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耍赖

    空山新雨,檐牙挂珠。水光潋滟,春色藏雨中。


    “终于雨停了。”陆扶摇提着灯笼走在巍巍宫道之间,面上带上了几分轻松。


    “娘娘不喜雨天吗?”


    许是夜色松懈,灼华倒也没了早上的拘谨。


    “甘霖润物,草木生辉。我怎么会不喜呢?”伸手接住被风吹落的的花瓣,陆扶摇眉目带上了怜悯,“只是雨下多了,有些心烦罢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吧。”


    “妾身查了,毒确实是太皇太后下的。但是关于上阳宫,妾身确实看不出有何异样。”


    悄悄看了眼陆扶摇,灼华接着说,“娘娘,会不会真是太皇太后一时兴起,为了挑拨你和崔家的关系而下的手。毕竟,人在这宫里待久了,容易偏激。”


    陆扶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提着灯,慢慢地走着。


    她相信裴太皇太后所言,她杀崔玉楼是为了离间她与崔家。但也不相信她所言,没有人怂恿。如此迅猛地杀死崔玉楼,甚至不惜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给她。


    生怕她找不到裴太皇太后。这不是一个浸淫深宫多年的人能做出的昏招。


    他们真的很害怕她抓住这些蛛丝马迹啊。


    “人会疯,但太皇太后不会。”陆扶摇提起宫灯,照亮脚下的路,“一个无子无宠的人,稳坐后位几十年,历经三朝。除了背后的裴家,她本身就能豁得出去。能让她守口如瓶,看来这崔玉楼,死得不冤。”


    想起崔玉楼死去时扭曲的五官,灼华低下了头。


    下过雨的夜空,天气确实比平常小了不少。


    陆扶摇在前面走着。虽然看不见灼华的面容,但她也能猜出灼华的心事。


    “明日,你休假一日。”


    陆扶摇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娘娘我......”


    “去看看你姐姐吧。快到寒食了。”


    灼华愣了一下,最后露出一个带着眼泪的笑,“好。”


    没有回头,陆扶摇提着灯笼往前走。


    两个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宫里闲逛,直到远处钟楼传来三更的钟声。


    陆扶摇抬头望向宫墙之上的天。


    乌锦叠叠,不知何时才能散去。


    翌日早朝,陆扶摇与工部户部的几位官员商议疏通洛阳地沟,以防淤泥堆积,污水返潮。


    “江南两道受灾何如?”想到这两日的大雨,陆扶摇随口问道,“河可有决堤?”


    崔晦明站出列,作揖,“去岁娘娘下旨修河道,筑堤坝。虽有受灾,只限于荆州。臣已起草赈灾圣旨递交中书省,只等娘娘下朝后审阅。”


    陆扶摇点头,表示自己已知,接着又问起其他政务。


    日轮当顶,圭表无斜。


    临近正午,玉阶之下,有些官员已经隐隐有些撑不住了,早已腹鸣如鼓,眼冒金星,视物皆为炊饼。


    可上头稳坐高台的太后仍精力充沛,垂问朝臣。


    直到晷影归位,太后身边的女官才吝啬地喊了声退朝。


    对于底层官员而言,这声“退朝”终于结束了这乏味枯燥的酷刑。可对于陆扶摇而言,这声“退朝”则意味着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太后娘娘。”崔晦明追上被女官簇拥着离开的陆扶摇,不复往日骄矜,“娘娘,微臣可能问一下打算如何处置玉楼吗?”


    回身,陆扶摇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崔晦明。


    这崔晦明,是否知道崔玉楼已被太皇太后给杀了呢?而她该怎么回答好呢?


    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崔晦明,陆扶摇慢吞吞说道:“崔大人就这么关注这个不出彩的侄儿?就不担心您的孩子埋怨您偏心?”


    想到兄长那早已斑白的鬓角,崔晦明面上带上了哀求,“我兄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难免养得骄纵。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臣不求娘娘赦免他,但求看在他孝顺忠心的份上,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哦?”陆扶摇微微挑眉,口中念起那《孝经》,“要君者无上,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此大乱之道也。1”


    “崔大人,你这侄儿可通经书?”


    被陆扶摇这么一刺,崔晦明一边在心中暗骂侄子不争气,一边赔笑恭维陆扶摇。


    “娘娘通识百家。自是瞧不上我那不争气的侄儿。只是家兄日夜期盼我那侄儿,以致形销骨立。臣年幼丧父,是臣的兄长一手将微臣拉扯长大。臣实在不忍。”


    耐着性子听了崔晦明这洋洋洒洒的一番说辞,陆扶摇适时地挂上了担忧的神色,“本宫竟不知崔大人幼时过得如此艰苦,更是不知崔大人与兄长之间的棠棣情深。”


    “只是,国有国法。崔大人,本宫也很是难办。”话锋一转,陆扶摇皱起眉头,“这样。本宫让御医前往,为其疗养。可好?”


