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持一卷诗笺,在辛府门前徘徊不去。
"辛三小姐——
"他声音沙哑,如杜鹃啼血,
"淮予知错了,求您一见!
"
门房老张探出头来,不耐烦地挥手:
"滚远些!三小姐说了不见!
"
祁淮予不恼不怒,反而深深一揖:
"劳烦张叔将此物转交三小姐。
"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
"这是...这是当年她赠我的...
"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哎呦,这不是定情信物吗?
"
"辛三小姐这么绝情?
"
"听说她在生辰宴上当众退亲,把祁公子赶出家门呢...
"
老张接过锦帕,冷哼一声关上门。不多时,那方锦帕被原样扔了出来,正落在祁淮予脸上。
"三小姐说了,
"老张隔着门喊道,
"这帕子她从未见过,叫你少在这装模作样!
"
祁淮予弯腰拾起锦帕,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尘,眼中竟真噙着泪水:
"无妨...我明日再来...
"
人群中有几个心软的妇人已经开始抹眼泪:
"真可怜...
"
"好歹曾经有情分...
"
"辛家也太狠心了...
"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日。
天降细雨,祁淮予却仍准时出现在辛府门前。
这次他未撑伞,任由雨水打湿衣衫,跪在青石板上纹丝不动。
"三小姐!
"他声音哽咽,
"淮予愿长跪于此,直到您愿意见我一面!
"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衬得那张俊脸愈发苍白。路过的小贩停下脚步,卖花的姑娘躲在屋檐下窃窃私语,连巡街的差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都跪了一个时辰了吧?
"
"听说从卯时就来了...
"
"啧啧,辛三小姐心也太硬了...
"
辛府侧门开了一条缝,望晴撑着油伞快步走来,将一把铜钱扔在祁淮予面前:
"小姐赏你的,去买副棺材吧!
"
围观者哗然。祁淮予却不动怒,反而将铜钱一枚枚捡起,用袖子擦干净:
"请转告三小姐,淮予不要钱财,只要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
"
"呸!
"望晴气得跺脚,
"你还有脸提道歉?当初在崇吾山——
"
"望晴!
"门内传来辛久薇清冷的声音,
"回来。
"
望晴不甘心地瞪了祁淮予一眼,转身回府。祁淮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
"天啊!吐血了!
"
"快扶他起来...
"
"辛家这是要逼死他啊!
"
舆论瞬间倒向祁淮予。没人注意到,他低头擦血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冷笑。又翌日,祁淮予换了策略。这次他不再跪求,而是抱着一把破旧琵琶,在辛府对面的茶摊上自弹自唱:
"忆昔相逢在画堂,红妆翠袖两相望...
"
"谁知今日各西东,一片痴心付东流...
"
沙哑的嗓音配上哀婉的曲调,很快引来大批围观者。有好事者认出这是祁淮予自创的《悔过吟》,讲述一个书生被负心人抛弃的故事。
"这不是明摆着影射辛三小姐吗?
"
"听说祁公子才华横溢,可惜遇人不淑...
"
"辛家也太欺负人了,退亲就退亲,何必当众羞辱?
"
辛府大门终于打开,辛久薇一身素衣走了出来。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看这场好戏。
"祁淮予,
"辛久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偷我姐姐诗文时,怎么不唱《悔过吟》?你在崇吾山将我推下马车时,怎么不唱《悔过吟》?
"
祁淮予抱着琵琶的手微微发抖:
"久薇,那些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
"解释什么?
"辛久薇冷笑,
"解释你如何与薛应雪暗通款曲?还是解释你如何谋划我辛家产业?
"
围观者中开始有人点头:
"对啊,听说祁公子跟薛小姐...
"
"生辰宴上那些证据确凿...
"
"差点忘了这茬...
"
就在舆论即将反转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入:
"三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
人群自动分开,薛应雪一袭淡紫纱裙款款而来,手中团扇半掩面,只露出一双满含讥诮的眼睛。
"薛应雪?
"辛久薇眯起眼睛,
"你来做什么?
"
"路过而已。
"薛应雪轻摇团扇,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只是看不惯某些人嫌贫爱富的嘴脸。祁公子如今落魄了,就翻脸不认人,全然忘了当初是如何死缠烂打追着人家跑的。
"
她转向围观群众,义正言辞道:
"诸位评评理,就算祁公子有千般不是,好歹曾经有情分在。如今当街羞辱,未免太过刻薄。我们女子立身处世,最重德行,岂能这般势利?
"
这番话立刻引起共鸣:
"薛小姐说得在理!
"
"是啊,好聚好散嘛...
"
"辛三小姐生辰宴上那出,确实太绝情了...
"
辛久薇冷眼看着薛应雪表演。这个曾经当众与祁淮予划清界限的女人,如今倒装起圣人来了。
"薛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辛久薇讥讽道,
"不如你收留这位落魄才子?反正你们...交情匪浅。
"
薛应雪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那副清高模样:
"三小姐何必转移话题?我只是就事论事。女子当以柔顺为美,你这般咄咄逼人,实在有失大家风范。
"
她转向祁淮予,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祁公子,算了吧。有些人天生冷血,不值得你如此痴心。
"
围观者彻底被带偏了:
"薛小姐真是善良...
"
"辛三小姐确实过分了...
"
"听说她在生辰宴上当众揭人短处,一点情面都不留...
"
辛久薇孤立无援地站在辛府门前,看着祁淮予在薛应雪身后露出得逞的阴笑。
舆论如潮水般倒向他们那边,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带着指责与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