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祁淮予的嫉妒

而辛久薇更是看也没看祁淮予一眼,扶着祁怀鹤的手下了马车,便与他一起进了祁宅。

外祖家的宅子很大,清静致雅,前厅与大门隔了一片池塘,需要从两三人宽的桥面上走过去。辛久薇与祁怀鹤并肩走在前头,眠风与望晴并着一个祁宅的家丁将祁淮予的路档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无法走到辛久薇身边去。

到了前厅,外祖与长辈们都在等着,门口的门槛有点高,祁淮予终于找到机会快步到辛久薇身旁,正要伸手扶她,眠风已经一个箭步挡在前面,搀着辛久薇跨了过去。

而祁怀鹤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注视着辛久薇稳当地进了门,才领着她向长辈们行礼。

坐在左侧的一名蓝衣妇人将祁淮予的动作看在眼里,笑问:“这位是?”

前几年祁淮予来送贺礼,回回都没被领进门过,因此祁宅的长辈几乎都不认得他。

外祖却时常收到颍州的消息,是知晓祁淮予这个人的。

见他殷勤模样,也猜到个几分,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却听辛久薇乖巧地回道:“外祖父,大舅母,祁公子是在父亲手下做事的。”

屋内几位长辈听了都没做他想,只有外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意味深长地问:“你那闹着要嫁的未婚夫没随你一起来?”

祁淮予正要抢先说话,却听祁怀鹤笑道:

“祖父,阿薇妹妹尚未定亲,哪里来的未婚夫。”

祁淮予道:“怀鹤兄……”

“久薇好几年没来过匀城了,一来外祖父却开这样的玩笑。”辛久薇撇撇嘴,很是娇憨的模样,“这还叫久薇之后如何说亲,以后不来看外祖父了。”

外祖心中彻底了然,清瘦的脸上露出一点慈爱的笑容。

“是外祖父的不是,薇儿过来,让外祖父看看。”

他虽不喜欢辛父,这些年与其来往很淡,但三个孩子是女儿的亲骨肉,辛久薇更是出生便没了母亲,他还是对他们十分怜惜,年年都关注着的。

辛久薇快步走到外祖面前,说了几句吉祥话。

那蓝衣妇人正是祁怀鹤的母亲,辛久薇的大舅母——沈萍。

她笑道:“咱们阿薇如今出落得这般标致,还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就算找不着中意的,还有怀鹤呢。”

小时候辛久薇来匀城,次次都是祁怀鹤带着玩,大人们开玩笑习惯了,沈萍不一定走了心,听的人却有了意。

祁淮予心中不悦,这祁家只是区区一介商贾之流,可祁怀鹤到底堂堂正正是辛久薇的表哥,占了一层亲近的关系,又见对方仪表堂堂,对辛久薇也关切,他顿时感到了危机。

在颍州,人人都知道辛久薇缠着他、倒贴他,他早已习惯了辛久薇非他不可,如今看她外祖家这架势,祁淮予就将这句无心的玩笑听了进去,有些阴沉地看着祁怀鹤。

祁怀鹤却也只当母亲在开玩笑,“母亲莫要说笑,坏了表妹名声。”

“哪里就这般严重了。”外祖却淡淡道,“亲事尚且不说,你做兄长的,还能不关照妹妹不成?”

祁怀鹤拱手道:“祖父放心。”

沈萍身边坐着今日特意回娘的祁芯,她是辛久薇母亲的亲姐姐。

“我倒是觉得此事可以正经一谈,久薇也长成大姑娘了,从小就跟怀鹤亲,怀鹤去岁刚考完乡试,日后考中了官,也好照料久薇。”

辛久薇有些惊喜,“怀鹤表哥,你考中了?”

祁怀鹤笑了笑,“乡试而已,现在我不过就是秀才。”

“那也很厉害了,你这么年轻。”辛久薇真心地为他高兴,“怀鹤哥哥从小读书就好,还爱习武,现在真是文武双全了,什么时候进京考试呢?”

祁怀鹤还没说话,沈萍笑道:“看看,怀鹤都被妹妹夸得不好意思了。”

祁芯道:“咱们家做商人这么多年,出个读书人多不容易,想来久薇也知晓的,夸夸自家表兄怎么了?”

