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馆覆灭的第二天清晨,整个上海滩还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下,仿佛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从未发生。\比/奇\中/闻¨网` `冕.沸?岳?黩!
《晶报》总编办公室内,刘文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死死盯着桌上一份刚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牛皮纸袋。纸袋没有署名,里面只有几张照片和一叠薄薄的稿纸。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但内容却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肉跳。那是成箱的鸦片大烟,是被铁链锁住、眼神麻木的“猪仔”,甚至还有一张秦公馆内部奢靡宴会的远景。
而那份稿纸,用词犀利,逻辑清晰,将一个盘踞上海多年的黑道巨枭——青帮大佬秦先生,与人口贩卖、鸦片走私、勾结恶势力等罪行死死地钉在了一起。
稿件还“恰到好处”地曝光了几个警察厅和市政府里无关痛痒的小官僚,作为秦先生关系网的“铁证”。
刘文海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这份东西一旦刊发,就是一场十二级的舆论地震!但他没有看到任何关于日本“圣母会”的字眼,也没有涉及任何真正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分明是有人精心筛选过,故意投喂给媒体的。那个人,既要秦先生身败名裂,又要将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
《晶报》作为陈枭的御用口舌,刘文海自然知道秦先生和陈枭的恩怨,显然清楚该怎么做。
“疯了……真是疯了……”刘文海喃喃自语,但眼中却闪烁着媒体人独有的亢奋光芒。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门外大吼:“排版!头版头条!给我用最醒目的黑体字!”
与此同时,庞大的鸿兴会机器己经高速运转。/秒/蟑^踕/暁¨税?枉_ .追?醉~薪¢漳/截\
黑牛的镇武堂如同一柄铁锤,将秦先生倒台后那些蠢蠢欲动的残余势力砸得粉碎。
大山和赵鹏的联合审讯,让秦公馆的秘密仓库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被揭开。
山鸡则带着磐龙堂的弟兄,笑嘻嘻地穿梭于各个商铺和码头,将一张张地契和商号所有权,正式更名为“鸿兴”。
整个过程,高效、利落,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血腥气。
杜公馆。
这座位于法租界核心地带的宏伟建筑,一如既往地森严静谧。当陈枭乘坐的福特轿车停在门口时,门口的精壮保镖连盘问都没有,便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杜月笙显然早就料到他会来。
陈枭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山装,左臂的绷带在黑色的衣料下并不显眼。身后跟着同样换上西装、抱着一个厚重皮箱的赵平。
客厅里,杜月笙正悠闲地用银质小剪刀修剪着一盆君子兰。他穿着素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儒雅随和,仿佛邻家先生。
“陈老弟,坐。”他头也不抬,仿佛在招呼一位常来串门的老友。
陈枭也不客气,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秦先生这个人,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杜月笙放下剪刀,用热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打着青帮的旗号,干的却是猪狗不如的勾当,死了,是给上海滩清理垃圾,也是给咱们青帮清理门户。,天~禧′暁?税¨徃- !最-欣′漳`结.埂?鑫-快`老弟你这次,是为民除害,我杜某人佩服。”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关系,又给足了陈枭面子。
陈枭淡然一笑:“杜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过,秦先生毕竟是青帮前辈,他留下的这些产业,总要有个章程。”
他朝赵平递了个眼色。
赵平会意,上前一步,将皮箱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并非金条大洋,而是一本本厚厚的账册。
杜月笙的目光落在账册上,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
“秦老鬼盘踞多年,手下摊子铺得大,人多嘴杂。他这一走,底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怕是会消化不良啊。”
话里话外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陈枭却像是没听懂,他示意赵平翻开其中一本账册,推到杜月笙面前。
“杜先生请看。”
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是秦先生旗下那些烟馆、妓院和赌场的流水账目。每一笔,都肮脏不堪。
“这些生意,沾的都是同胞的血泪,我鸿兴会没兴趣,也自问没那个本事去管。”陈枭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秦先生在青帮内德高望重,想必有不少老兄弟愿意替他分
忧,接下这些‘麻烦’。我陈枭,愿将这些产业分文不取,权当是给各位前辈的见面礼,也算是替秦先生积点阴德。”
杜月笙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手笔,太大了!也太狠了!
陈枭这是将最烫手、最招人恨、也最容易引起内斗的黑色产业打包扔了出来,送给青帮做人情。谁接了,谁就得承他陈枭的情。而他自己,却要将最干净、利润最稳定长久的产业牢牢攥在手里。
“至于,”陈枭的声音冷了几分,他伸手点了点另外几本关于码头、商行和货运的账册,“这些正经买卖,是我鸿兴会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我数千兄弟的饭碗。谁要是敢伸手……”
他顿了顿,看着杜月笙,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是砸我几千兄弟的饭碗。杜先生,您是做大事的人,应该知道,这上海滩最可怕的,不是枪,不是炮,而是几千个吃不上饭的饿狼。”
客厅里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良久,杜月笙突然笑了,笑声爽朗。
“好!好一个陈志鸿!有魄力!”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步,最终停在陈枭面前,目光锐利如鹰,“上海滩很大,容得下两条龙。从今往后,以公共租界为界线和缓冲地,往南,是我青帮兄弟讨生活的地方。往北,是你鸿兴会的地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凭本事吃饭!”
他这是在当场划定势力范围,用自己的话,亲口承认了鸿兴会的存在,并将其抬到了与青帮对等的地位!
“多谢杜先生成全。”陈枭也站起身,微微颔首。
两人就此达成了协议。
出乎赵平意料的是,杜月笙竟亲自将陈枭送到了公馆大门口,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相见恨晚的亲热模样。这个举动,被所有暗中观察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当天下午,《晶报》号外一出,整个上海滩彻底炸了锅。
“青帮大佬秦先生竟是人贩头子!”
“黑幕!揭秘上海滩最大鸦片走私网络!”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标题,让无数市民目瞪口呆。秦先生的罪行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人人喊打。鸿兴会一夜之间,从一个强势崛起的黑道帮会,变成了为民除害的“义士团体”。
紧接着,一个更重磅的消息传来。
杜月笙以青帮的名义公开发表声明:其一,痛斥秦先生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青帮己将其逐出门户;其二,高度赞扬了鸿兴会会长陈枭的义举;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宣布青帮与鸿兴会划界而治,互不侵犯。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上海滩所有的势力,无论是官方、商界还是帮派,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个在短短半年内,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黄包车夫,一跃成为闸北霸主的年轻人,如今,己经成长为一尊能与杜月笙分庭抗礼的巨擘。
上海滩,变天了。
陈枭,成了这座远东第一都市,新的无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