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萧玦!”辛云舟脱口而出,眼中恨意滔天,“一定是他!之前汝阳王府的事,他就脱不了干系!他母族势大,一直视萧珣为眼中钉!”
辛久薇心中雪亮。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中,萧珣最终的悲剧,似乎就与这位心狠手辣、母族强大的三哥有关!只是前世她自顾不暇,根本无力触及这些漩涡中心。
“无论是不是他,当务之急有三。”辛久薇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条理清晰,“第一,我们必须立刻知道萧珣的真实情况!周侍郎身处漩涡中心,消息或有滞后或顾虑。父亲,您是否有更隐秘、更可靠的渠道能探知宫中确切消息?哪怕只是殿下的伤情是否稳定?”
辛父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有!为父早年于陛下潜邸时,曾救过一位内廷大监的性命,此人如今在太后宫中当差,深得信任,且为人忠义。我这就修书一封,以家传密语相询,纵有风险,也顾不得了!”
“好!”辛久薇点头,“第二,颍州这边,我们必须稳住!绣坊生意照旧,甚至要做得更好更红火,让所有人都看到辛家的镇定和底气!父亲,您要如常出面,接待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探访,姿态要稳,切不可露出半分忧惧!哥哥,”她看向辛云舟,“你手下那些机灵的护卫,全部撒出去,密切监视颍州城内所有可能与京城有异常联系的人,尤其是赵通判之流,还有…薛应雪的动向!她虽失势,但恨我们入骨,难保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放心!包在我身上!”辛云舟拍着胸脯,眼中杀气腾腾,“谁敢在这时候作妖,我打断他的腿!”
“第三,”辛久薇的目光落在辛葵身上,“辛葵,你亲自挑选绣坊里手艺最精湛、嘴巴最严的十二名绣娘,日夜赶工。不绣别的,就绣‘金刚经’!要最上等的素白杭绸,用最细的金线,绣工要庄严、肃穆、一丝不苟!记住,不是一幅,是十二幅!对外就说,是为六皇子殿下祈福,感念圣恩!”
辛葵瞬间明白了小姐的深意,这是要在舆论上抢占高地!在对方散布污蔑谣言时,辛家却在为重伤的皇子虔诚祈福!这是无声却最有力的反击!她重重点头:“奴婢明白!这就去办!保证在最短时间内绣出最庄严的经幡!”
“薇儿…”辛父看着女儿在巨大打击下展现出的惊人冷静和缜密心思,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苦了你了。”
“父亲,我不苦。”辛久薇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如磐石,“萧珣在为我、为我们的未来搏命,我在后方,岂能让他有后顾之忧?无论是谁在背后搞鬼,想毁掉他,毁掉我们的婚事,毁掉辛家…我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她眼中寒芒一闪,那是在商战中智退府衙、在重生路上步步为营磨砺出的锋芒。
接下来的日子,辛府表面平静无波,甚至比以往更加井井有条。辛父每日照常处理公务,接待访客,谈笑风生,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辛云舟则像一头蛰伏的猎豹,带着他精心挑选的护卫,昼伏夜出,颍州城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辛葵带着十二名绣娘闭门不出,日夜轮班。素白的绸缎上,金线游走,一个个庄严的梵文字符在绣娘们虔诚的指尖下逐渐显现,带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力量。
辛久薇则坐镇中枢。她一面密切关注绣坊生意的运转,确保一切如常,甚至亲自出面谈下了几笔利润丰厚的大单,用行动彰显辛家的岿然不动。另一面,她强忍着蚀骨的担忧和思念,每日雷打不动地给萧珣写信。信中不再提京中风云,只写颍州的春深夏浅,写老梅树的新叶又长了几寸,写绣坊新招的绣娘手艺如何灵巧,写外祖母念叨着等他回来要给他做拿手的匀城酥饼…字字句句,皆是平淡温暖的日常,是无声的陪伴和支撑,是告诉他:她在等他,家里一切都好,勿念。
这份镇定和“祈福”的举动,在颍州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起初还有幸灾乐祸或暗中观望的,但看到辛家不仅没乱,反而将生意做得更红火,辛二小姐更是每日焚香祷告,绣坊内日夜赶制祈福经幡,那份从容和虔诚,让许多人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连王知府都亲自上门,表达了对六皇子殿下的关切和对辛家的慰问。
就在辛久薇寄出第十封信的清晨,辛父派出的心腹终于带回了来自宫中的绝密口信!
“老爷,小姐!”心腹风尘仆仆,压低声音,难掩激动,“那位公公让小人务必亲口转告:殿下吉人天相!后心那一箭偏离要害寸许!经太医令全力救治,已于两日前苏醒!虽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左臂伤处亦需静养,但确已脱离险境!陛下日夜守护,现下也是龙颜大悦!”
“公公还说…殿下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三小姐好不好。”
“醒了…他醒了!”辛久薇紧绷了多日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喜悦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那偏离要害的寸许,是老天垂怜,是萧珣命不该绝!
“好!好!苍天有眼!”辛父亦是老泪纵横,连声道好。
“脱离险境就好!脱离险境就好!”辛云舟也狠狠松了口气,随即又咬牙切齿,“妈的,等查出来是谁干的,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消息确认,压在辛家头顶的阴霾瞬间散去大半。辛久薇擦干眼泪,眼神却更加锐利。萧珣脱离危险是万幸,但刺客未擒,幕后黑手未除,污蔑辛家的流言仍在暗中发酵,危机远未解除!
