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脚下未停,低声开口,“你与他之前如何我不管,只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要期望太高!”
江晚卿一怔,被他这句话说的,心底空空荡荡的。
那道圣旨,她反复斟酌,还是不敢说出口,只轻声应着,“晚儿知晓了。”
沈彻顿时火气上涌,回身语气不善地呵斥,“从前你都是乖乖巧巧的,从何时起学会了阴奉阳违了?”
江晚卿吓得身子一抖,慌忙解释,“表哥,我没有,表哥说过的话我都牢牢记着,绝对没有......”
“没有?”沈彻虽然气怒,但对江晚卿还是足够容忍,否则早就不管她了。
沈彻冷声警告,“我只跟你说这一次,宫里的女人活得不容易,都是活一日赚一日,你给我仔细想清楚!”
江晚卿把心一横,上前凑近附耳低声道,“表哥,我见过了陛下的立后诏书。”
“什么!你偷看圣旨?那可是杀头之罪!”沈彻眉心一拧,语调陡然拔高。
江晚卿急忙摆手,“不是,是陛下拿给我看的,”她看了看四周,接着又说道,“上面的名字是我......”
沈彻听后,久久才回过神来。
此事,必然要顶着极大的压力才能成事......
依眼下的时局来说,绝不是好机会!
朝堂上,都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各国来朝贺,更是应接不暇,尚未抽出时间来商议立后选妃之事。
看着她那闪着细微光亮的漆黑眼眸,沈彻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默然地继续走在宫道上。
前头不远处,就是禁军把守的宫门。
忽然,意想不到的变故出现。
“沈首辅!首辅大人留步!”身后猛然传来急促的喊声。
两人脊背瞬间僵直,沈彻猛然回过头,低声催促,“快走!”
紧接着往回走了几步,迎上谢玄。
江晚卿垂着头往前跑去。
谢玄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人拦下,“首辅大人怎么还带了一位内侍回家。”
沈彻慌忙将人扯到自己身后,沉声道,“跟我回府取些东西,谢将军若无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虽然只看到了一眼,但谢玄已认出了江晚卿。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唉,这不是,江姑娘吗?进宫就进宫,扮成这副模样作甚?”
江晚卿心知避无可避,索性从沈彻身后走出,蹙起了眉毛,仰头迎了过去,“我打算去告御状!”
谢玄笑得漫不经心的,“哦?江姑娘说说,看谢某能否帮上一二。”
江晚卿怒气冲冲地就要与他理论。
被沈彻一把拉了回来,“晚儿!”
江晚卿站在身后,紧紧地抿着唇瓣,一双眼里满是厌恶和憎恨地瞪着谢玄。
沈彻冷然的目光盯着谢玄,“别觉着她好欺负,这次你就等着定北侯府和文安王府的报复吧!若再敢动念头,我必带着人抄了你那将军府!”
谢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默默看着二人离开。
若不是萧祁派人一直牵制着他,他早下狠手了!还轮到被一个个的威胁!
他眼底戾气翻涌,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马车上,空气似乎被冰冻了一般,车轮滚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晚卿大气不敢出,忐忑地低垂着头。
“还是跟我回侯府住吧,待会我派人去江府和外祖家只会一声。”
“好。”
沈彻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那圣旨,与你不一定是好事,江家门户低微,别说是朝臣,就是太上皇也不会同意,最多让你入宫做个宠妃。”
“宠妃的命运如何......不用我跟你说了吧!”
江晚卿听得脸色发白,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沈彻将宫中的阴暗刨开,让她避无可避!
看着她血色尽失的小脸,沈彻不忍再说重话,“就算你勉强坐上凤位,陛下又能护你几时。”
马车在定北侯府门前停下,沈彻亲自送江晚卿去了雨花阁,低声吩咐青书,派人守好此处。
定北侯府外,亦有萧祁派来的暗卫。
雨花阁如今说是铁桶也不为过!
江晚卿换了衣裳坐在房里发呆,不多时,桑若、红绡还有月白被接了过来。
月白道,“姑娘,我擅自做主留下了小喜。”
江晚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
戏楼里,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才子佳人的戏码。
二楼一间僻静的雅座里,清河王身着朴素的青色圆领长袍,姿态闲适,宛若一位温雅的老先生。
忽然,雅间门帘被猛地撞开!
一个衣着华贵,浑身酒气的人踉跄地摔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侍从,慌忙搀扶道歉,“冲撞了老先生,我们这就走!”
清河王神色未动,摆摆手,温和道,“无妨,无妨。”
那醉酒的人被扶着站稳,晃了晃脑袋,猖狂地望向清河王,“嗝……这位老先生……瞧着……倒有几分面熟?”
清河王这才看清此人的脸,竟然是苗疆的大王子。
见清河王不说话,侧立在他身旁的侍卫上前,不动声色地隔开大王子,道,“我家先生素喜清静,劳烦这位公子,移步他处。”
“移步?”大王子醉醺醺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酒意混着怒气,说话更加不管不顾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也配跟本王子如此说话!”
话音未落,他猛地扑向桌案,一把将桌子掀翻。
“哐当!”
杯盏碗碟四处散落,满地狼藉。
清河王气得脸色铁青,强压着翻涌的怒火,给侍卫一个眼色就往外走。
“想走?!”大王子醉眼通红,见他要走,一把扯住清河王的袍袖。
力道之大,竟生生将那袖子拽了撕扯下来!
侍卫见状怒喊,“放肆!”
这声音瞬间盖过了戏楼里的唱和声,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二楼的这间雅间。
大王子被这一喝震得酒意都散了两分,身形不稳地后退一步,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半截撕裂的青色袍袖。
他身边的侍从们,一同上前,纷纷掏出弯刀,就要与那老者的侍卫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