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魇迷魂阵的幽光如同活物,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无声流淌,勾勒出玄奥繁复的纹路。_小_说*宅· `追¢最.新?章′节¨
场上中心区域,二十七道身影盘坐其中。
每个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开始出现变化,身躯也开始不断颤抖。
如同被无形的蛛网捕获的飞蛾,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在阵中一个不起眼角落,陈藏锋双眸被额前碎发遮掩。
清秀的五官上,依旧面无表情。
风雪刑台的幻境,在他那绝对冷静的意志下彻底凝固。
刽子手高举的鬼头刀悬在头顶,冰冷的刀锋几乎触及后颈冻得麻木的皮肤。
下方围观人群,表情凝固。
监斩官张开的嘴,以及暖轿锦帘缝隙后秦霄那双深不见底、漠然俯视的寒眸...一切,都在漫天鹅毛大雪下成了冰雕雪塑的死物。
唯有陈藏锋的元炁核心,在滔天的恨火中不断跳动燃烧。
这一股滔天恨意,源自靖夜司同僚的无视,源自为苍生流尽热血却被污为叛逆的屈辱,更源自那柄悬而未落、象征着前世终结的鬼头刀!
“我恐惧的...从来不是死亡!”
“我恐惧的是沉沦...是永无复仇之机!”
“是让秦霄、让鬼母教、让这颠倒黑白的世道永远逍遥!”
风雪刑场上,一道呢喃幽幽响起。
丹田深处,那枚远小于寻常开脉圆满、凝练如实质的元炁核心,以前所未有的狂暴速度疯狂旋转!
压缩到极致的气血元炁如同即将泄闸的洪流,爆发出足以摧毁眼前幻境的力量!
但。
就在这股力量即将喷薄而出,将整个心魔刑场碾为齑粉的瞬间。
一股更冰冷、更绝对、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意志,强行约束了这股毁灭的洪流!
那是陈藏锋穿越两世、历经生死磨砺出的意志力。
焚天的恨火被意志强行遏制。
眼前幻境的冻结,正是他极致冷静的意志所导致。
是他以两世血泪铸就的枷锁,牢牢锁住体内即将爆发的惊雷。
刑场上,陈藏锋维持着跪伏的姿势,头颅被死死按在污秽的斩首墩木上。
冰冷的触感和刺鼻的血腥腐朽气依旧清晰无比。
表面上,他的双眼正无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墩木上那层叠干涸的暗褐色污垢。
可实际上,他的灵魂早已经脱离自身,俯视着这被冻结的死亡幻境,如同一个冷漠的看客。
时间仿佛在这冻结的幻境里失去了意义。
意志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任凭恨火的狂潮在心中翻涌,依旧岿然不动。
陈藏锋很清楚,自己先前暴露的已经够多了。
强行打破眼前幻境,足以引起青阳县乃至凤阳郡轰动。
毕竟不谈境界和天赋,他现在再如何,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一个十六岁少年打破心魇迷魂阵?
这绝对会让他比前世三年晋升银灯使还要锋芒毕露!
要知道。
现在盯着他的,可不仅仅只是有邪教。
陈藏锋可还没忘记红尘阁阁主以及永济张掌柜。
甚至。
就连靖夜司本身,都是他要防范的对象。
阵外高台上,赵铁鹰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阵中二十七张或扭曲、或挣扎、或呆滞的面孔。
此时距离心魇迷魂阵启动已过三分之二炷香的时间。
幽雾弥漫,阵石散发的阴寒气息让演武场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分。
大部分试炼者都已经深陷各自的心魔幻境。
一个个身体微微颤抖,冷汗浸透衣衫。
有人甚至发出压抑的呜咽或惊恐的抽气声。
武馆大师兄林峰,身体紧绷如弓,额角青筋暴起。
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牙关紧咬,似乎正与幻境中的强敌殊死搏斗,呼吸粗重如牛。
猎户少年石勇,动作则显得有些怪异。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膝微曲,一只手虚按在腰间,仿佛那里挂着一把无形的武器。_小^说,C.www.s? ?最!新?章+节\更¢新¢快\
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如同潜伏在密林阴影中的猎人,等待致命一击的时机。
柳玄章身姿依旧挺拔。
他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嘴唇无声开合,似乎在诵读着什么。
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浩然正气散发微光,护住了识海。
最后,赵铁鹰的目光落在了阵中角落的陈藏锋身上。
看着这个身着粗布衣衫,气息始终平平无奇的少年,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意外。
与其他人的激烈反应截然不同。
陈藏锋的身体保持着一种近乎诡异的静止。
从始至终,他没有颤抖,没有冷汗,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整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扎根于青石板的雕塑。
脸上覆盖着一层死水般的漠然,没有任何表情,似灵魂早已经抽离了躯壳。
“嗯?”
