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泽兰 作品

123. 宫闱秘辛

    明远侯拈着那截断枝,冰水顺着指缝滑落。他未看赵生,只凝视着枯枝上一点将褪未褪的残红,唇边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仿佛朔风吹过冰棱。


    “铜墙铁壁?呵…好大的手笔。”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令跪地之人脊背瞬间绷紧,冷汗浸透重衣。


    “查!继续查!便是掘地三尺,把东安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无形’之手给我揪出来!苏寝是死是活,身在何处,所图为何…我都要知道!”


    他五指倏然收拢,那截坚韧的海棠枯枝在他掌心寸寸碎裂,化为齑粉,簌簌落下,混入冰冷的雪泥之中,再无痕迹。


    一股无形却沛然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比这北境的朔风更刺骨三分。


    赵生浑身一凛,重重叩首:“属下遵命!定不负侯爷所托!”


    明远侯不再言语,只将目光投向灰蒙蒙的天际尽头。


    长生轮回阵已成,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天下棋局,又到了落子无悔的关头。而突然出现的苏寝,还有那只看不见的手,究竟是早已布下的弃子,还是…足以掀翻棋盘的异数?


    庭院寂静,唯有风铃呜咽,和着雪落之声。


    *


    残阳斜照,美人城极明殿的琉璃瓦上,晕开一片暖融的金红。


    殿内药香氤氲,封灵籁正俯身探视病榻上的戚玉嶂,见他气息虽弱却尚平稳,方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几分。


    她轻柔地替戚玉嶂掖紧被角。


    殿门轻响,若衣的身影悄然出现,立在门边,并未踏入,只对着她微微招手,神色间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凝重。


    封灵籁心领神会,回望榻上人一眼,步履无声,宛如一缕清风,随若衣步出殿外。


    庭院寂寂,竹影婆娑。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夕阳的余晖给若衣素静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边。她未多言,径直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叠密函,纸张微皱,显然被贴身藏着,一路疾行而来。


    “小姐请看。”若衣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探子急报:昏君……已下旨,调平武将军谢重风星夜兼程,镇守北境苦寒之地。”


    封灵籁闻言,接信的手蓦地一顿。


    若衣抬眼瞧她,目光如凝霜,续道:“同时,八百里加急,诏令明远侯……班师回京。”


    “明远侯……”封灵籁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她眼中掠过震惊与忧惧交织的寒光。


    谢重风被调离,明远侯被召回……这绝非巧合。


    昏君为何要将一个手握重兵、威望极高的明远侯召回都京?莫非他阵法已成便要卸磨杀驴?


    封灵籁思来想去竟想不明白此刻昏君的想法,朝廷这步棋,哪里是调兵遣将,分明是驱虎吞狼,又引狼入室。


    她掌心微汗,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殿内方向,戚玉嶂苍白的面容与小曲惨死的模样在她心头一闪而过。


    “明远侯……接旨了?”她问,声音已然恢复平稳。


    “飞鸽传书,已在归途。”若衣沉声道,将剩余的信封推向她,“小姐,风暴将至。”


    封灵籁深吸一口气,将那叠沉甸甸的信收入袖中。残阳如血,映着她眉宇间凝结的坚毅与隐忧。


    她站起身,裙裾拂过微凉的青石:“天意难测,人心叵测。无论朝堂如何翻覆,眼下……”她目光转向殿内,“守好眼前人,方是紧要。”


    若衣拦住她,“事到如今,你还要放任明远侯这个贼子么?”


    封灵籁闻言缓缓转过身,残阳余晖笼着她的半张脸。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定定地锁住若衣,目光灼灼似要穿透她的皮相,直抵灵魂深处,看清对方心底每一寸角落藏匿的究竟是义愤还是私心。


    “你们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不是我们要置他于死地,而是天下人要置他于死地。”


    若衣迎着她灼人的目光,寸步不让,声音清冷如冰,“我给你的信中有关于明远侯在江湖帮派中的联系,其中被你覆灭的弯月堂,曾与他联系最为紧密,输送金银、刺探消息、杀人灭口,桩桩件件,绝非空穴来风!他扎根之深,远超你所想!”


    “你知道朝廷中人与江湖门派有密切往来意味着什么吗?”若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穿透力,字字如刀,直刺封灵籁心底最深的疮疤,“你难道忘了你的师门?忘了你死去的师父师娘、师兄弟姐妹们?弯月堂只是一把刀而已,他的主人是明远侯,所以……”


    “你查我?”


