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吃空饷

    接近太阳向西幕落,宫道上洒落了些些许许的金光,照在红墙上格外耀眼。


    原来周玦自从出了崇汇殿就在宫门处等着,其实日日如此,和守门的守卫将士都熟悉了很多,常在一起聊天攀谈。


    两人聊的投入,竟都没有看到前路有人在等着。


    戚容最先冲着周玦行了个礼,问安道:“周相。”


    周玦知道她是个守礼的人,便让她不要拘着礼了。


    “既已经下了值出了宫,便没有上下级之分了。”三人一起往外走,照常一样聊着天。


    戚容一边应着,一边观察着周玦的反应。虽然朝堂上压力重重,但他的脸上好像并无担忧之色,照常一般以温柔笑颜应对他的夫人。


    言语之中也多加抚慰,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一切安好,让她们不要担心。也让戚容不要多想,尽力办事便好。事成之后,就算身份有碍,也自有大儒为她辩经。


    抵达了周府的马车前,戚容便很识相地告退了。她一向习惯了独自一人回家,即使是到了家也是一个人呆在房中。戚氏一族没落,戚容虽为女子,在家中的地位却也很高,没什么人能管得着她。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才开始聊正事。刚才碍于戚容在此,不能把计划和盘托出。也不是说防着她,只是有些事情,不知情要比知情安全稳妥得多。


    “你当真打算那样?”林琅怀着一丝犹疑道。


    周玦微摊了摊手道:“好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办法了。”


    群臣的弹劾一日不停,埋伏在周玦身边的隐患就一日不能除。然面对这些指控,他的应对之策却是——


    无视


    “好吧,但我觉得你还是得回应一二,哪怕就解释一下。不是说那些老臣贪腐严重吗?你就在言语中略微提点一二,好让他们知些进退好歹,”说罢凑上去抱怨道:“你不知道,国子监那帮老家伙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看着她的模样,周玦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好。”


    “那,裴中轩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周玦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今天下午在崇汇殿遇到陈文川的事情。先前跟官家提了苏禅的事,他把这件事交给了陈文川查,今日恐怕便是去汇报的。


    但看到他之时,周玦还是心有芥蒂,没有与他产生任何交流。


    *


    “陈爱卿,今日前来,是不是派你查的案子有眉目了?”


    陈文川点了点头,侧身把自己手上的奏折交给了官家身边随侍的小太监,让他送到赵砚手上。


    “官家请过目,臣在调查兵部侍郎裴大人的时候,先是在兵部查了账簿和银钱流水,一眼看过去没什么破绽,但经过微臣仔细核查,依然发现了几处纰漏·,已经详细记录在奏折中了,还请官家查看。”


    赵砚一边看着,一边仍听陈文川解释道:“兵部与其他五部交集不多,一向较为独立,所以比较难查。仅有的银钱往来也只是跟户部领军饷。但,”


    只听陈文川话锋一转道:“兵部的账簿上,报出今年新收的兵役是五十万,跟户部报的军饷也是五十万人之数;然经臣亲自统查核实,全国十三州部,所有新招的兵役加起来,不过三十万之数。”


    赵砚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肃容道:“你是说,兵部吃空饷?”


    陈文川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没有否认。


    兵部吃空饷,向来是朝中大忌。往年多多少少都会有这些情况,但是其实是上下各部都搀一些油水的。


    这种情况,一旦被查实,兵部就要变天了。


    “你可有确切的证据?”


    陈文川揣度赵砚言下之意,他想得到证据,然后将裴中轩以及其他他的上司或下属都绳之以法。


    于是他淡淡道:“官家恕罪,臣尚无强硬的证据,请官家继续容臣查下去。”


    赵砚大手一挥,果决道:“好,查,继续查。若兵部真的如此大胆,必须严惩。”


    吃空饷这种手段并不少见,也是兵部最常见的贪腐法子。若是不细查,很难发现其中的手脚。偏偏裴中轩运气不好,先是被周玦盯上,后来被陈文川意外发现了账簿上的不对劲。现在人虽然还在家逍遥快活,但距离人头落地怕是不远了。


    陈文川心里还有些自己的主意,不能让裴中轩即刻就死。


    该问的话必须问清楚。


    *


    隔了好些日子,距离春考也越来越近了,汴京城中少了许多以往的商贾气派,多了几分文人墨客的气息。不管是不远千里前来赴考的寒门学子,还是躺卧家中被精心伺候的高门少爷,此事此刻都因为一个消息而惊喜或忧愁。


    在汴京人流量最为密集的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几个士兵簇拥着在公告栏贴上了一张告示纸,引来人头攒动,争相查看。


    “……今年春考,全程糊名,考官姓名全程隐匿,禁止考官与学子私下见面。如有遇到,举报者赏黄金十两!”


