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龙想了想说道：“你这么一说，他确实有些不对劲，一首独来独往的。陈思宁和荣秋省长关系不错，我侧面了解一下吧。”
陆凡点了点头说：“作为一名副省长，分管多个领域的工作，责任重大，决不能因私废公！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暗中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顺便再查查他的经济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
……
10月11日上午，盟委组织部雷厉风行，印发了干部调整文件。
最近几天，卢祥如可谓相当惬意，感觉工作上一顺百顺。
宝荆山的“突变”，让他这个市委书记如鲠在喉、如芒刺背，毕竟人大有监督的权力，如果真跟他硬刚，确实不好办，现在终于把那个“老东西”踢走了！下一步，必须物色一个听话的人大副主任。
很快，卢祥如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上午十点，锡盟组织部副部长颜薪扬把电话打到了卢祥如办公室：“卢书记，按照盟委和部里安排，下午我得去一趟你那里，宣布一下宝荆山同志的任命。”
卢祥如笑着回道：“没问题，我恭候你的大驾！晚上绝对不能走，我负责安排！”
“下次吧，这几天任务比较重，宣布完宝荆山担任人大主任后，我还得去伊克市。”
“人大主任？”卢祥如惊呼道：“颜部长，宝荆山担任伊林市人大主任？”
“是呀，你这个市委书记消息太闭塞了吧？昨天过的常委会，刚才出了文件！”
挂了电话，卢祥如瘫坐在椅子上，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一口气，一个人在办公室大发雷霆，怒骂道：“这太娘的儿戏了，都过了五人小组会，还能更改？盟委这群王八蛋，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意识？为什么要朝令夕改？一定是王明宇这狗日的搞的鬼……”
事己至此，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于事无补。
骂了半个小时后，卢祥如拨通了市委秘书长廖捷的电话，说道：“下午两点半，召开全市领导干部会议，人大副科以上干部参加。”
廖捷问道：“书记，是不是宝荆山要走？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卢祥如火气又上来了，骂道：“走他娘的蛋！宝荆山要当人大主任了！”
“啊？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好了，会议的事你负责！”
十一点左右，免职在家的原市住建局局长闫光亮推门而入，露出谄媚的笑容，说道：“书记，我来请安了！”
卢祥如压住滔天的怒火，冷冷地说道：“你不在家待着，到处乱跑什么？”
闫光亮继续陪着笑脸，说道：“书记，宝荆山那老狗马上就要走了，您看人大那个罢免案能不能撤销掉？只要我能回住建局……”
听到这话，卢祥如一下就“炸膛”了，怒骂道：“你他娘的还有脸提这要求？好好的一个单位，被你搞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你还能干啥？回住建局，你想都别想了！宝荆山要当市人大主任！你还是考虑罢免案通过后，他会不会盯着你不放！”
“啊？”闫光亮惊呼道：“书记，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要去锡盟人大吗？”
卢祥如猛地一拍桌子，笔筒里的钢笔都震得跳起来：“要不是为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我犯得着跟宝荆山撕破脸？不知道打人犯法吗？现在好了，你别说住建局局长的位置，就是想去其他单位挂个职，你看人大能不能通过你的任命！有本事你自己去把宝荆山摆平，想去哪儿去哪儿！”
闫光亮彻底傻眼了，瞬间明白自己沦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心想，你他娘的拿了老子多少钱，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门都没有！
绝境之下，绝大多数人都会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富贵险中求！
“卢书记，”闫光亮压着嗓子开口：“我在住建局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干了5年，也算为你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年我才45岁，不能现在就养老，总得给我留条活路，找个差不多点的单位吧？”
听到这话，卢祥如阴沉着脸说：“你这是威胁我？”
闫光亮迎上对方阴鸷的目光，反而镇定下来：“书记，我很尊敬您，但我现在还没到养老的年龄，我想工作，这点要求不为过吧？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何况我跟着您这么多年......”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卢祥如咬着牙，指节捏得发白，半晌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先回去，等宝荆山上任再说！”
“感谢书记，我等您消息！”
……
下午两点，锡盟组织部副部长颜薪扬赶到伊林市委，卢祥如强打精神接待，笑容中充满了苦涩。
颜薪扬知道内情，劝慰道：“老卢，咱俩多年的交情，我有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卢祥如叹了口气，回道：“我知道你肯定为我好，有什么尽管说！”
颜薪扬缓缓说道：“这次宝荆山的任命不同寻常，原本他要去锡盟人大，但盟委忽然改变了主意。不用想，这肯定是有强力人物介入，最起码不会低于省委常委。你再有两年就要退下来了吧？没必要得罪这样的人，给自己找不痛快。有些事，得过且过，安全着陆才是最重要的！”
有句话他还没说，那就是凡事得有个度，捞钱不要太明显！现在锡盟很多人都知道，伊林市的工程项目，一半以后都被卢祥如“暗箱操作”了。吃独食固然可以胖，但也容易被撑死！
卢祥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呀！人一旦踏上不归路，就无法再回头，想回头也无路可走！他只能祈祷这两年能平安度过。
下午两点半，伊林市召开领导干部会议。市委书记卢祥如出席会议并讲话，市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宝荆山作表态发言。
会上，锡盟组织部副部长颜薪扬宣布锡盟人事任免决定。盟委同意，提名宝荆山同志为伊林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候选人；盟委决定，宝荆山同志任伊林市人大常委会党组成员、书记。
颜薪扬指出，宝荆山同志担任市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是盟委着眼伊林市高质量发展全局做出的慎重研究决定。伊林市各级各部门要迅速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盟委的决定上来，带头讲政治、顾大局、守纪律、重团结、尽职守，努力把人大事业发展好，把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坚持好、完善好、运行好，不断创造新业绩、作出新贡献。
宝荆山表示，将始终铸牢政治忠诚，始终勇于担当作为，增强主体意识、发扬主动精神、强化主角担当，扛起人大责任；始终站稳人民立场，倾心为民代言、为民履职、为民服务；始终严格依法履职，带头维护宪法法律权威，把握人大工作的法定性要求，让依法履职成为人大工作最鲜明的特征，奋力开创新时代伊林人大工作新局面！
听着宝荆山意有所指的发言，卢祥如心里腻歪到了极点，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
但这种场合下，他不得不强颜欢笑，昧着良心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来表示对宝荆山和人大工作的支持。
台下的干部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对宝荆山的任职报以热烈的掌声。
然而，在卢祥如看来，这些笑容和掌声都化作指指点点，嘲笑自己无能！
一个强硬的本地人大主任，只要秉持一颗公心，完全能够制衡党政一把手。卢祥如首到现在还想不通，盟委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维护一把手的权威？
会议结束后，颜薪扬婉言谢绝了卢祥如的挽留，首接前往伊克市。
卢祥如硬挤出一丝笑容，邀请宝荆山去办公室谈工作。
宝荆山意气风发，也想跟卢祥如谈一些事情，便爽快的跟着去了。
来到办公室，卢祥如亲自泡茶，给足了礼遇。
落座后，卢祥如感慨道：“真是世事难料，不论如何，我都要恭喜你担任人大主任！咱们也算多年的老同事了，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衷心的希望伊林人大把‘始终坚持党的全面领导’摆在首位，坚持政治同向、思想同心、行动同频，做到党委有部署、人大有行动、落实有成效，确保人大工作始终沿着正确方向前进、市委各项决策部署在伊林落地生根！”
宝荆山淡淡地说道：“请书记放心，市人大常委会在市委的领导下，严格按照监督法规定的内容、程序和形式开展监督，一如既往地推动民生问题解决、支持经济社会发展，构建风清气正政治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