辛久薇也说:“却是如此,我哥哥最近也在准备考学呢,所以才无暇抽身来为外祖贺寿,还望外祖和长辈们见谅。”

“那皮猴子还愿意读书了?”外祖十分欣慰,“想着考学便是好事,无需为这些小事分心。你回去叫他好好读书,早些参加乡试,以后也进京去。”

辛久薇道:“哥哥还早着呢,只是他最近也十分勤奋,叶先生夸他有毅力。父亲也说了,不求哥哥考取什么功名,能撑起辛氏便是十分地好了。”

她这话既是说给长辈们听的,更是说给祁淮予的。

他不是仗着辛氏如今人丁单薄,想方设法要毁了她的兄姐,好叫辛氏后继无人,他可以上位么?

偏偏她不让他如意。

想到这里,她朝祁怀鹤站近了一些,笑道:“表哥特意来接我已很是劳累了,外祖,薇儿也觉得肚子饿,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呀?”

外祖哈哈笑道:“就知道你还像小时候一样馋,好好好,这就用膳吧。”

辛久薇陪在外祖身边,一行人一起去了饭厅。

下人们鱼贯而入,摆

好一道道晚膳,祁宅几位长辈先坐,围了大半桌,剩余几个座位便是小辈们的。

祁怀鹤让辛久薇先坐下,祁淮予正准备坐到辛久薇旁边,又被别人抢了先。

祁家还有几个姑娘和小子,是祁淮予的亲妹妹和堂妹堂弟,今日都在,她们这一坐,祁淮予就彻底没了位置。

祁淮予忍着心中尴尬,去叫辛久薇。“久薇……”

辛久薇却不理他,那抢了他座位的姑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表妹,你家帮着做事的下人也是一起坐下用膳的么?”

她像是若有所思,“那要不要给他添张凳子和碗筷?”

她说得这样直白,祁淮予脸色有些难看,感觉受到了轻慢。

谁知辛久薇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对那姑娘道:“不会的,平日望晴她们自己吃一桌,不过到这边不用那么讲究,她们跟其他人一起吃就好了。”

望晴立刻笑嘻嘻地说:“奴婢们待会儿自己会解决的。”

祁小姐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位帮着做事的公子跟他们一个姓有些巧合,长得也还可以罢了。

而她的另一边,祁家的另一位小姐、比辛久薇只小两个月的祁画月却忍不住多看了祁淮予几眼。

祁淮予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尴尬,但桌上的人都不理他,他只能忍着一肚子气先出去了。

辛久薇短短时间内否定了数次他们的关系,分明就是又想搞什么事!

祁淮予心中一沉,又回头看看坐在辛久薇身边的祁怀鹤,心情更是不悦。

而辛久薇根本不在乎祁淮予怎么想,他自己非要跟来,妄想在外祖家将他的身份坐实,真当她这么好拿捏?

她默认让他跟着,不过是因为——

前世她也不知晓祁淮予是如何说服神医拿到解药的,今生没了她提供的消息,她还要看看祁淮予到底能不能知道觉明的秘密,又是否可能会去找到解药。

当然,能在这里羞辱祁淮予一番,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想到这里,辛久薇垂下眼,同时,一块鱼脍被放进了她的碗里。

“阿薇妹妹,尝尝这鱼。”祁怀鹤温声说,“昨日外祖特地寻人去码头买的,活着买回来,养到今日午后猜你快到了才杀了,新鲜的。”

辛久薇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外祖对薇儿真好。”

外祖哼笑一声,“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替我邀功。”

祁怀鹤笑得包容,又站起身给长辈们都夹了一筷子鱼。

祁芯笑道:“看看,怀鹤想给久薇夹鱼,夹就便是了,还给咱们都夹,累不累。”

沈萍也淡淡地笑,看辛久薇的目光也是慈爱。

“姑母今日怎的这么爱说笑。”祁怀鹤道,“表妹刚来,自然要照应一些。”