看到这一幕,赵铁鹰浓眉微不可察地一挑。
这种状态,要么是心神彻底沉沦,意识被幻境碾碎,沦为行尸走肉。
要么...就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幻境中保持了绝对的清醒和掌控!
联想到之前比试台上,陈藏锋那将刘猛送入死局的冷酷手段,赵铁鹰的心莫名跳了一下。
下意识的,他凝聚目力,开始仔细打量起陈藏锋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赵铁鹰的瞳孔骤然收缩。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他整个人再次下意识向前倾去。
只见台上,陈藏锋那双低垂的眼帘,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火山地壳裂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露出一丝亮光。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时间已经过半,陈藏锋开始自幻境中脱离。
缓缓抬起的睁开的眼眸深处,不再是空洞与漠然。
一种无法形容、无法伪装的冰冷杀意一闪而过。
看着陈藏锋的眼神,赵铁鹰只觉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因为,这绝不是心神沉沦者能拥有的眼神!
对方...究竟在幻境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又或者说,陈藏锋以前经历过什么,才能淬炼出如此可怕的眼神?
“嘶...”
忽然,一道极轻微的吸气声在下方响起。
是负责维持阵法的铜灯使之一。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陈藏锋的异常,被那骤然抬眸、杀意毕露的一瞥给惊到了。
听到手下异动,赵铁鹰回过神来,立刻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但他的目光,却再也无法从陈藏锋身上移开半分。
心中的震撼与好奇如同野草般疯长。
也就在这时,阵中异变再生。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一声清朗的断喝,如同惊雷乍响,瞬间撕裂了演武场上空压抑的沉寂。
大阵中,柳玄章双目忽然也睁开了。
身周那股微弱却坚韧的浩然正气如同无形的屏障向外扩张,瞬间将缠绕周身的阴寒幽雾涤荡一空。
阵纹幽光剧烈波动,如同沸水般翻滚,发出低沉的嗡鸣。
幻境破碎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吹得他青色儒衫猎猎作响。
不过。
虽然和陈藏锋一样脱离了幻境,但柳玄章脸色却显得很是苍白。
额角细密汗珠渗出,显然强行冲破心魔幻境,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
他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带着一种勘破虚妄、明心见性的澄澈。
在破除幻境的刹那,他来不及多想,连忙闭目调息,稳固心神。
“不愧是陆山长的高足!”
“浩然正气,果然能涤荡心魔!”
看到这一幕,另一名并未注意到陈藏锋异样的铜灯使忍不住低声赞了一句,眼中满是激赏。
陈藏锋先前的破境,犹如点燃了一个信号。_小-说`C¨m′s! .无/错.内\容~
很快,在柳玄章也破境而出后,石勇、林峰、沈灵以及另外几个开脉圆满的试炼者也接连醒来。
不过,也仅仅只有这几人了。
演武场上剩下的那些人,依旧深陷在心魔的泥沼中挣扎沉浮。
然而。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等待中,赵铁鹰的耳朵,却忽然捕捉到了三处极其不协调、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杂音。
眉头一皱,赵铁鹰收回放在陈藏锋身上的目光,看向大阵边缘。
三个穿着普通的试炼者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从外表上看,三人和其他人并无太大不同。
但赵铁
鹰是谁?
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凝元境后期强者,是青阳县靖夜司负责最混乱西城的副司主。
他对气息的敏感,对异常状态的直觉,早已磨砺得如同本能。
此时,那三人身体正在和其他试炼者一般不断颤抖。
但他们颤抖的频率,在赵铁鹰看来却极为不正常。
因为...那太规律了。
根本不像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生理性痉挛。
反倒...像是某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兴奋!
三人的表情看似痛苦扭曲,但嘴角的肌肉却在极其细微地向上抽动。
那绝非恐惧或痛苦所能引发的表情。
更像是一种狞笑。
一种沉浸在某种血腥癫狂幻境中的满足狞笑。
最让赵铁鹰心头警兆大作的,是三人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息波动。
这些波动极其隐晦,混杂在阵法阴寒气息和自身气血波动之中。
若非他全神贯注地观察,几乎难以察觉。
那是一种粘稠的、带着腐朽甜腥味道的阴冷,与心魇迷魂阵本身的阴寒截然不同。
阵法的阴寒是纯粹的、直指恐惧本源的精神力量。
而这三人的气息,却充满了污秽、怨毒和一种亵渎生命的邪异。
“邪气?!”
