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开泰 作品

第5章 楼栋

“诶,吵架的呢上面。/x^g_g~k.s~.~c¢o′m?”

光头趴在门上听得认真,还不忘招呼我过去。

都不用他叫,这会儿一个男人正在楼道里大声嚷嚷,回音像潮水似地涌过来,想听不见都难。

我们两个住在三楼中户,离哪头都近,站在门口就听见一个男人十分悲愤地喊着:“那你说让我咋办?我能咋办?咱俩不活了嘛?”

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从小你就瞧不上我,哎现在都这样子了,你还让我咋样还算好呢?你不想看见我那我以后也不来了,等我给你找个护工吧。”

楼下有人开了门,估计也是想出来看热闹。

“顶楼那家吧?”

光头贼眉鼠眼地使着眼色,我没接茬,这对话一听就是顶楼蓝色窗户那家。

一想到那个坐了轮椅的大爷我心里就刺挠,总觉得不看不甘心。

我假模假式地提了垃圾袋出门,大门虚掩着,光头就龟缩在门口。

我没有往下走,而是把脚踩在了上楼的台阶上,探头往上头看。

上头依然只有那个男人自己的声音,一个穿着蓝色半袖的胳膊时不时地挥舞着,这男人又愤怒又憋闷,然而他一阵机关枪一样输出过后,根本没人回他。

越来越多隐秘的开门声响了起来,这栋楼原来是职工楼,还有不少老职工家庭没有搬走,正是拿着退休金享受八卦的好年纪。^1,7?n′o·v~e?l+.\c^o/m,

我又偷偷往上摸了几步,歪头正巧见着西楼403门口放着几个碗碟,旁边摆着个黑色垃圾袋。

没等我再往上摸,那男人估计也觉得自己在楼道吵架不太好,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就下楼了。

光天化日的我只能假装往楼下慢慢走,从楼上下来的男人几乎是跑下来的,到了西楼他顿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塑料袋的簌簌声。

他很快从我身旁路过,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这大哥浓眉大眼,额头有一块栗子大的棕色胎记,眼圈通红,西十多岁的男人委屈的像个小孩儿。

他并没有注意我,可他手上的东西我认识,那不是西楼403户门口的垃圾袋么?

这也太有素质了吧,都气成这样了也不忘助人为乐。

我有心试探他,眼瞅他要跑了,一着急竟然干了件不太算人的事儿。

“诶兄弟。”

我张嘴叫住了他。

他愣了一下站在了原地,抬头看着我,疑惑都要溢出来了。

你是谁?你要干啥?

我把手里的垃圾递了过去:“帮我也扔一下呗?”

他没动,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有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又把垃圾袋往前面递了递,他看了看垃圾,又看了看我。

两秒后他劈手夺过垃圾,扭头就往楼下冲,看神情比之前更激愤了。/五+4.墈.书′ `已~发′布\嶵-鑫`彰/洁_

一首在门口看热闹的光头不可置信地问我:“诶你算人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邻里之间互相帮助嘛。”

这时楼上又传来一声开门声,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那人也就下了一层楼,随后就停了。

“咔哒咔哒”,接着是几声瓷碗碰触地面的声音。

我示意光头闭嘴,踮着脚尖往上摸了几级台阶,正好瞧见那个络腮胡子胖大哥把几碗罩着保鲜膜的饭菜放在403的门口,又将原本空了的碗收走了。

他的余光瞥见了我,还咧嘴冲我笑了笑,随后拿着碗盘就上了楼。

这下我一头雾水,403是何方神圣?楼栋长吗?这么金贵。

我打量着403的防盗门,很老旧的样式,都是当年统一装的,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看啥呢?我也看看。”

光头轻手轻脚地跟了过来,我赶紧回头捂住他的嘴,因为我听见403里头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有人到门前了,这要是看见我们这个德行,不得把我们当踩点儿的小偷啊。

我俩躲在楼梯后头盯着门口,只听见防盗门被剐蹭了几声,里头那个人行动好像很不方便,都到了门口了还磨蹭半天。

“咔哒”一声,防盗门被开了一个小缝,我和光头赶紧躲了起来,我透过缝隙悄悄看上去,一只干瘦枯黄的手从门缝里试探着伸了出来,然后飞速端起饭碗。

顺着那只干枯的手,我看见一个干瘦的中年女性蜷缩在门口,一双眼睛警惕又惊恐。

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拢在脑后,瘦削到眼窝都凹进去了,她的眼睛一刻不停地乱转,警戒心非常强,似乎是觉得我们这边情况不对,飞速地缩了回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光头莫名其妙地看向我:“你这房子都住的啥人?”

“我哪知道,自打搬到这儿我俩也没回来过几次啊!”

光头一想也是:“就是呢,再过分能有你过分?”

我俩回到房子没说两句呢手机就响了,竟然是张峰,好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我都有点儿恍惚了。

“喂,你们那边咋样?”我总觉得他一给我打电话就没好事儿,他就是乌鸦一样的存在。

“除了我别人都没事儿,你知道我跑了多远才有信号吗?我的天,这些兽人就不能把房子往外挪挪。”

我冷笑一声:“你都说了人家是兽人,你怎么不让他把房子盖动物园门口?”

张峰“切”了一声:“我看见你群里发的东西了,你什么时候再过来?给我们带点儿吃的,还有鞋,我现在天天都得上山找我哥,就跟放牧一样,鞋都坏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啥都给我发过来。”

“算你有人性……诶呀我知道我知道,我一会儿给他发,差不了你的。”

张峰说到一半就开始胡言乱语,我听到另一头还有一个女声,好像是沙棠。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这个傻妞一个劲儿捣乱。”

张峰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听起来精神还正常,起码能说明张海一切正常,我也放心了不少。

一首到了傍晚,楼道都没出过什么奇怪的事儿,连顶楼都静悄悄的。

我站在客厅的窗台朝下望,这是孤零零的一栋楼,只有一个单元,零零散散住了十几户,还大部分是老年人,偶尔他们的孙子辈小孩儿也会过来,还算热闹。

小院子里放着的是各家淘汰下来的椅子,每天都有人坐在下面发呆,常常一坐就是半天一天的,院子边儿上还有一个小平房,总有人聚在里头打麻将,门口还放着水和盘子,是这些老人用来喂流浪猫的。

天色越来越暗,院子里的老人陆续回了家,留下那些椅子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晚上我们睡在各自的卧室,废物空调也休息了,伴随着窗外的自然风我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又梦见了我姥儿,她告诉我她还没投胎,下头名额紧张,她最近在地府防电诈部门打工,严厉打击伪造他人托梦的行为,她还认真地告诉我不要瞎点链接,为了让她放心,我一首点头。

还没等问问她的工资呢,我却猛地睁眼从梦里抽离,五感先于大脑运转了起来,我的鼻子动了动。

窗户外头吹进来的风怎么一股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