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自己冲过来的缘由都忘了,一双眼眨也不眨盯着如意。
得亏她反应够快,抬手拍在差点戳在他背后的箭矢上。
【收纳。】
【取出。】
此时此刻混乱一片,谁也注意不到袖箭是如何落在地上。
而离它最近的两个人,一个是如意,另一个正僵硬得像被冻住。
如意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些慌。
“你……您受伤了吗?”
然后她就看到望县的父母官大人在她的注视中红了眼眶。
裴子清再次喊出了那个名字。
“萧!锦!绣!”
如意心头一个咯噔。
这语气怎么说呢,有些咬牙切齿,但更多的是沉痛的思念和悔恨。
太复杂了,导致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另一个听清这仨字儿的王英差点同手同脚。
然后她连忙强行调整好情绪,一把将如意捞进怀里,想将她拽出裴子清的视线范围。
奈何没拽动。
如意的衣角正被人死死攒在手中。
不远处衙役们和天原门人的打斗还在继续,但裴子清已经听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
王英条件反射抬手遮住如意的脸,随后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果然,她一转头便对上裴子清沉下来的目光。
明明眼力不行,偏让王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在想要如何收场,那厢天原门人忽然生出变故。
如意看到那打扮成安闻人的家伙忽然掏出几颗黑色的球要往地上砸。
“他们想跑!”
说话的同时她掏出弹弓,在白雾涌起之前,瞄准几名天原门人的腿部射出石子。
几声哎哟之后,在他们附近的官差反应极快地循声冲过去将人制住。
不知是不是错觉,如意感觉那假扮安闻人的七尊使透过白雾朝自己看了一眼。
那一眼所包含的,可绝不是善意。
她大概是被那人记恨上了,但那又如何呢。
顺手的事。
裴子清全程目不转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当真从眼前的小姑娘身上看出故人的影子。
身为曾经的状元郎,裴子清的聪慧有目共睹。
王英方才的反应已经让他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白雾散去,除了被摁住的那几名天原门人之外,其余人已经不见踪影。
如意看着县令大人攒着自己衣摆的手,戳了一下表示提醒。
可转过头来的裴县令却问:“你今年多大?”
王英恨不得谎报一个,可刚刚自己的举动怕是已经引起他怀疑,这会儿只能闭口不言。
如意老老实实回答:“八岁。”
裴县令又问:“生辰可是在冬日?”
如意觉得这事没啥好隐瞒,也点了头。
然后她就看到眼前这位印象中十分威严的县令大人,红了一下脸,随后眼眶便湿了。
裴子清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转过的念头有些荒谬。
但,世上真的会有这般巧合的事吗?
护二板着脸来请罪:“大人,只抓住三个人。”
“已经卸了下巴,拔了毒牙。”
说完才发现他家大人头也不回,就盯着肖家的小姑娘看。
“大人?”
如意眨了一下眼:“县太爷,你家官差同你说话呢。”
裴子清起身拍拍灰,又是一番风光霁月。
若是不仔细看,约莫谁也瞧不出他面上表情僵硬。
“衣服也都换掉。”
沐国人奸诈,天原门这群更甚,难保他们除了藏了毒的牙齿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毒物傍身。
他偷摸瞥了眼身后的小姑娘。
见她正看着自己,顿时更加挺直了腰背,沉声道。
“拉去灌木后面。”
别脏了小姑娘的眼。
然后他气沉丹田,开始指挥衙差们收拾善后,以及后续处理,颇有一番运筹帷幄的气势。
可如意脑中却突然冒出四个大字——
孔雀开屏。
那么问题来了,他在开给谁看?
见官差们都在忙,如意就和家人先行回家,路上忍不住问娘亲。
“娘,你觉得不觉得刚刚县令有点奇奇怪怪的?”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她奇怪地拉了娘亲一下:“娘?”
王英似乎是在晃神,倒是肖勇长叹一口气:“将军和他是熟人,想当初……”
当初究竟如何如意没听到,因为娘拧了爹一把:“小心隔墙有耳。”
如意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林子里的路,有人没人看的清楚明白,谁还能躲在树干里偷听不成?
不过她没反驳或者拆穿,因为她娘看起来也怪怪的。
这份古怪一直延续到回家后。
因为齐威等人离开终于回到庄子的蒋干愁眉苦脸告诉他们一件事。
“你是说,皇帝得知望县怪病之事,特意让大理寺卿作为钦差前来督查,并且征用了我们肖家的庄子,作为钦差落脚之地?”
长安第一反应是:“凭什么?他们当官的不是住在县衙就好?”
他爹提醒后才想起,望县如今这位县令大人和大理寺卿是有过节的。
如意在心中梳理了一下人物关系。
“所以被裴县令在婚宴上放火烧家的,就是这位?”
她在记忆中搜寻无果:“他叫什么来着?”
王英心情很是复杂:“何清风。”
如意愣住了。
“萧将军那没来得及拜堂的夫君?”
长安想说:“那不就是你……”
“爹”字还未出口,就被他娘一脚踩成了痛呼。
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如意还没有认真梳理过脑中的人际关系,导致现在才反应过来“何清风”三个字代表了什么。
先生同她讲过萧将军拜堂前一日带队送公主和亲的故事,也说过那位据说一直为她亲娘“守身如玉”,直到去年才再次娶妻的探花郎。
所以,这人是她爹?
为什么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膈应呢……
是因为这人和他那表妹不清不楚的藕断丝连?
她亲娘身为大将军很是骁勇帅气,看男人的眼光好像却不咋地啊。
因为思考得太投入,如意没发现娘亲神色略有些尴尬。
“如意,你想见他吗?”
如意实话实说:“不是很想。”
她并非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也没什么在家从父的封建念头。
再说如今亲娘都没找到呢,要见这渣爹作甚?
怕娘亲不理解,她解释。
“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