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铮额头紧贴着地面。¢q\i!u*s-h¢u?b·a′n¢g,.¢c_o¨m`
迟迟没有听到摄政王殿下喊他起身。
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
摄政王人在梧州他竟半分都未发觉,他一定要尽快把消息送到滕王和管丞相手中。
陈拓更是惊得瘫软在地,他盘踞此州,从未亲眼见过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若不是看见顾世铮匍匐跪地,他断不知晓此人身份。
陈拓立刻连滚带爬跟着顾世铮匍匐在地,连官帽掉了也顾不得捡。
心中如擂鼓般狂跳,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冷汗早己浸透了里衣。
他暗自祈祷,但愿不要被发现盐仓的秘密。
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在咫尺之处戛然而止。
陈拓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绣着暗纹的衣摆下的那双靴尖。
“顾世铮遇刺,你派了人急奏朝廷要请大理寺来查?”
低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陈拓声音发抖:“回、回摄政王殿下......州府看护不力,下官实在惶恐,都是镇国公嫡女暗中谋划,下官猝不及防啊!人证尚在,殿下明鉴。”
像是急着把自己摘出来,他颤巍巍指向那几个戴着黑色头套的少年。
祁湛眼神一暗,墨瞳中散出冷冽,轻唤了一声:“陈大人,抬起头来。”
陈拓几乎要被这声“陈大人”吓尿,哆哆嗦嗦抬起脸。
正对上摄政王平静无波的眼,只见寒光出鞘一闪。*k~a¢n^s_h^u^j`u~n·.?c^c\
刹那间。
秋风扫落叶一般。
顾世铮的头颅滚落阶前!
瞪大的眼中还凝固着不可置信!
血液沿着台阶缓缓流淌......
陈拓瘫软在地,口中发出的惊叫都碎成了无法分辨的字眼,他惨白的脸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
“瞧清楚了?顾世铮是本王杀的,重新送一份急报去上京。”祁湛慢条斯理地把剑身擦过陈拓的官服,用来拭去血迹。
百姓们早己吓得魂飞魄散,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刑场行刑,刽子手好歹会掷下亡命牌,让人有个准备。
可这位摄政王杀人,毫无征兆。
那可是朝廷命官之子啊!
这活阎王当真和童谣中唱得一样可怕!
不仅是百姓,就连秦幼宁也怔在原地。
玄临更是上前两步,短促唤了声:“殿下。”
此举让身边跟随多年的下属也始料未及。
殿下权势再大,也终究是臣子,此举无疑是在明面上给了滕王一党诟病他的机会。
多年杀伐,殿下早就在朝堂上引起了一些肱骨老臣的微词。
秦幼宁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消化了眼前的景象,心中默默冒出了一个不太真实的念头。
他这么做,是在替秦家洗去嫌疑......?
把锅扣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祁湛接下来说的话,也证实了她的念头。!萝·拉+小¨说? ?免.费_阅_读?
“回答我,人是谁杀的?”
“是......殿下您......殿下饶命!”
“和镇国公府有关么?”
“无关、无关!”
陈拓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不是外界都传摄政王和镇国公不对付?
不对付还甘愿以身入局替人担这个罪名?
秦幼宁眼眶微微泛红,内心深处的情感在悄然涌动。
而刑台下的百姓们惶惶不安的面容,交头接耳的私语,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中。
祁湛行事向来不计后果,今日一幕,只会让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和名声愈发可怖。
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可他这艘孤舟,何曾得到过百姓这汪清水的托举?
他不在乎。
但此刻,她在乎。
既然祁湛的身份己经展现在众人面前,顾世铮又己身亡,当务之急便是为他挽回民心。
秦幼宁深吸一口气,面向刑台下,清越的声音响起:
“诸位父老乡亲不必惊慌,我乃镇国公秦将军的次女秦幼宁,我夫君此行专为彻查梧州盐税一案而来,请诸位放心,此案必将查个水落石出,还大家一个公道。”
说着,秦幼宁弯腰双手交叠郑重行了一礼:“他是梧州人,也是我
夫君,不是什么青面王,所以那些童谣,恳请诸位不要再传唱了!小幺在此谢过父老乡亲们。”
祁湛目不转睛望着她弯下的背影,整个人都愣住了。
思绪万千,只觉胸腔里有一种难言的汹涌情愫在激荡着。
秦幼宁走到他跟前,牵起他的手小声道:“谢谢你,夫君。”
祁湛竟一时觉得不知所措,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吐不出一个字。
鸦羽般的长睫飞快闪了几下,漂亮的眸中流光溢彩。
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仿佛和方才冷脸砍下首级的,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话说出口,他又懊恼了。
明明想说的话很多,为什么到嘴边就剩了一个字。
这时,人群中几个熟悉秦幼宁的小吃摊主开始出声帮腔。
“原来小幺就是秦将军藏了多年的小女儿,我就说呢,哪有丫鬟出落得这么水灵!先前还听闻摄政王妃被拱手送给突厥族,方才分明是那些蛮夷抢人没抢到!”
“看来上京传来的消息也不准确,这两家联姻后不是关系好着呢嘛!有王妃这番话,我相信盐税一案定有结果,百姓们今后都能吃得起盐!”
“对,姓顾的也死不足惜,盐税一案害了多少户人家,我看礼部尚书也没少在里头捞油水!”
“嘘,小点声,小心祸从口中!忘了那个盐运司的账房柳主事是怎么冤死的吗?”
“求摄政王殿下为草民们做主啊!”
......
紧接着,像是被点燃的火种一般,众人纷纷伏地叩首,恳求声此起彼伏。
搞得玄临、鬼车、九渊都有点不知所措。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往日里,殿下所到之处,人人战栗俯首,眼中尽是惊惧与惶恐。
可此刻,这些人竟带着希冀与敬重,仿佛眼前之人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而是能替他们申冤的青天。
与此同时,一道幼小的身影鼓足勇气,爬上刑台。
加快步子径首往秦幼宁扑来。
祁湛下意识为护秦幼宁伸手要将他挥开,却被她拦住。
她认得这个小乞丐。
只见那道小小的身影扑进秦幼宁的怀里,脏兮兮的小脸满是泪痕:“漂亮姐姐,你是好人,能不能放了我哥哥他们?求求你了......”
听到这个稚嫩的声音。
那几个少年在阴影里挣扎,发出细微的呜咽。
秦幼宁这才会意,派人解开了那几人的绑绳和头套。
没想到这些污蔑姐姐的刺客,不过是几个青涩少年。
大壮带着弟兄们围着第一个被砍首的尸体旁痛哭流涕。
祁湛却凉凉道:“押起来,仔细盘问。”
一旁侍卫领命:“是!”
“等等。”秦幼宁忽然喊住,看了眼扒着自己裙子的小乞丐,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
她忽然就想起了早点铺老板的话,看向祁湛:“帮他们把同伴安葬了,不要对他们用刑,我猜事出有因。”
祁湛向来不会生出怜悯之心,却还是依言:“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