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小说的宅叶子 作品

45.喜迎新生

    外嫁的女人,大多在父母去世或者说母亲去世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外家人,除非有利益捆绑。


    贾王二家便有利益捆绑,但贾府的王家人不止一个,父母逝去的王夫人也很少回王家。


    王熙凤的父母健在,她的父母还是王家的嫡长子兼族长继承人,王子腾的嫡亲哥哥,每年这个时候,自是要备齐八色厚礼回娘家。


    “二奶奶,这是王家年礼的采买单子。”平儿捧着礼单笺进来,见王熙凤坐在贵妃塌上眼皮都不抬,添了句,“宝二奶奶说今年贾府不比往年,要裁减三成,庄子的租子也还没到,本预备给老爷太太的红珊瑚盆景可能要换一件……”


    “喀”的一声,暖炉重重地落在案上,王熙凤扶着显怀的肚子起身:“好个宝丫头,才管家几日倒要拿我们王家作筏子,去,把去年往来的礼单取来——我倒要看看,她这新官的火要往哪处烧!”


    薛宝钗也是个机智的,不机智也扛不住,府上谁不知公库被盗,偏偏今天不是大老爷出门逛街支个三百两银子,明天二老爷宴请宾可支个五百两,比以往还变本加厉的来,她若能全部应下,且不出一年,贾家这些主子们便要吃糠咽菜。


    她自然不会一个人担责,把本想躲着的王夫人也抬了出来,不是她非要得罪婆婆,而是有些事绕不开王夫人,婆媳的关系也微妙起来,那层窗纱纸私破非破,再也比不过从前姨妈侄女的时候。


    王熙凤的笑声已卷着冷风撞进来:“哟,宝兄弟也在?正巧你也来评评理,咱们这样的人家,年礼裁了三成,传出去还以为要败……”


    王夫人好不容易又是唱戏又是软话打发走王熙凤,转脸对着宝玉诉苦:“我的儿,你媳妇近日管家,倒比凤丫头还严苛些。”话音像团温吞的棉絮,却藏着绣花针似的,轻轻巧巧往宝钗那头扎。


    不料贾宝玉却笑着回道:“凤姐姐多带些年礼是应该的,我那儿库里头也有三五珊瑚盆景,太太怎么倒和宝姐姐置气?昨儿林妹妹不是还说,自从宝姐姐理家后园子里落叶都扫得勤快些呢!”


    “……”


    王夫人望着儿子清澈如婴孩的眼神,满腹算计都哽在喉头,宝钗垂眸无声笑了下。


    除了王熙凤,李纨的父亲也在世,但她亲已逝,其父李守中被罢去国子监祭酒一职回了老家,又新娶继母,李家贾家几乎无人情往来,她已经好几年未回去过,和远嫁女几乎没什么区别。


    到荣庆堂请安时,正巧听见王熙凤因筹备娘家礼和宝钗、王夫人的争执,心中酸涩乍起,至少,至少她们还有娘家可回。


    今年还有一件事特别,贾府也将迎来外嫁女,即嫁出去的女儿贾迎春大年初二回娘家。


    只是因前阵子迎春回来喝喜酒时状况实在太差,阖府除了李纨、探春、惜春外,王熙凤算十分之一个,剩下人竟都没有忆起这个。


    或许,即便在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贾政、亲哥贾琏眼中,贾迎春已经是个活死人,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听坏消息的心理准备。


    再加上这些日子,从宝玉成婚、贾府被盗、除夕佳节,阖府上下忙的脚不沾地。


    可偏偏迎春回来了。


    凌晨又才落了雪,荣国府朱漆大门上结着霜冰,两个守门小厮正缩在耳房里烤火,忽听得门外传来车辙碾雪的吱呀声。


    他们现在可不敢疏忽职守,“这大雪天的……”年长些的仆役忙掀开棉帘子,正见青帷马车停在阶前,熟悉的车辆惊得他手里铜火箸“当啷”一下掉在石阶上。


    车厢里伸出的手掀开棉帘,露出半张素净的脸,司棋裹着灰鼠皮袄跳下车,转身搀扶时,腕上银镯子叮当响:“夫人仔细脚下冰。”


    贾迎春扶着丫鬟的手下车,天青色妆花缎斗篷下隐约露出簇新的绛紫棉袄,她抬头望了望贾府的门匾,发间银丝被风吹得凌乱,人比十几天前多了不少血色。


    “二、二姑奶奶?”门房结结巴巴地作揖,“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必惊动。”迎春声音仍是细细柔柔的,“劳烦寻几个人帮忙把三箱年礼抬一下。”言罢她又指了指马车后跟着的那辆骡车,油布蒙着的木箱上还结着霜花。


    荣庆堂的地龙烧得正旺,贾母歪在贵妃塌的锦褥上,忽见琥珀慌慌张张打帘子进来:“老祖宗,二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满屋说笑声霎时静了。