    “臣在此替兄长谢过娘娘恩典了。”崔晦明挤出一抹笑,向陆扶摇作揖。


    微微点头,算是受过崔晦明的礼,陆扶摇带着宫人继续前行。


    就像是在路上遇到旧识,寒暄过后后便各自离去。


    雨后的洛阳确实极美,清雨洗净石阶上的灰尘,只余下清漪的积雨。


    “娘娘倒是对那崔大人客气。”小宫女想起陆扶摇那便礼遇崔晦明,暗暗为灼华打抱不平,“那崔大人也是个拎不清的,就是个纨绔子弟,整天这么护着,也不怕名声臭了。”


    “他也没想护着。”摇摇头,陆扶摇笑道,“真要护着,当初就不会让人进了掖庭。”


    “那他还是老是向娘娘您求情。”


    “他是来找本宫做戏罢了。”嫣然一笑,陆扶摇看向小宫女,“待你灼华姐姐回来,去问问她吧。”


    小宫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撒娇道:“好娘娘,灼华姐姐还要明日才能回来。您行行好,现在就教教奴婢吧。奴婢愚钝,等到灼华姐姐回来时,奴婢早就忘了这回事了。”


    停下脚步,陆扶摇轻轻敲了敲小宫女的额头,“你倒是实诚。”


    “不求求情,怎么让人知道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要知道,崔大人年幼丧父母,是他兄嫂将他抚养长大。就这么让我轻易将人罚了,在他身边的人眼里,血脉相连的子侄都能如此轻易放弃,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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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们呢?”


    小宫女想不明白了,“那娘娘就这么任崔大人收买人心吗?”


    “剑有双刃。反过来,倒也说明本宫是一个秉公执法的人不是吗?”陆扶摇笑道,“本宫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崔大人也将崔玉楼交给本宫了。”


    小宫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着小宫女那青涩的面庞,陆扶摇轻轻一笑,“你年纪小,倒也不用考虑这么多。做好你的本分就好了。”


    低下头笑了笑,小宫女接着问道:“娘娘想怎么处置崔玉楼?”


    陆扶摇低下头,沉思几息,方道:“等灼华回来再商议了。毕竟她也是苦主。”


    “娘娘仁德。”小宫女笑着恭维,好像真是一个烂漫的姑娘。


    可惜了。


    抬头看向被露珠压低的柳叶,陆扶摇在心里轻轻感叹。


    当崔晦明刚刚踏入官署,他那边的心腹小厮就收到了那边的纸条,不敢耽搁,小厮小跑着将纸条递给了崔晦明。


    “大人。宫中来信。”


    接过纸条,崔晦明这几日一直阴着的脸色稍霁。


    回想昨日那封不知署名的来信,他沉下了脸,转头吩咐小厮,“你去和如愿楼的掌柜说一声,与其整日挑拨,不如好好想想最近他可有出力。”


    “是。”小厮虽然不知崔家与如愿楼的交情,但也隐隐能猜出崔晦明对如愿楼的重视。


    不敢耽搁,小厮牵来了马,亲自走了这一遭。


    无形中挑拨了崔家和如愿楼的陆扶摇此时正站在紫宸殿外,隔着花窗,惬意地看着殿内两人的辩驳。


    “你不过是一介医生,怎么担得起教导帝王的职责?”李旭轮背着手,抿着唇,像一头倔强的驴,“定是你用花言巧语迷惑了母后!”


    脸上挂着笑,苏寒清却是拿起了戒尺,“微臣少时贫寒,耕读于野,却不堕学志。五岁学《诗》,八岁做文章。十五立志读百书,奈何家道中落,只能以医糊口。


    “娘娘忧心殿下学业,臣斗胆自荐辅佐陛下,还望陛下勤勉学业,莫费光阴。”


    被苏寒清那文绉绉的话语绕得头疼,李旭轮捂住耳朵,使劲摇头,“朕有母后,朕不要你教。朕要母后教。”


    “娘娘日机万里,陛下还是不去打搅为好。”戒尺轻轻敲在了手心,苏寒清还是那一副温润亲和的模样,“陛下学业好了,娘娘才能无所顾忌地辅佐陛下。陛下,难道就不心疼娘娘吗?”


    “可是,可是。”李旭轮接连憋了几个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最后心一横,倒在地上,干嚎出声,“朕要母后!朕要母后!朕不要你!”


    “母后在这。旭轮可有什么委屈?”


    刚刚想伸手将李旭轮抱起来,苏寒清便听到了她的声音,忙收回了手,跪下请安。


    陆扶摇踏进殿内,余光撇过那袭青衣,没忍住冷笑一声。但随即,陆扶摇又换上了亲昵的笑容,拖起来在地上耍赖的李旭轮。


    “旭轮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1出自《孝经》,大意是不孝、不忠是最大的罪行,会导致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