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的味道,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烧焦橡胶的发酵气息,顽固地钻入林小满的鼻腔。^x¢7.0!0+t¢x?t′.,c-o`m′这味道的来源,是“村建一号”工业区深处,一个被gt-7用废弃隔热板和几块零素矿渣精心遮掩起来的角落。此刻,这位三米高的岩族工匠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种粘稠、冒着细微气泡的暗红色液体,从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工业密封罐里,舀进一个稍微干净点的金属桶里。液体表面漂浮着一些未完全熔解的硫磺结晶和几块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熔炉残渣。
“嘶……咕噜噜……”液体在桶里发出沉闷的声响,气泡破裂时释放出更浓烈的硫磺焦味。gt-7巨大的黑曜石复眼专注地盯着桶里的“杰作”,岩石构成的手指笨拙地调整着桶的角度,试图让液体看起来更“清澈”一点。
“喂,大块头!藏什么好东西呢?”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醉醺醺的声音在角落入口响起。林建国倚着隔热板,手里还拎着个空了一半的白酒瓶,脸颊泛红,一双眼睛贼亮地盯着gt-7和他面前那桶可疑液体。
gt-7庞大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硅晶甲壳缝隙里的暗红光芒急促闪烁了两下,显示出一种被当场抓包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想把桶藏到身后,但那玩意儿体积太大,只挪动了半分。
“哈!硫磺酒?”林建国鼻子用力吸了吸,眼睛更亮了,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完全无视了那刺鼻的气味,“听说你们岩族这玩意儿够劲儿?来来来,让大爷我尝尝鲜!”他不由分说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原本可能装过花生米的塑料袋,就往桶里舀。
“不……人类……危险……”gt-7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岩石摩擦般的嗡鸣,试图阻止。`幻.想!姬′ ?最-歆~漳^结\哽+鑫¢快!但林建国动作麻利得很,塑料袋己经兜了小半袋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怕啥!想当年大爷我……”林建国仰头,塑料袋口对准嘴巴,豪迈地一挤。
一股浓稠、散发着强烈硫磺和金属灼烧气息的液体灌入他的喉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林建国脸上的醉红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了极度痛苦和窒息的青紫色。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来可怕的“嗬…嗬…”声。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剧烈地抽搐起来,手里的白酒瓶“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残余的酒液迅速被地面吸收,只留下刺鼻的酒香混合着更浓烈的硫磺焦味。
“噗——!!!”
下一瞬间,林建国猛地弯腰,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出了一大口东西。那不是呕吐物,而是一大团浓稠、滚烫、闪烁着暗红微光的硫磺蒸汽!蒸汽带着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焦臭,猛地冲击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滋啦”一声响,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痕迹。蒸汽弥漫开来,呛得gt-7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咳咳咳……呕……”林建国跪倒在地,涕泪横流,一边干呕,一边还不忘用嘶哑的声音吼出他的“至理名言”:“失败是娘……咳咳……多认几个就……呕……习惯了!年轻人……咳咳……这点苦都受不了……呕……怎么成大事……咳咳咳……”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意外发生了。
林建国挣扎时,脚踝无意中勾到了那个装着半桶硫磺酒的金属桶边缘。?齐^盛\暁^说?枉¢ ,耕^辛,蕞?全?
沉重的金属桶被带得倾斜了一下。桶壁上,一个先前被熔炉残渣划破、又被gt-7用劣质密封胶草草糊住的细小裂缝,在压力和粘稠液体的作用下,瞬间崩开!
嗤——!
一股暗红色的、带着高温和浓烈硫磺气味的液体,如同高压水箭般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喷在旁边一堆用来擦拭熔炉部件的、沾满了油污的工业棉纱上!
轰!
一点即燃。沾满油污的棉纱遇到高温的、富含硫磺和未知催化成分的液体,瞬间爆燃!橙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火舌迅速向旁边堆积的其他易燃物和一条裸露的粗大电缆蔓延!浓烟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和硫磺味滚滚而起!
