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盐排骨殿下 作品

89.柳台

    出了神都,队伍一路北上。


    阿梢当年自北原走出,沿着枯桑城一路南下,途径的都是不起眼的小镇,走的都是些偏僻小路,所以他对北上这条路其实是陌生的。不过同行的人并不需要他来认路,整只队伍中,领头的是燕瑾威,有四位聚星境的高手护于马车四周,其余的十几人也都是北燕军中的精锐。


    出发前燕瑾威也曾叮嘱过他:此行无需他出手,只管养精蓄锐,维持最佳状态即可。而他也只回了一句:


    “希望你们能确保我能活着到达北原!”


    阿梢倒也耐得住性子,一路安分地待在马车中。百无聊赖间,他轻触眉心,试图感应巫山,却心头微沉:远离了白玉雕像,巫山竟化作了一座孤山,万分空寂。


    队伍昼夜兼程,离开神都的第五日,抵达了一座名为柳台的小城。城池不大,细雪无声地覆盖了街巷,商铺已开始张罗年货,透出几分年关将近的气息。又是一年要过去了,阿梢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象,有些恍惚。


    “天色渐暗,此处可作歇脚之地。。”护卫找了个客栈,仔细探查四周确认无异后,向燕瑾威禀报。


    燕瑾威微微颔首。此行他极为低调,衣着朴素。他屈指叩了叩马车厢壁,阿梢闻声,掀开门帘跳下了马车。


    “今日就在这休息了吗?”阿梢下了马车,环顾着这静谧落雪的陌生小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悄然爬上心头。


    “是的,”燕瑾威示意护卫安置车马,自己则陪着阿梢在城中缓步而行:


    “过了柳台,前方城镇稀少,多半只能露宿荒野了。”


    燕瑾威和阿梢仅有一面之缘,路上也未曾多谈,此时难得寻到落脚之地,自然是想好好与对方聊聊,更加深入了解这位肩负重任的少年。


    “其实我有飞行法器,可以加快行程。”阿梢突然开口说道。


    “那岂非明晃晃告诉魔族‘靶子在此’吗?还是你觉得魔族不敢动你。”燕瑾威唇角弯起一模冷冽弧度,目光深邃地看向阿梢:


    “这次为了混淆视听,确保你能安全抵达北原,我们一共派出了数十只队伍作为障眼法。你是人族的希望!阿梢。”


    希望……这个词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上阿梢心头。他沉默片刻,避开了燕瑾威的目光,转而问道:


    “昔日,强如林珩及一众高手护着沐秋,都难逃魔族追缴,皆葬送于半途。燕皇子殿下,你真有把握能送我到北原?”


    “阿梢无需忧虑此事。”燕瑾威笑容里带着北燕皇族特有的倨傲:


    “北燕皇族,与南方那些门派,终究是有所不同的。沐秋陨落,确是人族之殇,我等亦深感痛惜。”


    “当年北燕,可曾接到过沐秋的求救?”阿梢突然问道,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十八年前的旧事,我所知不详。你经常出入教枢处,可曾问过国师大人?国师聆听神音,必有警示。”


    阿梢垂眸,想起林珩曾说的话,他曾向北燕、天山、长风都发过求救信号,天山派求救被内奸所误,长风据尹茗说确实接到过消息,甚至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支援并通知了倾海;唯独北燕——阿梢心中疑虑丛生:若说加固封印之事,北燕极其看重,沐秋的求救他们比然非常重视,国师大人占星测算能力之强,会不知道沐秋一行人的动态吗?可沐秋等人还是死在了月山。


    他本不欲深究这陈年旧事,可如今自己的性命也系于北燕人之手,这疑问便如芒刺在背。


    燕瑾予曾提醒他小心季桐,而季桐与那位高深莫测、缥缈难寻的国师关系匪浅。眼前这位燕瑾威,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我知道你对我们心存戒备。” 燕瑾威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直视着阿梢的双眼,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离宫前,国师曾召见我,对我说了一句话——”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阿梢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燕瑾威看着他骤变的脸色,眼中掠过一丝复杂,迟疑片刻,再次开口,声音放得低沉而郑重:


    “你在北原长大,抚育你的是魔族……但是阿梢,你需铭记,你的血脉属于人族——你是林珩与沐秋之子,是常青书院的弟子!你本该是受尽瞩目的天之骄子,是在倾海或天山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小公子……而非在冰原之上与魔族抢食的孤苦少年。”


    他并不孤苦,也不需要与魔族抢食。听到这里,阿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国师命我务必护你周全,我明白他的深意,但是我所认识的阿梢,是巫山秘境之中挡在众人面前,击溃妖兽的符阵师,是身负重伤也半步不退的人族天骄,所以我让她放心。” 燕瑾威似乎并未察觉阿梢内心的波澜,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复杂而坚定:


    “我相信你。瑾予也相信你,沐家主,云知水、江凉、丁修渡等人都相信你。”


