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神
拿下京口,刘裕声威大震。!l~a\n^l^a*n`x^s...c!o+m~
竹里守军不战而走,桓玄亦将兵力收缩在建康周边,桓谦两万人马屯驻于覆舟山东北面的东陵,侍中、后将军卞范之率一万人马驻扎覆舟山以西。
武卫将军庾赜之率两万人马驻扎在覆舟山南面的乐游苑。
再令殿中将军朱超石率七千精锐水军游荡在后湖中,后湖也就是玄武湖。
汉末孙权开凿运渎、清溪、潮沟、北渠,与秦淮河、玄武湖相连,形成纵横交错的水上交通网,同时也是一条军事防御线。
而覆舟山位于建康之北,东面是蒋山和清溪,西面是鸡笼山和长江,北面玄武湖。
从京口攻打建康,必须经过攻克蒋山形成外郭,尔后争夺清溪上的东门桥、南尹桥,最后才能望见建康外城墙,外城墙之后还有皇城。
建康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此时桓玄手上西府北府诸军加起来,尚有六七万之众,建康城中还有数十万的百姓。
而刘裕手上只有两千七百余众。
“不能走蒋山,当走雀湖,绕过楚军主力,自西南角攻入建康!”何无忌向刘裕建议道。
很明显,桓玄在覆舟山设了一个口袋,就等着刘裕钻进去,而楚军水军只需封锁清溪,就能将他们困死其中。
但若是从雀湖绕行,多出三百多里的路程。
关键,西南角有一座子城——东府城,楚军有水军之利,转眼就能支援过来。
檀凭之也不赞同正面进攻,“敌强我弱,不如偷袭白石的水军大寨,事成之后,迎刘都督大军南下,再与西府决战!”
在场所有人,檀凭之年纪最大,也最稳重。
这也是目前最可行的计策。
刘道规的三万大军只要渡过长江,桓玄便大势已去了。
其他将领也纷纷赞成。
但刘裕却力排众议,“你们都错了,桓楚精锐就在这支水军,皆荆襄人,众志成城,白石水寨易守难攻,我们赶过去,反而占不到好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覆舟山大半是北府旧部,见我旗号,军心必溃,京口既下,桓楚人心惶惶,战机稍纵即逝,岂可拖泥带水?”
众将面面相觑。+3+5_k+a.n¨s+h+u-.′c′o!m¢
两千七百众,主动进攻六七万水陆大军防守的建康城。
若非这些话从刘裕嘴中说出,别人只会当他疯了。
刘裕笑道:“桓玄布置的虽然精妙,水军步卒,山川水网层层递进,却忘了仗是人打的,北府军心在我兄弟二人身上,此战必胜,诸位不必多虑!”
士族高门的眼中当然看不见下面士卒的想法,在他们眼中,士卒连人都不是,只是一群“贱奴”。
却忘了即便是贱奴,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这等大战,也就你刘寄奴敢打!”檀凭之无奈的笑了笑。
何无忌扫了一眼周围军将,望向刘裕的眼神中无不带着狂热之色,刘裕打的所有大战,都是不可思议的神仙仗,一人追杀千人,一千迎战十万妖贼,三四千兵马就杀的孙恩投海自尽……
这就不是单纯的“赌徒”二字所能解释的了。
按玄学所言,这是天命所归!
“罢了,我也押上身家性命,赌一场!”何无忌年不过三十,正是胆大妄为的年纪。
“兵贵神速,传令,轻兵简从,舍弃重甲,只带刀盾与弓弩,立即起兵,进军覆舟山!”刘裕提刀而起。
诸将肃然,“领命!”
初秋甫至,早早刮起了西南风,略带几分寒凉,青山之间草木瑟瑟,略显灰枯之色,隐隐可见阵阵寒光。
本该是一个祥和的下午,却莫名的沾染上了肃杀之气。
两千七百余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向覆舟山挺近,仿佛不知道已经进入了包围圈中。
行至垓心,士卒们从容列阵。
楚军也从山林之后出现,旌旗摇动,刀光矟影,铁甲寒光,一片闪耀。
刘裕大马金刀立于阵前,身边的百余虎贲大喊道:“北府刘裕在此,可来决一死战!”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x_x*n′y!d+..c^o\m¢
风更大了,草木摇曳不定。
楚军听到“北府刘裕”四字,一时间,都不动了,静
静望着山下的北府军。
“敢后退半步者斩!”楚军将吏恼羞成怒,鞭打士卒,这边的人前进两步,那边的人又后退了。
项城一战,西府五万精锐覆灭,即便这一个月来陆陆续续逃回不少,但军心已散,编制被打没了,楚国的士气和信心也遭受重挫。
如今面对刘裕本人,更是被其威势震慑。
仿佛他率领的两千七百人不是士卒,而是一头头猛虎。
而这些楚军中,原本就有不少北府老卒,家眷在京口和广陵,掌握在刘裕手中,这个时候更不敢死战。
“敌军已怯,擂鼓攻山!”刘裕拔刀指向山上。
咚咚咚——
战鼓声响,何无忌率一千余刀盾手,竟然主动朝着山上的万余楚军进攻。
“猛虎来也!”
