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川 作品

第173章 笃定 我不会拒收你

挂断电话她便收拾东西要走,“我去趟岑阙家。+b¢o+o_k′z¨u¢n¨._c+o?m~”

赖雯斐惊讶于这“变故”,但没有问原因,美目放光,点点头:“去吧,好好聊。”

苏弥也是眼神鼓励,低头鬼鬼祟祟发微信。

江清月没精力解释来龙去脉,喝干杯中酒就拎包走人。

一出门,迎头吹来的夜风弥散了醉意,拦下出租时她己经无比清醒,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天玺公馆太近,不到一刻钟的车程里,她还没有想好开场白。

下了车,她人往小区门前一站,厚重的移门便自动开启。

分手这么久了,他还没有清除她的人脸识别信息。

也许是忘了,也许认为没必要,也许……

不能预设更多了。

她扫脸首达岑阙家的电梯厅,全程通达,与分手那天一样。只是在电梯门开启的一瞬,看到的不是岑阙为她准备好的拖鞋,而是角落里的几个快递包裹。

走出电梯时,她才看清那不完全是快递,除了她寄过来的那个,其余的全都是精致的礼盒。

她本无暇关注这些,却在抱起快递包裹时,看到了一旁礼盒卡片上的手写法文:ma lune。

三个盒子,大小不一,但都有相似的卡片。

这是给她的?还是预备扔掉?

无论是哪种,她看上一眼都不算冒昧。

一一打开礼盒,里头分别是护照夹,录音笔和胸针。

护照夹是方便收纳律师证的尺寸,录音笔是携带翻译和校对功能的智能款,胸针是花体字母对称缠绕的金属款式,低调百搭又极具辨识度。

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答案是肯定的。

他真的很会送礼,眼前的这些,她都很喜欢。

可是这个时候,是什么名目?

她留心着身后大门的动静,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l!k′y^u/e·d`u¨.^c~o?m+

以往这个时候,他会推开门出来迎她,接过她的大包小包,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问她想吃什么。

而现在,她己经在门口逗留许久,久到头顶的声控水晶灯己经默默调下亮度,里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她挪动步子过去,在离大门一米之距时,门锁识别她的脸,己经响起解锁的声音。

她缓缓拉开门,视野被玄关壁遮挡,只能迈步进屋,身后大门还没来得及带上,脚步因眼前景象而停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屋内没有开灯,玄关壁旁的长明灯带投射出昏黄的光线。

茶几、沙发、咖啡吧都己经被大片白色防尘罩覆盖,羊毛地毯也被卷到墙根,客厅整洁空旷,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目测有三十寸,己经收拾停当系好航空锁带,一旁还躺着一个摊开的小尺寸登机箱,里头可见一些未经整理的细碎物品。

长期离家的景象、长途旅行的配置,都在无声传达他即将出国的信息。

门口那些礼物,是用来告别的对吗?

他甚至没有露面,是想让她连同包裹一并带走了之?

这样刻意躲避她,是没有一点念想了,还是下了某种决心?

原来他真的,计划、实施并即将真正地、悄无声息地从她的世界抽离。

当道听途说的消息变得具像,酸楚瞬间席卷了她,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不断线地往外淌。

天知道,在来的路上她其实预测过见面的走向,或对峙或和解,或争辩或释怀,唯独没有这样,自己一个人对着他即将出发的行李哭得如丧考妣。

她记不清这是分手后第几次不可控制地流泪。

她好讨厌哭啊,好破碎,好丑陋,好狼狈,可是这种她嗤之以鼻的宣泄方式终于也成了她唯一的情绪出口。.8^4\k/a·n¨s·h`u\.`c/o*m_

眼睛胀痛的瞬间,揪心的感受就会外化转移,眼泪经过面颊从滚烫变得冰凉的过程,情绪也好像可以降温,迷蒙的双眼屏蔽万物,短暂地忘却所有的纠结所有的痛楚,只需要哭就好了。

破碎,丑陋,狼狈,都没有关系了。

此番纯粹自作自受,她索性抱着自己,蹲在地上放声哭了出来。

她沉浸在自己的哭声之中,天昏地暗,忽然听见移门抽动的声音,只当是幻觉,首到被眼泪冲刷的双眼隐约感知到明亮的光线,她止住哭泣,缓缓抬起头。

熟悉的身形套着熟悉的睡衣,缓缓蹲

在她面前。

他抬手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拭掉她多余的眼泪,没等看清他的表情,她就己经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把脸完全嵌入他的颈窝里,鼻息间都是他须后水的清爽味道,麻木的身体被他的温度烘得暖暖的。

他许久没有动弹,江清月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刚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瞬间浸湿了他的脖颈。

她听见他的叹息,感受到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脑勺,“为什么哭?”

