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盘问

闻景焕的眼神间变得如淬了冰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焦急与愤怒强行压下。

“阿四,楚离的伤还能撑多久?”

他猛地转身,蹲下身查看楚离腹部不断渗血的伤口,指尖按在伤口周围试探。

“我也不懂医术……”

阿四嘴唇颤抖,手中浸满血的布条都在打晃:“不过看楚大哥失血的样子,要是继续折腾下去,怕是……”

“我送你们出城。”

闻景焕突然打断,“萧蘅不会放过你们,留在这就是等死!”

“不行!”

楚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姑娘还在萧妄手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闻景焕反手扣住楚离的脉门,感受着他虚弱的脉搏。

“我当然知道!连闯太子府和二皇子宅邸,真当我有九条命?”

他猛地甩开楚离的手,冷笑一声:“但现在救人,就是拿命去填!”

楚离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伤口扯得闷哼:“你……你是要放弃云姑娘?!”

“放弃?”

闻景焕猛然站起身子,看着楚离骂道,“看看你自己!”

“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再看看阿四——”

他指向缩在角落的阿四,“你们两个身上伤得七零八落,我更是几乎搏命才脱身……”

“就凭我们三个现在的状况,拿什么去救人?拿命换吗?”

楚离僵在原地,染血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襟。

阿四低头看着自己渗血的小腿,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人肯定要救,但不是现在。”

闻景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且我觉得萧妄突然动手劫人,应该也不是单纯为了为难……”

“你们想想……”

闻景焕峰眉紧蹙,“今日太子府闹出这么大动静,连皇后都惊动了。”

“若我是萧妄,也一定会安排人探听太子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否对自己有利。”

“而他手底下的人劫走云娘,八成也不过是看到她被太子府里的侍卫追杀,想从她嘴里探听一些消息。”

“就算一切都按你猜的那般。”

楚离咬着牙撑起身子,扯动伤口疼得额角暴起青筋:“可万一萧妄恼羞成怒……”

“所以我们更要稳住!”

闻景焕猛地转身,眼中闪过寒芒,“云娘的性子我清楚,她不是个蠢人。”

“萧妄现在想要的,想必就是从云娘嘴里问出太子府的状况,在他们两人没商量妥当之前,绝对不敢轻易动云娘,只会好吃好喝供着当筹码。”

“但萧蘅不一样——”

闻景焕摇了摇头,“只要他还认定云娘活着,不管天涯海角都会派人追杀!”

“所以云娘暂时在萧妄那边,反倒是好事!”

“希望如此……”

“两位大爷,你们先别聊了!”

阿四突然指着窗外,声音发颤:“大哥!有火把!”

“应该是太子派人追来了!”

远处巷道尽头,数十支火把连成赤红色的长龙,铠甲碰撞声混着呼喝声越来越近。

闻景焕一把拽起楚离,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

“从屋后钻出去!”

“城西乱葬岗有辆马车,马嚼子上挂着枚铜钱,见到就知道是自己人。”

“那你呢?”

楚离挣扎着要下地。

“我得留下,确定云娘呃状况。”

闻景焕猛地将两人推到窗口旁,“记住!就算听到厮杀声也不许回头!”

“阿四,要是楚离敢犯浑,直接打晕他!”

……

另一边,卿梦萱刚被摘下头套,立马就嗅到一股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地牢里光线昏暗,仅靠墙角的油灯勉强照亮。

“这是什么地方?”

卿梦萱喃喃自语,下意识挣扎才发现手腕被麻绳勒出深红血痕。

越挣扎,麻绳反而嵌得越深。

“又被绑了……”

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楚国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自从进了楚国,卿梦萱印象中被绑缚的次数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哟,看来姑娘精神还不错。”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阴影里飘来:“省点力气吧,这是我大楚黑冰台的死扣,越挣越紧。”

“有人?”

卿梦萱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墙角阴影。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倚在石柱旁,腰间玄铁令牌刻着个“妄”字。

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鎏金折扇,墨玉般的瞳孔映着摇曳的火光,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姑娘今天闹得事情,可是真不小啊。”

“你是谁?!”

卿梦萱后背紧贴冰冷的石壁,警惕地盯着对方。

男人抬手打了个响指,两名侍卫立刻端着托盘走进来。

青瓷碗里热气腾腾,居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整个京城都在传,太子府今夜鸡飞狗跳。”

男人缓步上前,“说起来我有些意外,我那个弟弟最后连城防军都惊动了,而且还大张旗鼓满城搜捕……”

“说起来姑娘从太子府逃出来,又正巧被我手底下的人捡到,且姑娘当时正被我那个哥哥手下的人围追堵截……”

“姑娘不会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吧?”

卿梦萱听后一怔,楚离浑身是血将她推出太子府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那时的楚离连站稳都艰难,确实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搅乱整个太子府。

她心下瞬间明白,定是闻景焕赶去救场了。

“呵,信不信随你。”

卿梦萱仰起下巴,故意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我不过是瞅准太子府守卫换防的空当,想进去顺点值钱玩意儿。”

“谁知道刚翻墙进去,就碰上一群侍卫厮杀,我还以为是有人刺杀呢!”

她撇了撇嘴,“早知道这么危险,打死我也不来。”

“呵……姑娘的嘴倒是还挺硬的。”

男人折扇轻点她肩头,鎏金扇骨压得她微微发疼:“寻常小贼,见了侍卫早该吓得腿软,哪像姑娘这般伶牙俐齿?”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不如再好好想想,是要这碗肉粥,还是要尝尝地牢里的铁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