山上到处都是荆襄口音的惊叫声。 北府老卒也在其中煽风点火,“咱们是北府人,为何要替西府卖命?”
“对,不如跟着刘将军反了!”
“北面盘着卧龙,东面来了一头猛虎,桓玄必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上前迎敌,眼睁睁的看着北府军杀上山来。
终于还是西府军先扛不住,扔下兵器,掉头就跑。
两军相争,只要有一人逃走,都是对军心的重大打击。
其他人也跟着四处逃窜,楚军将吏制止不住,也被裹挟而去。
但就在山上楚军逃亡时,南面乐游苑杀出一军,至少八千之众,左右两翼各配置了一支三百人规模的骑兵。
北面后湖中,一支水军顺流而下进入清溪之中,切断了北府军的退路。
山上原本逃窜的楚军,又重新集结了一两千众,返身杀来。
“来的好!”刘裕就没想过后退,与士卒一同上山。
跟随他的旧部,最擅长的便是跋山涉水,人皆轻装,步履如飞,在山林间犹如灵猴。
而楚军披着铁甲,提着长槊,上山反而成了一件难事,才一炷香就气喘吁吁,累的直不起腰,阵型也散了。
那六百骑兵为山林所阻,只能在山下徘徊。
“回战!”刘裕大刀指向山腰上的楚军。
“放箭!”檀凭之一声令下,草木之中千弩齐发,楚军为山路所限,集中在一起,登时倒下百余人。
三轮箭雨,山路上血流成溪。
孟龙符、沈田子、沈林子、蒯恩四员骁将各率部曲杀出,吼声阵阵,山林惊出无数飞鸟,窜向天空。
一个个如猛虎下山,居高临下扑向错愕的楚军。
眨眼间,血光染红草木。
刘裕也没闲着,令士卒放火烧山。
初秋时节,草木经过一个盛夏的暴晒,早已干枯,正好刮的东北风,火势一起,黑烟滚滚,顿成滔天之势。
山上的那一两千兵马被烧的哭爹喊娘。
山下的楚军被杀的溃不成军。
火势越大,北府军便越是凶猛,这时东面赶来的京口青壮跟着鼓噪呐喊,楚军越发惊惧,清溪中的水军刚上岸驰援,战船就被火箭射中,燃起了一蓬蓬大火。
桓玄布下的“天罗地网”,连两个时辰都没坚持到,就全线崩溃了。
大战前前后后,全在刘裕的算计之中。
而身为赌徒,不仅要有运气,更要会算计。
樗蒲尤其如此,每一步都要提前想好,不然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刘裕早在赌场上养成了习惯,种种举动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每一步都走在要害之中。
大
火蔓延,整座山都烧了起来。
火光照亮每一个士卒的脸。
战场之上,还站着的敌军,只剩下清溪河畔的水军。
凭借数千人马,背靠河道中的几艘战船,结成一个弯月阵型,弯弓搭箭。
“螳臂当车!”何无忌正在兴头上,提刀就要厮杀,却没有看出这支人马的不同。
“且慢,勿击堂堂之阵!”刘裕出手拦住了他,盯着这个阵势若有所思。
晋室虽弱,却三番五次掀起北伐。
既然要北伐,就要对付胡人的骑兵,所以晋军诞生了非常多的以步克骑之法,这支西府军摆出的阵势明显是对付骑兵的。
这支兵马不是不能逃,却选择坚守清溪,明显不是善茬。
刘裕顿时来了兴趣,“这是何人兵马?”
何无忌望了望旗号,“定是朱龄石朱超石兄弟!”
刘裕一愣,“莫非沛县朱氏?”
“正是!”
沛县朱氏也是一大姓,就在彭城旁边,与彭城刘氏也算乡邻,都是淮泗武人,朱龄石之父朱绰早年追随桓温北伐,立下汗马功劳,后事桓冲如父,太元九年,桓冲因服用五石散过量而死,朱绰亦哭泣呕血而死。
朱龄石兄弟也就一直留在桓氏旗下。
如今楚军兵败如山倒,朱龄石兄弟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刘裕道:“即是沛县朱氏,亦是北府袍泽,令其投降!”
檀凭之道:“朱氏兄弟与桓氏亲如一家,若其不降如何?”
“告诉他,我会以木排自上游而下,先破其战船,则岸上步卒,皆为无根之萍,桓玄大势已去,念在同乡的份上,我只给他们半个时辰考虑!”
这种水陆结合的阵型,最大的破绽便是河道中的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