坐在辛久薇身边的祁星绘凑过来对她说:“你别看我哥说得冠冕堂皇的,平日里哪这么爱笑,唉,都是妹妹,怎么不这么对我。”

话音刚落,就被祁怀鹤盯了一眼。

辛久薇笑笑,没有说话。

她知道长辈们有撮合的意思,但她也更知道,祁怀鹤和她本人都互相没有意思。

祁怀鹤这个人,是祁家的长子,小孩们的大哥,从小天资聪颖,外祖教他从商之道,他学得很好,可也爱读书,很是勤奋。

前世他自己并没有一定要做官的想法,只是因为书读得好,就顺其自然地去考了学,之后不到二十五岁就中了进士,原本是有大好的前途的。

然而就在他快要殿试时,外祖父去世了,祁怀鹤快马加鞭地赶回匀城,也没有见上外祖最后一面。

那之后,祁怀鹤照顾着体弱的母亲、拉扯着还没长大的弟妹,投身了商海,独自扛起祁家。

前世因着祁淮予的缘故,辛久薇与外祖家没有现在这般和谐亲密,但知晓辛久薇要随祁淮予进京,祁怀鹤还是专程去了一趟颍州,劝说辛久薇留下。

“你同他还未成亲,这般跟去算什么?况且,他并非良人。”

那时辛久薇的兄姐都已去世,辛久薇更加觉得祁淮予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对表哥的劝说根本听不进去。

“淮予说过的,等到了京城,他的官职下来,我们就成亲了,况且父亲那边我们也已过了明路了。”

那时祁怀鹤对她的冥顽不灵很无奈,却深知劝解无用。

离开时,他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辛久薇,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那一见便是永别了。

后来祁家被祁淮予害得家破人亡,辛久薇连表哥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小时候她跟着兄姐来匀城玩,祁怀鹤就很有长兄的模样。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加上她母亲是生她时难产死的,最初那几年,祁家的一些长辈并不十分喜爱她。

人一多,这样那样的闲话也多,加上哥哥是男孩,每每来到外祖家,辛久薇受到的冷落便多一些。

辛久薇如今重生第一件事,便是要将这些毒瘤都拔掉。

她冷声喊来护院,“将冯氏扔出去,至于谁

把她放回来的,自己来我面前领罚!”

几名护院面面相觑,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辛久薇神色一冷,望晴见状便厉声呵斥道:“怎么,小姐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护院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来将冯氏押走。

冯氏惊呆了,挣扎间还在不死心地大喊,“你们敢动我,等我儿子回来,罚你们俸禄!”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辛久薇道,“愣着做什么,都不想干了?”

见状,护卫们终于狠下心来抓冯氏。

冯氏见威胁没用,又开始撒泼哭喊,“薇儿,你今儿是怎么了!往日里你待冯嬷嬷是最好的,是谁将你蛊惑了,要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

她状若癫狂,看着竟又有几分可怜,院内的洒扫丫鬟追出来看热闹,她们平日也受些冯氏的小恩小惠,竟升起了求情的心思。

“小姐,冯嬷嬷也没有什么过错,这样实在可怜,您……”

辛久薇冷冷地看过去。

看来她从前真是鬼迷了心窍,对祁淮予母子太好了,院里院外的人都听他们的,竟将这对母子当主子了!

她指着说话的丫鬟,“望晴。”

“哎。”望晴清脆地应一声,十分机灵,“小姐,环儿与冯氏感情太深,应该是太担忧了,小姐最是心善的,不如将环儿放了出去,同冯氏一道吧,也能互相照应!”

叫环儿的丫鬟面色猛地一白,“望晴姐姐,我没有……”

辛久薇看看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还有这回事?真是善良的姑娘,那就按望晴说的……”

“小姐!小姐!”环儿“噗通”一声跪下,“是误会,我同冯嬷嬷不熟的,求小姐别赶我走,我是被爹娘卖给人牙子,费了好大力气才进到咱们府上的,出去了只会受折磨,小姐,求求您……”

辛久薇原本也只想暂时威慑一下其他人,闻言也并没有为难一个小丫鬟,只看望晴一眼。

望晴高声对愣住的护院说:“怎么还不把人扔出去,难道你们也想和冯氏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