    “二姐姐?”探春本来正在给贾母绣新抹额,手里绣绷子差点扎到手,眼睛里都是惊喜。对面惜春正在剥着松子,指尖停在了果盘边沿,两颗松子也落在了裙子上。


    黛玉倚着窗棂看雪,闻言转过头来,她今日穿了身栀子黄袄配银红百花裙,当她穿着打扮全偏素时,眼尾的朱砂痣更显艳丽,但当打扮素色穿着喜庆时,发间玉簪映着雪光,倒比平日更清冷几分。


    还是不知前因后果的湘云打破寂静:“二姐姐回来了?太好了,我和二姐姐好多天没见,昨儿问大嫂子,嫂子还说今年二姐姐可能不回来呢!老祖宗,您快请二姐姐回来。”


    宝玉也跟着说:“二姐姐回来岂不是天大的喜事?前日我还梦见她教我们打璎珞呢。”他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随动作轻晃,真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散财童子。


    “对对对,快请迎丫头进来。”贾母在鸳鸯搀扶下坐直身子。


    话音未落,门帘掀起一阵冷风,贾迎春裹着斗篷进来,身后跟着抱礼盒的司棋,走路还有点颠簸,但不仔细看不出。


    众人定睛细看,她虽仍瘦得可怜,颊上却有了血色,绛紫色棉袄领口镶着风毛,却比那日见过的单薄衣裳保暖数倍。


    湘云宝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满头银丝、面容憔悴堪比中年妇人的女人竟然是比她大不了几岁正值妙龄的迎春。


    李纨忙扯她衣袖可算是阻止,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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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因宝钗忙着管家不在这儿,宝玉直愣愣盯着她鬓角霜色问出声:“二姐姐你腕子……”


    那隐隐露出的暗红色鞭痕像是扭曲的蜈蚣。


    空气又是一阵窒息。


    迎春不急不缓地拉了拉袖口:“前日收拾库房时碰倒了灯架,不妨事的,些宝兄弟关心。“


    她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的碎响。腕上的镯子也随动作滑落,堪堪遮住那些伤痕。


    却被贾母一把拉住搂入怀里,老太太摩挲着她手背,触到厚茧时眉头眼泪又在眼眶打转儿,轻抚她的脸,满满心疼地说:“我可怜的迎丫头哟!瘦得鹌鹑似的,他们孙家是拿草料喂人不成?”


    “让老祖宗担忧了。”迎春示意司棋开箱,“孙家太太让我带些年礼来。青狐皮给老祖宗做暖额,灰鼠皮给大老爷和母亲做斗篷,这些鹿茸、阿胶是给二老爷二太太的。”


    她又取出个锦盒:“虎头帽、百家衣,是给琏二哥哥家的巧姐儿和未出世的哥儿。这箱子还有给宗儿兰儿环儿的笔墨纸砚,剩下这半箱布匹,给妹妹们裁衣的。”


    王夫人撂下茶盏:“你婆婆倒想得周全。”


    “可不是周全么?”邢夫人平日里对迎春素来淡淡的,但一见礼,又亲热起来,还示意小丫头搬来绣墩,“老太太仔细手疼,二丫头既回来,且让她坐着说话罢。”


    只是后面一句:“我就说嘛,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哪有一辈子不闹的,姑爷今天可有来啊,真不巧,你父亲今儿个被宁府请去喝酒。”


    “……”林黛玉瞅着,这屋子里不会说话的人有仨,迎春这副模样能用床头吵架床尾合解释吗?


    这时司棋上前一步:“姑爷前阵子得了急症,大夫估摸是中风,如今瘫在床上,也说不了话,汤药都要人喂,前日药漏了没被发现,褥子从早到晚都是湿的。”言语间没有焦急,只有轻松。


    “这怎会?”


    除了湘云和宝玉外,其他人也都知这对迎春来说反而是救命,甚至内心生出一丝窃喜,这孙绍祖可是病的太及时了。


    “二姐姐的婆婆……”探春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待你可好?”


    “晨昏定省是要的。”迎春抚平衣褶,露出腕上淤青,“前日抄经迟了半刻钟,祠堂里跪了整宿。”她忽地抬眼,原本死水般的眸子泛起涟漪,“但比过去好多了,母亲还说,孙家总要留个香火,会从族里抱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来养。”


    李纨手里的佛珠“咔”地响了一声,她想起那日秋爽斋里化脓的伤口,再看迎春梳得齐整的圆髻,忽然觉得喉头发紧。


    她可太明白了,有一个孩子便代表着女人的希望,喃喃自语:“二妹妹可算熬出头了。”


    这句话说的很小声。


    唯有喝茶的林黛玉捕捉到,茶杯挡住她上扬的嘴角,她也未料到这件事竟能如此顺利,难得做一次好人好事,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