一瞬间,一个冰冷的名词瞬间划过赵铁鹰的脑海,让他背脊的寒毛瞬间炸起。
心魇迷魂阵可不会引起什么邪气。
另外,邪气也绝非寻常武者所拥有的气息。
只有那些长期与阴邪鬼物为伍,或者修炼阴毒功法的妖人,才会泄露出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心魇迷魂阵,引动的是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惧。
可这三人的反应,他们的气息,无不表明他们心底的恐惧或者说最强烈的执念,竟与阴邪鬼物有关!
有问题!
而且,还是大问题!
“动手!拿下那三人!”
“乙字位、丁字位、庚字位!”
没有多想,赵铁鹰忽然朝着场中那三名铜灯使喊道。
他的厉喝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演武场的死寂。
此时,赵铁鹰根本来不及解释,手指如电,精准地点向阵中那三个位置。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身影毫不犹豫迈入大阵当中。
三名铜灯使除了那名先前被陈藏锋的眼神所震惊到的那人外,其余两个反应都极快。
他们都是赵铁鹰一手带出来的老部下,彼此配合默契无比。
所以,几乎在赵铁鹰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们就已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很快,最后一名铜灯使也反应过来,紧跟着冲进了大阵中。
呛啷!呛啷!呛啷!
腰间斩夜长刀同时出鞘,发出震颤之音。
刀身狭长,刃口在黯淡天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幽蓝寒芒。
这是靖夜司特制的破邪兵刃,对阴邪鬼物有极强的克制作用。
陈藏锋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杀意,早在赵铁鹰厉喝出声的刹那就已悄然敛去,重新覆盖上一层事不关己的漠然。
他平静地看着冲进大阵的三名铜灯使,心中了然。
其实早在脱离幻境的刹那,他就察觉到了那三名试炼者的异样。
那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鬼母教的暗子。
心魇迷魂阵对心志不坚、被邪念侵蚀者,就是最致命的照妖镜。
场上,三名铜灯使如同三头扑向猎物的猛虎,气势瞬间锁定了阵中那三个邪教暗子。
刀锋未至,那凌厉的破邪刀意已到。
“吼!”
“血!更多的血!”
“鬼母...永生!”
几乎在刀意临体的瞬间,三名邪教暗子身体猛地剧震。
他们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充满癫狂意味的嘶吼和意义不明的呓语。
脸上的痛苦面具彻底崩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狂热与扭曲。
双眼猛的睁开,眼中血丝密布,闪烁着非人的红光。
其中一人双臂猛地张开,五指成爪,指甲竟在瞬间变得漆黑尖锐,带着一股腥风,悍不畏死地抓向扑来的铜灯使!
动作迅猛狠辣,完全不像开脉境武者,反而更像被邪法催生出的怪物。
另一人则发出尖利的嚎叫,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般诡异扭动,试图避开锁定自
己的刀锋。
同时口中喷出一股带着恶臭的黑气,直袭身前另一名铜灯使面门。
最后一名邪教暗子最为诡异。
面对攻击,他竟不闪不避。
反而张开双臂迎向刀锋,脸上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狂热笑容,口中念念有词:
“祭品...祭品...”
“放肆!”
扑向他的铜灯使怒喝一声,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斩夜刀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刀光如匹练。
噗嗤!噗嗤!噗嗤!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面对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且手持破邪兵刃的铜灯使。
三个骤然暴露、心神大半还沉沦在癫狂幻境中的邪教暗子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反抗。
抓向刀锋的漆黑利爪被齐腕斩断。
喷吐恶臭黑气的被一刀劈中肩胛,惨叫着扑倒在地。
张开双臂献祭的那个,则被刀背狠狠砸在脖颈大穴上,哼都没哼一声便晕死过去。
做完这一切,三名铜灯使动作不停,迅速从身后掏出刻满符文的玄铁镣铐。
伴随咔嚓几声,三名邪教暗子手脚皆被牢牢锁死。
镣铐上的符文在接触到他们身体的瞬间亮起微光,隐隐压制着他们体内躁动的阴邪气息。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从赵铁鹰厉喝下令,到三名铜灯使雷霆出手制服目标,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演武场上,那些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心魔幻境中的试炼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所惊醒。
不少人茫然地睁开眼,显得很是懵逼。
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
柳玄章和石勇也早已被惊动。
两人站起身,警惕地看着被制服的三人。
他们距离较近,更能感受到那三人身上爆发出的污秽邪气。
高台上,赵铁鹰脸色铁青,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
他扫视着下方惊魂未定的试炼者们,忽然指向那三名邪教暗子,声音低沉道:
“都看到了?这就是邪祟侵蚀人心的下场!”
