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的人 作品

第58章 笑傲曲谱作诊金

令狐冲被怜星和李太玄合力抬进了太玄医馆的前堂,安置在平日看诊用的矮榻上。·微^趣!晓/说* ?庚.芯?嶵_筷,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中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牙关紧咬,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让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仿佛体内正经历着刀劈斧凿般的剧痛。汗水早己浸透了他那件沾满尘土、多处撕裂的蓝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却因痛苦而绷紧的轮廓。

怜星动作麻利地打来一盆温水,拧干布巾,细致地擦拭着令狐冲脸上、颈间的汗水和尘土。冰魄般的眸子里没有嫌恶,只有医者本能的专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指尖偶尔触碰到令狐冲滚烫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肉之下,那几股狂暴真气相互倾轧时产生的细微震颤。

李太玄则抱着手臂,斜倚在旁边的诊桌旁,眉头微锁,眼神在令狐冲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一件麻烦的破损古董。他嘴里还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摸来的甘草根茎,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紫霞那点底子快被吸星大法啃光了,”李太玄含糊不清地开口,打破了前堂的寂静,“剩下几股乱七八糟的真气像没头苍蝇,逮着哪条经脉就祸害哪条,再这么折腾下去,这小子就算不死,也得落个全身筋脉寸断,下半辈子躺床上流口水的下场。”他吐掉嚼烂的甘草渣,语气里带着点嫌弃,“啧,学艺不精还乱吸,活该。”

就在这时,医馆门口的光线骤然一暗。

一道纤细的身影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来人一身素雅的鹅黄衣裙,此刻却沾满了风尘仆仆的痕迹,裙摆甚至有几处被荆棘划破。她容颜清丽绝伦,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凝愁,只是此刻那双本应顾盼生辉的明眸,却盛满了化不开的惊惶、疲惫与深入骨髓的忧虑。她的鬓发有些散乱,呼吸急促,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目光瞬间就锁定了矮榻上气息奄奄的令狐冲,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比令狐冲还要苍白几分。

正是任盈盈!

“冲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脱口而出,任盈盈扑到矮榻边,颤抖的手想触碰令狐冲的脸颊,却又怕惊扰到他,悬在半空,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令狐冲的手背上。~1~8,5.t`x,t-.!c¢o¨m^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抑制不住地微微耸动。一路追踪令狐冲失控的黑马,提心吊胆,唯恐见到最坏的结果,此刻见到他虽伤重垂危却尚存一息,紧绷的心弦骤然断裂,委屈、恐惧、庆幸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崩溃。

李太玄瞥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任盈盈,又看看榻上无知无觉的令狐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行了行了,人还没死呢,哭丧哭早了。要哭出去哭,别把眼泪鼻涕甩我医馆里,晦气。”

他这凉薄又煞风景的话,如同冷水泼头。任盈盈猛地抬头,含泪的眸子瞪向李太玄,带着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急切与哀求。她认出了眼前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活神仙”李太玄!

“李…李神医!”任盈盈声音哽咽,带着万分的恳切,“求您救救冲哥!只要能救他,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李太玄掏了掏耳朵,拖长了声音,一副市侩嘴脸,“我这人实在,空口白牙的承诺可不算诊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随身带着万两黄金的样子。”他目光在任盈盈身上扫了扫,带着点审视货物的意味,“看你细皮嫩肉的,卖身抵债?可惜我这医馆小,养不起闲人,也怕家里醋坛子翻了。”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的怜星。

怜星刚将染血的布巾浸回水盆,闻言,冰魄般的眸子淡淡扫过李太玄,并未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微凉的指尖捻走了他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一小片枯叶。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无声的默契,仿佛在提醒他注意形象,又像是宣示主权。

李太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很享受怜星这微凉的指尖触碰。

任盈盈被李太玄的话噎了一下,看着两人之间那旁人无法插足的微妙氛围,心中又急又羞,却也顾不得许多。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地看着李太玄:“李神医!只要您能救冲哥!除了这条命,您要什么,但凡我有,绝不吝惜!若我没有,便是上天入地,粉身碎骨,我也为您取来!”

“哦?”李太玄似乎来了点兴趣,首起身,走到矮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任盈盈,“

口气不小。^我¨的+书~城+ ′追*蕞`芯\彰′截′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值得我出手救这小子的命?先说好,金银俗物就算了,我这人虽然穷,但穷得有品味。”

任盈盈看着李太玄那惫懒却又深不可测的眼神,又看看榻上命悬一线的令狐冲,心一横,猛地从贴身的衣襟内取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卷。她双手捧着,如同献上最珍贵的圣物,递到李太玄面前,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神医!此乃我与冲哥在西湖梅庄地牢之中,得蒙一位奇人异士传授的《笑傲江湖》曲谱!此曲谱非比寻常,乃是那位前辈以琴箫入道,融汇毕生心血感悟所作!其中蕴含天地韵律,武道至理!我…我以此曲谱为诊金!恳请神医出手!”

“《笑傲江湖》?”李太玄挑了挑眉,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他并未立刻去接,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小小的油布包,“就是那个被囚禁在西湖底,琴剑双绝的老头儿鼓捣出来的玩意儿?听说能让人听得忘了吃饭睡觉,甚至走火入魔?”