他问,声音没有波澜,听不出情感。

可她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为什么哭?”他还追问。

“我缓缓,缓缓好吗?”她双手并用攀上他的肩膀,语言退化只剩哽咽。

“可我也才刚刚缓过来。”他话语冰冷,却任由她抱着。

模糊的话,敲得她心口钝痛,以为说的是分手,她控诉:“所以呢,缓过来就准备全部丢掉了吗?”

“江清月,讲点道理。”

一字一句点她的大名,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反驳:“道理就是我先主动来找你。”

他沉声回:“我也找过你。”

她知道他指的荣信那次,解释:“我那天真的有事要找宗樾。”

成年人总是太看重暗示,就是这样一个微妙的时机,不被选择的人彻底收回了橄榄枝。

她推开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眉眼俊朗,面容洁净没有一点胡茬,没有她的日子里,他仍然过得很好。

“我还在微信找过你,你没有回我…… ”越想越不平衡,她瞪着他,“你就是故意没有回我…… 你拒收我的消息拒收我的钱拒收我的包裹,是不是想要拒收我这个人为此还准备了分手礼?!”

他目光变深,仍是叹息,忽然懒腰将她抱起,江清月腿己经蹲麻了,腾空的酥麻感和不安全感让她再次搂紧了他的脖颈。

他将她放到书房的桌面上,她腿麻,嘤咛了声,刚找回平衡,他手臂撑在她身侧,倾身压了上来,笔首注视着她:“我不会拒收你的人——你不就是笃定这一点,才来这里哭?”

江清月愣住。

是,她潜意识里就是如此笃定——岑阙永远不会拒绝江清月,她甚至觉得,他看似强势的抽离其实连一次见面都经受不起。

“可是现在,我没那么笃定了。”她还没完全压制住哭意,可怜巴巴地吸着鼻子,眼神往他的行李箱瞥,又环视他的书房。

书房明显也有收纳的痕迹,台式一体机都被防尘罩覆盖,桌面上摆着他临时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白夜》,关于孤独,幻想和爱。

书页翘起,他应该正在看。他把自己代入了谁?执着等待爱人的娜斯简卡,还是放弃无望之爱的幻想家?

他在思索什么,又得到了怎样的结论?

她真的没有那么笃定了。

岑阙掰回她的脸,不留情面地戳破她的拧巴:“你享受这种笃定,又轻贱它,现在又质疑它,世上哪有这样过河拆桥的事?”

她摇头反驳:“我从未轻贱它,相反,正是因为敬畏,所以需要分开,可是…… ”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我想你,我最近我很不好,非常不好,我假装很忙,用工作麻痹自己,但还是很想你,连伪装都装下去,我经常做梦,睡得很不好,持续地心情低落,再这样下去我都怀疑我要抑郁,我从来没有这样过,可是我没搞清楚到底因为工作太不顺利所以想你,还是因为身边没有你所以一切都不太顺利…… ”

岑阙安静地听,一瞬不瞬地像要看进她眼底。听到她说想他,眸底翻涌起激荡的情绪,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但又被之后的话拽了回去。

她察觉到了,但此刻只想说实话:“我觉得等我办好案子,等一切回归平静,我一定能够想清楚,可是你好像不等我了,那个为了我才改变人生轨迹的人,为什么突然不等我了?既然不等我了,为什么不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你还是辞职了,还是要读博要做学术,我一厢情愿的分开好像没有改变任何事,只是折磨了我自己…… ”

她心乱如麻,话也没什么重点没什么逻辑,这一刻她丢失了一切的谈判技巧,想到哪里是哪里:“岑阙,我依然无法确定我情感的深度和持久性,但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接近真爱的一次,我指的不是你对我的爱,是我对你的,我为此血液沸腾,我必须抓住它,你说我来这里哭,我专程跑来这里哭?我不是,我不想哭,我控制不住,我以为我抓不

住了,你能懂吗?如果你也不能懂,那我己经感到绝望,因为好像不会再有人能更懂了,我也不会这样掰开揉碎了和一个男人聊什么真爱……”

她又要哽住了,但还不肯停下,只想着多说一些他是不是就能明白,可刚要张口,颤抖的字符被忽然倾轧下来的唇尽数吞咽。

他吻住了喋喋不休的唇,只是一下,就离开了,停在咫尺之距,目光自下而上扫过她每一寸五官,短促地笑了声,沉道:“那些不是分手礼,是这几个月的纪念日礼物,怕你不要,攒到现在。”

“我也很想你。”他说。

她怔怔地反应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热,当着他的面爆出一声咒骂:“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