“心志不坚,邪念丛生,便会被心魔反噬,沦为鬼蜮傀儡!”
“我靖夜司巡夜缉凶,斩妖除魔,首要便是涤荡己心,明心见性!
“若连自身都无法把持,何谈守护一方?!”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每一张苍白的脸,最后在陈藏锋那平静的过分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将此三人押入司狱黑牢!”
赵铁鹰对铜灯使下令,随即转向场中。
“心魇炼狱继续,未到时限,心神未破者,皆有机会!”
剩下的试炼者们也彻底惊醒。
听到赵铁鹰这话,以及看着那被押走的三名邪教暗子,他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后怕,很是不情愿地再次闭上眼睛。
好不容易脱离了幻境,没想到竟还没通关!
这一次,那些重新爱陷入幻境的试炼者,眉宇间都不自觉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凝重。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被心魔吞噬的下场!
时间再次一分一秒过去。
青烟袅袅,香柱即将燃尽。
噗通!噗通!
很快,陆续又有七八人支撑不住,心神彻底崩溃,或瘫软在地,或抱头痛哭,被守候在旁的衙役迅速带离场地。
更有两人,脸色呈现出死灰般的青紫,胸膛再无起伏,竟是在幻境中心脉断绝,当场毙命!
侥幸清醒过来的人,状态也极差。
当最后一缕青烟散尽,演武场上仅剩十八道身影。
他们有的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有的眼神恍惚,需要同伴搀扶才能站稳。
但也有的,如柳玄章、石勇等人,虽显疲惫,眼神却已恢复清明。
陈藏锋依旧站在角落,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插曲和持续的心魔炼狱,对他而言不过是拂过身畔的微风。
赵铁鹰看着场中这十八张年轻的面孔,尤其是扫过陈藏锋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深吸一口气,他声如洪钟再次开口道:
“心香燃尽,幻境自消。”
“能于此刻依旧站立于此者,皆已证明尔等心志之坚,胆魄之壮。”
“此关,尔等尽数通过。”
“此外,心神失守、沉沦心魔者,
淘汰!”
“身死者,厚恤其家。”
话音落下,那笼罩演武场的阴寒气息如潮水般退去,幽雾消散,阵石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衙役们沉默地上前,动作麻利地将那几个彻底废掉或死去的人抬了下去。
阳光重新洒落,驱散了萦绕不去的寒意,也照亮了场中众人劫后余生、充满激动与期待的脸庞。
历经力量、速度、耐力、武艺、胆识五重严苛考验,他们终于是从近千人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宝贵的巡夜试炼资格。
通往靖夜司的大门,已向他们敞开了一条缝隙。
赵铁鹰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带着铁血气息的笑容。
他的目光在这十八人身上逐一掠过。
从石勇那张犹带惊悸却眼神逐渐恢复坚定的黝黑脸庞。
到林峰虽然脸色难看但紧握双拳、强行稳住心神的倔强。
再到柳玄章那虽然有些苍白却依旧挺直如松的腰背,以及沈灵那双清冷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当看到陈藏锋时,赵铁鹰眼神深处再次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
陈藏锋是所有人中恢复得最快、也最平静的一个。
他既没有瘫坐喘息,也没有冷汗淋漓。
从始至终,就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遮挡了部分眼神。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刚才经历的并非直击灵魂的心魔炼狱,而只是一场短暂的走神。
唯有那身粗布衣衫上,被冷汗微微浸透的痕迹,证明他并非全然无恙。
但这些,在赵铁鹰眼中,却比那些剧烈反应更显不凡。
“十八人通过初试。”
“这个数字,不错。”
喃喃自语一句,赵铁鹰收回目光,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绪。
但熟悉他的人却能捕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满意。
十八人,确实不错。
靖夜司此次招新,青阳县四大区域同时进行初试。
东、南、北三城,依托富庶和秩序,武馆林立,世家子弟众多,通过初试的人数也最多,各自在二十到三十人之间。
而混乱贫瘠、被视为下等的西城,竟能筛出十八人。
且其中,还不乏柳玄章、林峰这等明显天赋不凡者,甚至还有陈藏锋这个让他都有些看不透的存在。
这个成绩,已远超预期。
初试彻底结束,赵铁鹰负手而立,看着台下众人再次朗声道:
“自今日起,尔等十八人,便是我青阳县靖夜司分部预备巡夜人!”
“接下来,总部演武场集合!”
“划分小队,领取腰牌、制式兵刃与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