他伸出手指,不是去拿那曲谱,而是在油布包上轻轻一点。指尖一缕极其微弱、却玄奥无比的内力探入。

嗡!

仿佛一滴水滴入了沉寂的古潭!

油布包内那卷看似普通的曲谱,竟在李太玄内力触及的刹那,隐隐发出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共鸣!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首达心神的意韵!仿佛有高山流水、清风明月、金戈铁马、江湖烟雨…无数画面与情感在这刹那的共鸣中一闪而过,带着一种超脱世俗、逍遥天地的洒脱与苍茫!

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却足以让李太玄这样的人物动容!

“有点意思。”李太玄眼中慵懒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兴味,“琴箫入道?借天地律动,抒胸中块垒?这老头儿,倒是个妙人。行吧,”他一把抓过油布包,随手揣进怀里,动作干脆利落,“这诊金,我收了!”

任盈盈见他收下,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几乎瘫软在地,喜极而泣:“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别谢太早,”李太玄摆摆手,指了指矮榻,“这小子体内的真气现在就是一堆炸药的引信,随便碰哪儿都可能炸。得先把那些没头苍蝇捋顺了,该熄的熄掉,该归拢的归拢。”

他不再废话,走到令狐冲身边,对怜星道:“冰疙瘩,拿我的‘定风波’来,再取三根‘引龙须’。”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怜星立刻转身走向内室药柜,动作迅捷而准确。片刻,便捧着一个扁平的乌木针盒和三根通体晶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淡金色长针回来。

李太玄打开针盒,里面是数十根长短不一、闪烁着不同光泽的银针。他看也不看,随手拈起三根长约三寸、针身流转着柔和青芒的细针,快如闪电般刺入令狐冲头顶百会、胸口膻中、小腹关元三处大穴!

针落,青芒流转!

令狐冲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动弹不得,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痛苦喘息。

紧接着,李太玄接过怜星递来的三根“引龙须”。这针细得惊人,拿在手中仿佛随时会断。他眼神专注,双指如拈花拂柳,将其中一根“引龙须”,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刺入令狐冲右手腕部的内关穴!

针入一寸,停住。

李太玄指尖凝聚着一点凝练到极致的太玄经内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通过“引龙须”,探入令狐冲体内那狂暴混乱的真气战场。

“这小子体内的吸星大法练岔了道,像个饿死鬼,逮啥吸啥,不分好坏。”李太玄一边操作,一边竟还有余暇向任盈盈解释,语气像是在点评一道没做好的菜,“紫霞神功底子本来不错,可惜性子太软,被吸星大法欺负得抬不起头。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真气,都是些没主的孤魂野鬼,在里头添乱。”

他的指尖在“引龙须”的末端极其细微地颤动着,每一次颤动都牵引着针尖在令狐冲的经脉内进行着难以想象的精细操作。怜星站在一旁,全神贯注,不时根据李太玄眼神的示意,调整着旁边香炉里安神香的位置,或是递上一块干净的布巾。

“现在嘛,”李太玄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指尖的颤动频率陡然加快,“得让这吸星大法‘挑食’一点。”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根刺入内关穴的“引龙须”针尾猛地亮起一点诡异的黑芒!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引导和诱惑的力量顺着针尖蔓延出去!

下一刻!

令狐冲体内,那股原本如同贪得无厌的饕餮般疯狂吞噬一切的吸星真气,猛地像是嗅到了绝世美味!它瞬间放弃了与紫霞真气的纠缠和对那些零散异种真气的追逐,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地引向另一个方向——刺入内关穴的那根“引龙须”!

吸星真气狂暴地冲击着内关穴附近的经脉,试图吞噬那针尖上散发出的“美味”气息!然而,“引龙须”本身材质特殊,又经由李太玄的内力加持,岂是它能轻易吞噬?吸星真气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非但无法吞噬,反而被那针尖散发的“诱惑”气息牢牢吸引,如同被磁石吸住的铁屑,开始围绕着那根细针疯狂打转、冲击,暂时被“困”在了内关穴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原本混乱的战场,因为吸星真气这个最大的“祸首”被暂时牵制,瞬间压力骤减!

李太玄看准时机,立刻下第二针!第二根“引龙须”闪电般刺入令狐冲左手外关穴!这一次,针尖散发出的气息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温润的紫意!

原本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气息萎靡的紫霞真气,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感受到外关穴传来的同源气息和召唤,它立刻精神大振,开始缓缓收拢溃散的“兵力”,朝着外关穴的方向汇聚、靠拢,尝试着重新构筑防线!

“成了。”李太玄看着令狐冲脸上那丝不正常的潮红稍褪,虽然依旧痛苦,但体内那几欲爆裂的狂躁感明显平息了许多,长舒一口气。他捻动着两根“引龙须”,感受着针尖传来的反馈,如同掌控着两股洪流的闸门。“暂时先把最闹腾的两个分开关了禁闭。剩下的杂鱼…慢慢收拾。”

他转过头,对着依旧泪眼朦胧、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的任盈盈,晃了晃手里那根暂时束缚住吸星真气的“引龙须”,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惫懒笑容:“喂,任大小姐,诊金收了一半,活也干了一半。剩下的嘛…看你表现。听说你琴弹得不错?去后院,对着那株新移栽的‘凝神草’,弹几首清心静气的曲子,安抚一下这小子躁动的心神。省得他老想着打架,浪费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