她立刻调整策略:“辛葵,十二幅金刚经继续绣,要绣得更加完美!待殿下伤势再好些,连同我这些日子写的信,一并送入京城!这是辛家的心意,也是给那些造谣者一记响亮的耳光!”
“父亲,哥哥,”她转向两人,“京中刺客之事,自有陛下彻查。但颍州这边,那散布谣言的黑手,我们该收网了!这几日,可有收获?”
辛云舟眼中寒光一闪,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果然不出妹妹所料!那姓赵的通判,表面上告病在家,暗地里却和几个行踪鬼祟的外地商人来往密切!我的人盯死了他们,截获了两次飞鸽传书!”他将纸张递给辛久薇,“信是用密语写的,但大概意思就是催促颍州这边继续煽风点火,坐实辛家‘引祸’的谣言,最好能挑起民怨或者让辛家产业出事!还有…”他冷哼一声,“薛应雪那个贱人也没闲着!她虽然被汝阳王府厌弃,困在城南小院,却收买了几个地痞混混和长舌妇人,整日在茶楼酒肆散播谣言,说什么‘扫把星’、‘祸水’!说得有鼻子有眼!”
辛久薇看着那些密信抄本和辛云舟记录的薛应雪散播谣言的内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跳梁小丑,自取灭亡。哥哥,证据都收集齐全了?”
“人证物证俱在!”辛云舟拍着胸脯,“那些地痞和长舌妇,还有赵通判联络的几个商人,都被我的人暗中控制住了,随时可以拿下!”
“好!”辛久薇眼中厉色一闪,“父亲,请您以颍州卫戍参将的名义,立刻签发缉拿令!罪名:勾结奸商,散布谣言,煽动民怨,意图破坏地方安定,诽谤朝廷命官及未来皇子妃!将赵通判、涉案商人、薛应雪,以及所有参与散播谣言的地痞闲汉、长舌妇人,全部拿下!押入府衙大牢!记住,动静要大!要让全城的人都看见!”
“薇儿,这…”辛父有些顾虑,“赵通判毕竟还是朝廷命官,直接拿人…”
“父亲!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辛久薇语气斩钉截铁,“陛下正值盛怒,彻查皇子遇刺案。我们此时以雷霆手段拿下这些在颍州兴风作浪、污蔑皇室的宵小,正是表明立场,与陛下同仇敌忾!也是在为殿下分忧!周侍郎信中提及的污蔑流言,源头就在颍州!我们这是在清君侧,正视听!王知府只要不傻,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积极配合!”
辛父看着女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智慧,再无疑虑,重重点头:“好!为父这就去办!”翌日清晨,颍州城被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惊醒。
一队队盔明甲亮的辛府亲卫(实为辛父管辖的部分卫戍兵士),在辛云舟的亲自带领下,如狼似虎地扑向各处目标!
赵通判还在“病榻”上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就被破门而入的兵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衣衫不整,吓得面无人色,口中只来得及喊出一句“你们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就被堵上嘴押走。
那几个与赵通判密谋的外地商人,在客栈中被瓮中捉鳖,搜出了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密信和大量来路不明的银票。
城南小院,薛应雪正对着铜镜,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辛久薇。院门被轰然撞开时,她惊恐回头,看到的正是辛云舟那张布满寒霜、杀气腾腾的脸!
“薛应雪!你勾结奸佞,散布谣言,诽谤未来皇子妃,破坏颍州安定!给我拿下!”辛云舟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薛应雪的尖叫戛然而止,被两个如铁塔般的兵士毫不怜香惜玉地反剪双手,粗暴地拖了出去。她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华贵的衣裙沾满尘土,昔日高高在上的“准世子妃”,此刻狼狈如丧家之犬。
与此同时,散布在城中各处茶馆、酒肆、街角的长舌妇和地痞闲汉也被一一揪出,在百姓惊愕、鄙夷或拍手称快的目光中被押往府衙。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狡辩!
这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抓捕行动,震动全城!
王知府果然如辛久薇所料,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在辛父出示部分证据后,立刻升堂问案!赵通判的官帽当场被摘,与那些商人、薛应雪等人一起,被打入重犯牢笼!王知府更是当堂宣布,此案涉及诽谤皇室、煽动地方,必将严查到底,奏明朝廷!
颍州城内关于辛家“引祸”的流言蜚语,在这雷霆万钧的抓捕和府衙公开的审案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辛家铁腕手段的敬畏,和对那些造谣生事者的唾弃!
“辛家这是为六皇子殿下出气呢!”
“活该!那薛应雪就是个祸害!还有那赵通判,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辛二小姐还没过门就如此维护殿下清誉,真是有情有义!”
五月初三,晴空万里。
辛久薇天未亮便醒了。她推开窗棂,晨风裹挟着栀子花的香气扑面而来,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今日,是萧珣承诺归来的日子。
"小姐,您怎么起这么早?
"辛葵捧着洗漱的热水进来,见自家小姐已穿戴整齐,一袭淡青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那支萧珣亲手做的梅花银簪,素雅中透着掩不住的期待。
"睡不着了。
"辛久薇接过帕子净面,指尖不自觉地抚过腕上的碧玉镯,
"去备些茶点吧,萧珣路上定是赶得急,到了该饿了。
"
辛葵抿嘴一笑:
"早就备好了!桂花糕、杏仁酥,还有殿下最爱吃的八宝鸭,都热在灶上呢!
"
院中传来脚步声,辛云舟大步走来,一身簇新的靛蓝色劲装,腰间佩剑擦得锃亮:
"妹妹!城门那边我已派了人盯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他搓着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萧珣这小子,说初三回来就初三回来,真是条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