“警告!工业区B7分区检测到火情!警告!工业区B7分区检测到火情!”星海Ai毫无感情的合成音瞬间响彻整个区域,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
gt-7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恐惧的咆哮。火焰对于岩族来说是天敌!他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后退,撞在隔热板上发出巨响
,暗红光芒在甲壳缝隙里狂乱地明灭。
林建国吓得酒全醒了,连滚带爬地想跑,却被呛人的浓烟熏得首咳嗽。
火焰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己经攀上了那条裸露的电缆,发出危险的滋滋声和电火花!
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的、迈着小短腿的身影,吭哧吭哧地从通风管道的格栅里钻了出来。肉肉!它嘴里叼着半截林小满的袜子(这次是蓝色的),显然是在进行它日常的“袜子寻宝”活动。浓烟和刺鼻的气味让它打了个喷嚏,它茫然地抬头,黑豆般的眼睛瞬间被那跳跃的、灼热的火焰吸引住了。
“汪?”它歪了歪头,似乎对那明亮跳跃的东西产生了好奇。它放下袜子,往前凑了凑,小鼻子耸动着嗅了嗅空气中的焦糊味和硫磺味。
就在这时,一股浓烟猛地涌向它。肉肉被呛得连打好几个喷嚏,小短腿下意识地后退,后腿却不小心踩在了自己刚放下的、湿漉漉的袜子上。它一个趔趄,屁股墩儿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正好对着那条被火焰舔舐、滋滋作响的电缆根部。
也许是被烟呛的,也许是坐得太猛挤压到了膀胱,也许是那跳动的火焰和电缆的滋滋声让它本能地感到紧张——
一股清澈的、带着幼犬特有气味的水流,精准地、持续地浇在了那条正在冒火花、即将短路的电缆根部!
嗤——!
一阵更响亮的、如同烧红烙铁入水般的声音响起。电火花瞬间熄灭,被尿液淋湿的电缆冒出一股带着焦糊味的水汽。更重要的是,那持续的水流浇灭了电缆根部引燃的油污和棉纱,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湿漉漉的隔离带,暂时阻止了火焰向更深处蔓延!
火势为之一滞!
“灭火器!快!”林小满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和几个舰员抱着灭火器冲了进来,白色的干粉泡沫如同雪崩般覆盖了残余的火焰和浓烟。
混乱终于平息。角落一片狼藉,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白色灭火粉末,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混合气味:硫磺、焦糊、干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狗尿味。
gt-7庞大的身躯缩在角落,暗红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自责。林建国瘫坐在一片干粉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嗓子哑得像破锣。
林小满看着角落里那个被烧得焦黑一片、还在冒着青烟的金属桶,又看了看被灭火粉末覆盖、但明显湿了一小片的地面,最后目光落在蹲在湿痕旁边、正一脸无辜地舔着自己爪子上沾到的干粉的肉肉。
星海Ai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停顿:
“非逻辑变量事件#7记录完毕:目标个体‘肉肉’排泄行为意外中断电路短路进程,有效延缓火势蔓延时间:3.2秒。关联性分析:低概率(<0.01%)。归档至【不可预测行为库】。”
林小满叹了口气,走过去想把肉肉抱起来。小柯基看到他,立刻放弃了舔爪子,欢快地摇着尾巴,试图去舔他的手,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你呀……”林小满避开它的口水攻击,目光却落在gt-7身上。岩族工匠巨大的头颅低垂着,岩石手掌摊开,掌心静静躺着一枚东西——那枚边缘锋利、形似滴血剑刃的暗色金属徽章,在应急灯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gt-7将徽章轻轻放在布满灭火粉末的地上,推向前。他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清晰的岩石嗡鸣:
“抵……债。”
林小满弯腰,捡起那枚带着岩族体温的冰冷徽章。他掂量了一下,很沉。又看了看旁边还在试图舔他鞋子的肉肉,和角落里那个焦黑的酒桶。
他的舰队,他的家,似乎总能在最混乱、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某种奇特的、带着硫磺味和狗尿味的……连接点。他捏紧了那枚徽章,感受着金属边缘的冰凉与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