    前排围观的百姓激动地喊出一字一句,好让后面的人都能听清楚,都知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百姓们围着雀跃着,其中有许多寒门学子,听说今年这项新的规定,纷纷相拥着喜极而泣。


    这是如此难得的公平!


    但群众中也有许多贵族府上出来打探消息的管家或小厮,得了信,便赶紧回去报告老爷夫人。


    “砰!”袁府正堂内传来一身把茶盏狠狠摔在桌子上的巨响,袁府的主家人袁秋来闻言又是惊怒又是无奈,只好拿手里头的杯具撒气。


    袁夫人闻言赶紧来劝道:“老爷,这得赶紧想办法呀!去朝中打听打听,总有些风声的。再说,再说子顾不是和那个杨景焕交好吗?总得想个法子,不能真的让子顾就这么去考啊……”


    袁秋来自己也是一肚子火,愤懑道:“周玦这小子,自以为身居高位真是为所欲为!科举的规矩都是千百年来定下的,从来如此,偏他要出头,坏了规矩!”


    不过等一阵怒气过去,他又抬起头,轻蔑地笑道:“不过他周玦现在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袁夫人有些不解,追问道:“官人,此言何意?”


    “百官联名的奏疏,过不了几日就会被送到官家面前,到时候,这个主考官的位置,他不让也得让。”


    春花烂漫,相继开放,汴京城中一直盈漫着一股似有还无的花香,从这家蔓延到那家。


    周府的门,并不为花香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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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紧闭着。


    此次所有负责出卷与阅卷的考官,都被官家下旨同时关在皇宫里的偏院中,直到春考结束才会被允许放出来。整个春考过程中,抛头露面的只有整场科举的负责人也就是主考官,还有春考过程中负责巡视的几个监考官。


    那些个家里有有考生,往日里习惯了摆弄金银疏通关系的权贵,此刻拜佛无门,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家中急的团团转。


    而自有一番志向或家境贫寒,或高门显赫的学子,此刻都摩拳擦掌,等着在这一场公平的战役中大放光彩。


    “这是你想看的结局吗?”月色下,林琅挽着周玦的胳膊,依靠在他的肩膀处,低语道。


    他唇边扯起轻笑,淡淡道:“当然。”


    “好,”林琅更靠紧了几分,安慰道:“那我就陪你。”


    察觉到一些异样,周玦低下头询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


    林琅“嗯”了一会,没有详细说什么。顿了好长时间后,她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听到他愿意的回答,林琅思考了一会,整理了一下措辞后,缓缓开口道:


    “从前,有一个姑娘,她出生于京都的一个很富有的家庭,但父母都很忙,没时间带她玩。”


    “幸好有一个女夫子陪着她,经常带她去京都的各个景点游玩。女夫子是学习修缮文物的,于是这个姑娘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就渐渐迷上了各种历史遗迹,和各朝各代留下的文物。”


    “姑娘学习很认真,长大了之后也在文物修缮领域取得很大的成就,成为了人人景仰的专家。”


    “直到有一天,”


    “她发现了一个损毁严重的卷宗,根据遗迹推测是记录某个历史人物的。因为好奇,她选择接下任务,却发生了意想不到意外。”


    “什么意外?”


    周玦听她讲到这里,渐渐明白了她口中的“姑娘”所指何人,好奇追问道。


    林琅不紧不慢,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逗他:“剩下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讲吧。”


    其实是剩下的部分她还没想好怎么编。


    周玦是个执拗的人,有自己的坚持,这是林琅永远无法改变的一点。但要改写他的命运,也不一定就要毁掉他的坚持。


    正相反,她希望能和他一起走下去,在完成这段历史的基础上,再继续完成她的使命。


    周玦听完她的话,便也接过道:“好,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洗耳恭听。”


    “从前有个小男孩,出生于文官世家,祖辈都是清流,父亲对他的要求也很高。他从小就知道,他是家族这一代的希望,于是日夜读书,从不敢懈怠。”


    “终于,在父亲和母亲的期望下,他高中,被封了官,也得到了重用。”


    “可走的越久,他发现,这个朝堂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是所有文官都如祖父和父亲一般,严于律己,恪守道德。”


    “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于是决定作出改变,也承受了了常人无法承受的代价。”


    “什么代价?”


    看着林琅眉目间的担忧,周玦学着她的样子狡黠一笑道:


    “下次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