然后，他找到了几本功法。


    商熠之也没办法解释自己当时的想法。总之，他偷偷留下了那几本功法，并私下处理了那具尸体。


    打那之后，商熠之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都会有意的把自己分配到那块区域附近，并留心是否再有魔修出没。


    这也是为什么，那日他发现秦度玄出现在那处山坳里时，会表现得那般警觉。


    现在想来，秦度玄应该也是遇上了魔修。


    也不知道宗门现在具体掌握了多少信息。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


    商熠之越想越是心惊，甚至觉得头顶那道目光里，都透着一股审判般的冷酷。


    憋着一口气，他强行支撑，不让自己露出不应有的心虚退缩。


    良久之后，主座上的人终于收回了目光。


    “今年年底，会举行论道大会的第一次预选赛。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论道大会每六十年举行一次，是一场规模盛大的比斗大会，且只有元婴期的修士可以参与。


    参赛选手们会先参与一场守擂混战。之后，成功守住擂台的20名擂主，会晋级至一对一的对战赛，直到决出最后的冠军。


    在正式举行论道大会之前，还会先举办两场预选赛。在预选赛上获胜的选手，可以不用参与守擂混战，直接拿到一个参与对战赛的名额。


    听到只是有关论道大会预选赛的事，商熠之心里猛然一松。


    害怕自己露出异样被主座上的人察觉，他不敢抬头，连忙应答道：“弟子会拿下直升名额的。”


    “我要的不单只是一个名额！”主座上传来一声怒斥。


    商熠之的心再度提起。


    果不其然，主座上的那位又开始了老生常谈。


    “我问道宗乃道统之源。身为首徒，你要成为最好最强的那一个，而不只是满足于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就！”


    “况且，钧天试炼结束后，你当众丢了那么大的人，还连累宗门花出去一大笔灵石替你封口。如果这次你不能以第一名的成绩赢下预选赛——”


    “你要知道，论起资质，你的师妹也不比你差多少。”


    低沉阴冷的声音重重地砸在商熠之的耳朵里。


    他的头垂得更低，双手紧紧掐着掌心，极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用万分恭谨的语气回答道：“弟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


    望宁城。


    天刚蒙蒙亮，憋了一夜的温寻锋就急匆匆地闯进了秦度玄二人租住的院子。


    “我想了一整晚，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参加预选赛的最低要求，是金丹后期。我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秦度玄你才金丹初期吧。你怎么保证你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连升两个小境界？！”


    听完这句话，被吵醒的楚却非颇为无语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想了一整晚，就在想这个啊？”


    “什么叫‘就在想这个’？这很重要的好吧。”温寻锋四下看了一遍，见秦度玄还没有出来，便凑到楚却非身边，小声道，“要不咱俩不带她了吧。我再去找个靠谱的合作对象！”


    楚却非断然拒绝：“不必了。”


    “我说，你这完全是色令智昏啊。”温寻锋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你信我，我认识的人多，一定能找到——”


    “能找到什么？”


    身后传来了一个凉凉的声音。


    温寻锋被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那是你警觉性太低了。”楚却非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句，随后丢下温寻锋，迎向刚走出房门的秦度玄。


    见她神情轻松，楚却非不由微笑起来：“突破了？”


    “嗯。一切顺利。”


    听到这话，一旁的温寻锋立刻仔细打量起秦度玄来。


    半晌后，他惊讶万分地问道：“你突破到金丹中期了？！”


    秦度玄还没回答，楚却非先挑衅地反问了回去：“怎么，不行吗？”


    “不是不行。”温寻锋困惑地挠了挠脑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去年年底才结丹的吧。”


    这才多久啊，七个月？八个月？她怎么就再一次晋级了？！


    这对吗？！


    温寻锋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那以前老被夸天才的我算个什么？


    可当他转过头，看见楚却非一脸骄傲，仿佛进益如此神速的人是自己一般，温寻锋反骨顿生：“又不是夸你，你得意什么？”


    “再说了，她晋升了那也就是金丹中期。难不成她还能在几个月里再次晋级吗？”


    “几个月好像是有点久了。”楚却非摊了摊手，“说不定她明天就又突破了呢。”


    毕竟他也接收到了墓室里的那股灵力，知道突破至金丹后期，对于现在的秦度玄而已，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眼见温寻锋被激得又要跳脚，秦度玄伸手拦在两人中间。


    她微笑着看向楚却非：“别逗他了。”


    “你的修为也快压不住了吧。回去休息准备一下，换我替你护法。”


    听她这样说，楚却非果然果然乖乖应声：“行。”


    不过，回房前，他还不忘最后刺激一下温寻锋：“现在我也要去突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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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靠谱的剑主大人，你可别落在最后，拖我们的后腿哦。”


    “我怎么可能——”温寻锋错愕地看向秦度玄，“你不会真的明天就又突破了吧？！”


    秦度玄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好了，你可以走了。”


    *****


    只能说，楚却非的这番嘲讽，确实对温寻锋起到了极大的激励作用。九月初，在闭关修行整整两个月后，重拾信心的温寻锋寄来了信件，表示自己已经成功晋级。


    楚却非立刻提笔回信，表示秦度玄早在上个月就已经再次突破，并嘲讽温寻锋确实不行。


    可惜，这封信还没发出去，他就又被抓去挨揍了。


    是的，挨揍。


    在被牧非烟撵着跑了半个山头后，体力不止的楚却非终于认输，老老实实地挨了一顿胖揍。


    棠榆上山来时，恰好就看见他倒在地上装死的样子。


    呸，死心机。肯定是知道师姐等下就要出关，所以才故意摆出这副样子博取同情。


    棠榆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番楚却非，抬脚就朝对方身上踩去。


    精疲力尽的楚却非一个激灵，好悬才避开了棠榆的这一脚：“至于这么对待伤患吗？！”


    闻言，棠榆优雅地翻了个小白眼：“我可没看见什么伤患，只看到了一个赖着不走的讨厌鬼！”


    听到这话，楚却非当即一乐：“是你师姐请我留下来的，可不是我赖着不走。”


    这可实打实地戳到了棠榆的痛脚。她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一双漂亮的杏眼瞪得溜圆，但愣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没办法，谁叫这人真是她师姐带回来的呢。


    两个多月前，秦度玄自望宁城归来。她不仅带回了濯川之水，还把楚却非也一并捎带回来了。


    秦度玄带上楚却非的理由非常简单——她怀疑商熠之藏了魔皇功法，想提前排查，早做提防。


    这就需要用到大量足够详实的史料佐证推论。


    九霄宗里，恰好就有秦度玄需要的东西。


    虽然九霄宗的历史不如问道宗那般悠久，也不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但凭着继承自姬氏皇朝的史书典籍，足够秦度玄找寻些许蛛丝马迹了。


    所以，在楚却非征得师门同意后，秦度玄就将他带回了临渊，帮自己打下手干活。


    只不过，临渊剑派的人，似乎都误会了他俩的关系。


    这事主要怪牧非烟。


    楚却非一到临渊，牧非烟就找借口揪着他揍了好几顿。


    消息一传出去，临渊弟子们立刻“明白”了流云峰主的用意：


    考察爱徒的对象嘛，我们都懂！


    为了响应自家峰主，弟子们集体出动，纷纷开始给楚却非下绊子。


    而在这些弟子里，棠榆表现出的排斥是最为明显的。


    就比如现在。


    见楚却非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本就气得不轻的棠榆出离愤怒：“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看不出来我讨厌你吗？”


    “看出来了啊。”楚却非大方地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那你——”


    “我为什么不觉得气愤难堪？”


    他微笑着回答：“因为我确实目的不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