    封灵籁的声音并不高亢,却似九幽寒泉骤然喷涌,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冰棱与焚心的业火。


    方才那点阴郁瞬间被滔天的杀意取代,她周身空气仿佛凝固、冻结,连霞光都为之黯淡。


    封灵籁一步踏前,掐住了若衣纤细的脖颈,她的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淬了毒的利刃,死死钉在若衣脸上,要将她每一寸血肉、每一丝灵魂都剖开看透。


    “好,好得很!”她唇角勾起,笑容却比三九寒冰更冷,眼底翻涌着血色的风暴,“弯月堂是刀?明远侯是主人?那你告诉我——查我师门血案,掘我亡亲尸骨,又是奉了谁的命令?是你?还是你背后那群道貌岸然的‘天下人’?!”


    若衣喉骨咯咯作响,窒息令双目充血,视野一阵阵发黑。她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封灵籁的武功竟如此恐怖如斯,那不仅是内力,更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悲愤与疯狂。


    她用尽最后力气,迎着那足以刺穿灵魂的毒刃般的目光,从齿缝里艰难挤出破碎的字句:“我…我只是…告诉你…真…相…信不…信由你……”


    封灵籁指下力道如铁箍,若衣面色由白转青,残阳映照下,那双素来沉静的眼眸终于掠过一丝濒死的恐惧。


    然而,就在若衣以为她颈骨将裂的刹那,钳制却骤然松了半分。


    封灵籁并非心软,而是听到了那个词——“真相”。


    这二字,如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心底最幽暗、最痛楚的旧伤。


    师门倾覆,血染山阶,至亲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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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惨景,刹那间冲破理智的堤坝,在她眼前轰然炸开。


    焚心蚀骨的恨意与此刻若衣口中吐露的“真相”,竟似指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说!”封灵籁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浸着血与火的煎熬,那双燃着地狱业火般的眸子死死钉住若衣,“你口中的‘真相’,是什么?当年血洗我青峰山的,除了弯月堂的屠刀,还有谁?!”


    封灵籁指力虽松,但无形的杀意却更盛,如万载寒冰包裹着熔岩核心,将若衣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若衣毫不怀疑,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自己是生还是死。


    她急促地喘息着,贪婪地汲取着稀薄的空气,喉间的剧痛让她声音破碎,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清晰:“小姐…咳…弯月堂…只是…一把最快最利的刀…执刀者…另有其人!我们追查多年…线索…线索最终指向不单是明远侯,还有皇城深处…那座最森严的宫阙!”


    “昏君?”封灵籁周身凝固的杀意仿佛被投入巨石的冰湖,裂开道道缝隙,翻涌起惊疑不定的骇浪。


    这个答案,比指向明远侯更令她心神剧震,她师门避世清修,素不涉朝堂,如何能引得九五至尊亲自布局,痛下杀手?


    “证据!”封灵籁的声音低沉如闷雷滚动,手指虽未再收紧,却依旧虚扣在若衣颈侧,“若无铁证,便是你今日身死道消,也休想污我视听!”


    若衣喘息着,艰难地从袖中抖落出一卷半露的绢帛。那帛卷质地考究,边缘隐有金线,其上墨迹淋漓,犹带新痕,显是极紧要之物。


    她气若游丝,“你要的…铁证…眼下…我…我给不全…但…给我时间……”


    她捕捉到封灵籁眼底冰层下那一丝细微的裂痕,急急续道,声音带着尖锐:“封灵籁!你难道从未疑过?疑你从何而来?疑你身世?疑你师门倾覆之后,你为何步步荆棘,杀机如影随形?疑那一次次索命的刀光剑影,当真只为斩草除根?!”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封灵籁心头尘封的巨石之上。


    身世?她不是师父从山下捡回来的弃儿么?


    师门血案后的颠沛流离,追杀不断,她只道是仇家狠绝,誓要赶尽杀绝。从未想过,这无休止的厄运背后,竟可能盘踞着一条真龙。


    丹田之内,一股灼热的气流陡然翻腾,冲得她身形踉跄。虚扣若衣脖颈的手指,竟再也按不下去。


    她死死盯着若衣苍白的脸,那绢帛上一点刺目的朱砂印记,如同血泪,灼痛了她的眼。


    “说下去!”封灵籁的声音干涩,杀意未消,惊疑却如藤蔓疯长,缠住了她的四肢百骸。


    若衣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唇角,也染红了手中那卷神秘的绢帛一角。


    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怜悯,似决绝,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化作一缕游丝,却清晰地送入封灵籁耳中:“因为…你活着本身…对那龙椅上的人…便是最大的…威胁!你的血…你的命…牵系着…一段他恨不得彻底埋葬的宫闱秘辛!你娘亲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