    信任!这个词重若千钧。阿梢实在不明白,这位萍水相逢的皇子殿下为何如此笃信于他,竟连北燕国师的告诫都弃之不顾。


    他心中思绪翻涌,燕瑾威并未打扰,二人沉默着走到街道尽头,转了个弯,朝着客栈的方向折返。


    寒风在柳台城狭窄的街巷间呜咽穿行,卷起地上新落的细雪。越往北行,寒意越是刺骨,雪也落得更早更密。路上零星的行人裹紧衣衫,随着低垂夜幕的逼近,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巷口或家门内。


    然而,就在这归途之中,阿梢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他猛地扭头回望——


    身后街道一切如常,行人三三两两,北风卷着细雪,在空中狂乱地飞舞。


    “怎么了?”燕瑾威声音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一步踏前,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骤然向四周汹涌荡开,仔细探查每一寸阴影、每一丝空气的异动。


    “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阿梢缓缓转回头,眸色沉如寒潭,眉心紧蹙。指尖传来微微的麻痹感,那股自踏入柳台城便如影随形、阴魂不散的异样感,在刚才那一瞬间骤然凝实!仿若化作了一条毒蛇,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近乎窒息。


    “你没有察觉出不对吗?”阿梢看向燕瑾威,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燕瑾威脸色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看向来时方向的客栈,右手虚空一握,一柄长枪骤然出现在手中,枪尖吞吐着肉眼可见的冰蓝锋芒:


    “怕是早有埋伏暗伏城中。”


    燕瑾威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北境军人特有的肃杀。他毫不犹豫地将阿梢护在身后,低声道:


    “先回客栈与他们会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梆——梆——梆——”


    更夫打更的木梆声,毫无征兆地响起,突兀地、清晰地穿透呜咽的风声,狠狠凿进两人的耳膜!


    “天尚未全黑!何来打更之声?””燕瑾威瞳孔骤缩,立刻以秘法传讯客栈护卫:


    “警戒,全城有异……” 命令尚未出口,异变已生!


    本来还低沉的,有所光亮的天空骤然被翻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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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墨般的乌云彻底吞噬!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瞬间湮灭,苍穹之上,只有一轮巨大的、散发着不想学光的圆月高高悬起。


    血月当空!


    粘稠猩红的光辉洒下,瞬间浸染了整座柳台城!屋顶、街道、积雪、灯笼……万物皆笼罩在一片妖异、压抑的血色之中!风,诡异地停了;雪,凝固在半空,悬而不落。街道上仅存的几个行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维持着迈步或缩脖的姿势,僵立原地,脸上表情凝固成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那轮邪异的血月,无声地俯瞰着这座死寂的囚笼。


    “血月,是何人在作怪?”燕瑾威厉声断喝,周身形成一圈冰蓝色护罩,将阿梢也笼罩在内。他全身肌肉绷紧,灵力奔涌,进入了最高战备!


    “梆——梆——梆——”那催命的木梆声再次响起。


    那声音不像报时,倒像是某种阴森的丧钟,唤醒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他在这里!” 一个僵硬、平板、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在死寂的血色中陡然炸响!声音来源,竟是二人旁边那个被“定住”的路人!只见他极其缓慢、极其不自然地转动脖颈,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最终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完全转向二人!嘴角猛地向上撕裂,拉出一个空洞的、僵硬的充满了恶意的恐怖笑容!那双呆滞的眼睛,此刻死死锁定阿梢。


    “他在这里!” 旁边馄饨摊的老妪,如同提线木偶般放下长勺,僵硬转头,枯槁的手指直指阿梢,脸上挂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在这里!”街道之上,所有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男女老幼,齐齐望向二人。


    “他在这里!”


    ……


    咒语般的宣告,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被“暂停”的路人口中、从每一扇紧闭的门窗之后,汹涌爆发!


    街道之上,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挺住了原本的动作,头颅以完全相同的诡异角度,转向了阿梢的方向,千百张脸,在血月映照下,带着同样扭曲夸张、毫无温度的笑容,千百道空洞的目光,却饱含了极致的恶意,如同毒针密密麻麻地刺向阿梢。


    这景象,超越了恐惧的极限!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两人脚底直冲天灵盖!


    “梆——梆——梆——”打更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传得更远,几乎整座城市都能听到这催命之声。


    整座柳台城,在更声之后,以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方式,“活”了过来!


    远处的商铺门板猛得被推开,商铺的老板,他的妻子,伙计,甚至门口玩雪的幼童,都迈着僵硬的步伐来到了街上,街角卖对联的书生,铁匠铺中的学徒,家家户户,男女老少,曾见的,未见的!所有柳台城的居民,如同被驱使的提线木偶,沉默地、整齐地、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从每一条巷口,每一扇门窗后,源源不断地涌上血色的街头!


    他们的动作协调得可怕,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声喧哗,只有无数双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潮汐。


    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目标只有一个——阿梢!


    他们双眼空洞,脸上凝固着那令人作呕的恐怖笑容,右手齐刷刷抬起,死死锁定阿梢的方向!千百张嘴巴开合,发出冰冷、单调、如同诅咒般的合音,在血月笼罩的死城中反复回荡、叠加,给二人带来震撼灵魂的冲击:


    “他在这里!”


    “他在这里!”


    “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